游擊童青山點點頭,轉頭大喊說道:「兄弟們,立受賞的機會到了,奮勇殺敵啊!」
他喊的慷慨激昂,不過下面卻是怒罵吆喝哭叫混雜成一片,好在火炮不在轟鳴,大家多少定定神,看着對面的徐州兵馬不斷靠過來了,距離越近對火炮擔心就越少,賊人的火炮怎麼也不會誤傷,隊伍就在殺戮和威逼下慢慢的聚攏起來。
距離不到二百步了,徐州賊兵走得不快,不過那整齊的陣型和黑乎乎的顏色卻讓大家心口發堵,這個步操官軍又有什麼營頭有過?
正在這時候,游擊童青山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響起,回頭看過去,卻是總兵楊國棟那邊的傳令親兵,這親兵靠近之後在馬上大喊說道:「大帥有令,請童大人放心向前,我軍上下都會壓上,這是決勝,誰要放鬆,立刻軍法處置!」
得了這個承諾,游擊童青山的勁頭又足了不少,大喊了一聲得令,轉頭又是驅動各營上前,他手下的官兵總算將陣型勉強維持好,又開始有氣無力的向前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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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銃和弓箭齊射一輪!」
「平矛向前!」
一道道命令開始傳達下來,自第一排開始,家丁們次第將長矛放平,步伐也跟着變慢,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而裝填完彈藥的火銃家丁都小跑向前,在隊列五十步之前開始行進中列隊,擺成一個三排鬆散大橫隊。
火銃家丁不斷吹着鳥嘴鉗上的火繩端頭,弓手們把箭搭在弓上,在這個時候人人都很焦躁,因為官軍陣列前線靠近的太慢了,那些兵卒明顯很遲疑,不過有個好處,這邊還是在向前的。
總算到了射程之內,旗幟揮動,哨音吹響,火銃開始開火,能看到白煙迅速的在陣列前瀰漫開,弓手們則是拋射手中的箭支,動作快的可以射出兩支,開火射箭之後,沒有人去看自己的戰果,大家轉身朝着長矛陣列跑去。
這開火齊射的瞬間後,官軍前列的兵卒軍校都是倒地一片,立刻有些慌亂潰散,可後面的軍將騎兵督戰隊的催促更急,靠近白刃接戰才有機會,每個人都這麼想,可就在這猶豫遲疑的當口,看到剛才攔在面前的那個鬆散橫隊向後跑去,這莫名的給官軍士卒們了信心,敵人在逃,我們追殺過去。
官軍士氣迅速的提振起來,每個人都在吶喊,每個人都在狂呼,從遼鎮被韃子趕到山東來,在山東顛沛流離受人歧視,如果不能當兵吃糧還不如這麼死了,拼他娘的就是!
前排開始衝鋒,後排跟着衝起,整個隊伍越跑越快,沒有人敢放慢腳步,因為大隊一動,後面的督戰隊就跟着動,慢了步或者轉身,身後的刀槍就立刻招呼過來了,後退必死,還不如去前面拼個活路!
對方的衝鋒沒有讓趙字營的方隊改變節奏,他們還是這麼一步一步的向前,平端着長矛本身就比較費力,衝鋒起來,陣型肯定更加混亂,看着面前鬧哄哄的官兵步卒衝過來,神情猙獰,塵土仰天,聽到頭目們的喝令,家丁們都是停住了腳步,情不自禁的大喊起來。
下一刻,雙方碰撞!
趙字營長矛方陣的長矛不斷的向前戳刺,若有人在高處俯瞰這情景,就會覺得着方陣正面的幾百根長矛,好像滾動的鋸齒,而衝過來的明軍則像是樹幹,鋸齒划過,就有木屑迸濺,那是一條條明軍士卒的性命,隨着這大鋸不斷的划過,大樹必將會被鋸斷!
只是鋸斷了一棵,後面還有第二棵、第三棵
官軍步卒和趙字營對上才發現徐州的長矛這麼長,差不多有十二尺,矛尖後面的護套也有近一尺的長度,自家的長矛夠不到對方,反而會被對方刺中,想要砍斷對方矛杆也不可能,更關鍵的是,自己面對的只有寒光閃閃的矛刃,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切入。
至於那沒有長矛的地方,則更加靠不得前,火銃和弓箭不斷的向外轟打,很快將靠近的打了回去,甚至朝着兩邊射擊。
真刀真槍的拼殺大家不怕,非是一名換一命,可這樣的戰鬥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和亡命心思煙消雲散,這根本不是和人在戰鬥,而是和一堵牆,一堵上面不斷向外刺出長矛的牆壁,看不到任何勝機,看不到任何撼動對方的可能。
陳昇手持長刀戰鬥在第一線,但他刀上也沒有沾血,身邊幾十位披甲持戟的精銳家丁,又有火銃和弓箭遮蔽,誰能靠近前來,官軍士卒在不斷的避開,在不斷的後退。
官軍也是豁出來打了,任何後退的都會被驅趕回去,不聽號令的立刻就是被斬殺,很多退回去的官軍士卒又被向前趕去,碰到長矛陣列上送死,然後再退,再被趕回來。
「全軍向前推進,推進!」陳昇大喝喊道,在他身邊的家丁死命吹響了嗩吶,旗號命令也是發出,各團前進鼓點又是響起,家丁們齊聲呼喝,挺着長矛向前邁步。
這麼向前一動,已經快要支持不住的遼軍兵卒頓時崩潰了,光是這麼衝上去送死打架都受不了,這還要殺過來,誰能頂得住,哪怕同歸於盡都是好的,可這樣去送死誰願意,後面不是有督戰隊嗎?他要不讓路就殺他娘的!
後退很快變成了逃跑,逃跑迅速變成了潰散,有人向着兩側奔逃,有人向着後面跑,督戰隊開始還在馬上拼命的揮砍,可越來越沒有辦法擋住後退的人潮,開始有督戰隊被人從馬上撤下來,也有人被亂刀砍殺,督戰隊也開始逃,這崩潰終於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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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童青山臉色已經變成了死灰,誰都能看到眼前這局面沒可能逆轉,到了這個時候逃回去接家人出來,逃亡天下也好,落草為寇也好,都比這戰死要強。
「童大人,弟兄們頂不住了,沒了人馬,咱們什麼都不是,留住人馬,大不了戴罪立功!」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還沒等童青山這邊說話,突然間身後響起一片慘叫,難道徐州賊包抄過來了,大家凜然回頭,卻看到逃到陣地間隙的兵卒都被弓箭射死射傷,而射箭的正是總兵楊國棟麾下的精銳,正在這時候,卻看到還在側翼的楊谷申率領馬隊逼了過來,有總兵楊國棟的親兵過來大喊說道:「臨陣脫逃者立斬,全軍上前,後退者立斬!」
現在大家的臉色不是死灰了,而是慘白一片,剛才自己用督戰隊逼迫步卒的手段,直接被山東官軍用在了自己身上。
「這客軍果然是後娘養的,送死在前!」
「童青山你個糊塗行子,被什麼功名富貴弄昏了頭,帶着兄弟們朝着死路上走!」
「別叫了,山東官軍壓上來了!」
「現在不沖不行,不然被前後夾擊就是個死,衝過去還有逃走活命的機會!」
山東官軍沒有任何情面的逼近,任何遲疑不前的遼鎮出身的官兵都會被殺死,他們這麼嚴陣以待的逼迫,連拼死衝過去的可能都沒有了,到這個時候唯有回頭撞過來,再去和那看起來無法撼動的趙字營鐵陣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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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字營第一旅的各團方陣走在頭前,官軍一浪浪的絕望反撲,可就像海浪扑打礁石,每一次都在礁石上撞的粉身碎骨。
跟隨大隊前進的陳昇臉色則是陰沉下來,他能看到揚天塵土中搖動的官軍旗幟,輕騎還在把對方的動向報過來,敵軍這次打的格外有韌性,沒有潰退引起的滿盤皆輸,而是持續的逼迫過來,誰都知道屍橫就地,可現在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趙字營畢竟人少,真正的家丁畢竟只有不到五千,而且大部分家丁經歷的戰鬥也不多,開始的勢如破竹的確讓士氣如虹,但如果這麼不停不歇的持續下去,被官軍的優勢兵力包圍過來,恐怕就會繃不住,大部分都是新手家丁和團練的情況下,這個方陣一旦出現缺口,很有可能就是災難。
「旅正!旅正!二爺!二爺!來了!來了!」一直在馬上跟隨的那個家丁突然語無倫次的喊道,這喊聲已經?似於嚎叫。
鎮定如陳昇也是渾身一震,向着東北方向看過去,透過塵土和喧囂,隱約間能看到一面黑旗捲動。
「發令全軍,加快向前,碾碎擋在面前的敵人!」陳昇大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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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香抹了一把鬍鬚,上面沾滿了塵土和油漬,鎧甲上也顯得很髒污,更不要說他的疲憊神情,不光是他,他帶着的千把人都是這個樣子,天氣其實很冷,可穿着鎧甲趕路到現在,每個人額頭上都有汗水,更讓人看不懂的是,他們隊伍里有有一多半人有馬匹、騾子和驢子可以騎乘,但大家都是牽着,在牲口背上只是馱着兵器。
他們就這麼向前走着,看到面前塵土仰天,殺聲震耳,可還是在向前走,已經有官軍探馬注意到他們正在慌忙的回報,他們還是不停的向前走,直到吉香舉起了手臂。
「兒郎們,都上馬,點檢自己的兵器!」轟然答應。
「兒郎們,看看火銃和弓箭都準備好了嗎,別到時候打不出去!」又是轟然響應。
吉香翻身上馬,轉過頭喊道:「有牲口的騎着,沒牲口的跟着跑,火銃和弓箭到五十步內齊射,然後丟了火銃弓箭,拿刀跟我進去砍殺,別管他娘的陣型,咱們衝進去再結陣,你們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老子沖在最前面,別怕死,死了我大哥包你們全家富貴一輩子,跟老子沖啊!」吉香大喊道,喊到最後聲音都是變調尖利,他身後的家丁們跟着嚎叫大喊,這些人在這個時候不像什麼趙字營的家丁,更像是亡命徒,更像是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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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交稿日,也是老白總念叨的生物鐘大周期之一,每到這一天就疲憊不堪,渾身酸軟,只想着睡覺。
然後接下來幾天也是發懶,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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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起點和創世的兄弟姐妹們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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