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環境裏,大人還好,趙鳳趙龍則覺得新奇無比,吃過晚飯之後都不想睡覺,就在毛毯上亂跑亂跳,笑個不停。
「夫君不要擔心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也就動了那麼一下。」徐珍珍安慰說道。
地震發生的時候,徐珍珍和木淑蘭正在閒聊,那一下顫動他們也以為是錯覺,隨即抱着孩子衝到了院子裏。
相比於徐珍珍和木淑蘭的鎮定,孩子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家裏的丫鬟僕婦則是驚慌失措,哭喊一片,徐珍珍只是護住孩子,木淑蘭卻叫上還算鎮定的孟子琪,拿着竹片狠狠抽打哭喊失措的人,幾下子之後就打的鎮定下來,總算沒因亂鬧出什麼禍事。
看着趙進神情凝重,徐珍珍笑了笑說道:「夫君,何家莊這邊不是沒事嗎?」
「徐州是我的徐州,也是你們倆和鳳兒、龍兒的,當然要擔心着。」趙進笑了笑說道,上半夜他在帳篷里陪陪妻兒,下半夜就要去親衛隊中坐鎮,在這個當口,身為主將可不能離開部隊。
木淑蘭靠在趙進另一邊,被銅爐的熱氣烘的昏昏欲睡,只在那裏含含糊糊的說道:「妾身聽山西那邊人講,太原曾經大地震過,周圍也都覺得震了,是不是徐州邊上什麼地方震了?」
一夜就這麼過去,依舊是安靜無事,再也沒有什麼地動震盪,大家都是鬆了口氣,若不是彼此印證,很多人會以為昨日經歷的是幻覺。
派到各處的騎馬家丁也都開始回返,感覺到震動的地方不少,但也就是震了這麼一下,讓大家驚慌失措之後再也沒有動靜,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出現了裂痕,少數崩塌,大部分都是安然無恙。
不少人昨夜都是住在外面,沒幾個人敢趁亂做什麼壞事,即便有些地方沒有趙字營盯着,可大家都知道犯事的可怕後果,誰也不敢亂動,少數幾個立刻就被捉拿,等着嚴辦。
在二月初八的中午,大家就已經該於什麼於什麼了,這時候是鹽市最興旺要緊的時刻,可不能耽誤工夫,發財是最要緊的。
又過了一天,一切如常,徐州邳州都是沒有異常,感覺到震動的地方不少,可南直隸地面上也就是感覺到這一下,可黃河北岸那邊就震動的稍微厲害些,據說山東境內的單縣和魚台還有不少房屋倒塌、
二月十二時候,這震動已經成了閒人口中的談資,算計路程,山東的消息也到達了徐州。
天啟二年二月初六,山東濟南府、東昌府、兗州府大地震,鄆城地震,有聲如雷,地裂泉涌,雞犬鳴吠,牆屋倒塌。巨野城垣雉堞傾倒過半。文廟廡舍皆壞。歷城震聲如雷,房搖地動。曹州、城武、曹縣、濮州、朝城、金鄉、魚台,皆大震有聲,山東百姓,死傷無數
天啟二年二月初七,山東兗州府鄆城縣如同人間地獄,放眼看去,城內城外沒有完好的房屋,沒有完整的城牆,處處能聽到嚎哭,大震來的突然,很多人開不及逃出,直接被壓死家中。
聞香教教主徐鴻儒掃視着周圍的廢墟,在這場大災中,聞香教總舵香壇同樣沒有倖免,他現在滿身塵土髒污,也顧不得洗淨,就那麼茫然的站在那裏。
在他身周圍突然響起了低沉的誦經聲音,徐鴻儒身體震了下,低頭看過去,發現跟隨多年的管家已經咽氣了。
大地震發生的時候,這管家用身體護住了徐鴻儒,卻被掉落的房梁砸斷了腰,當時意識就已經模糊,沒有撐過十個時辰。
圍着這管家誦經的教眾里有人禁不住心中悲痛,眼淚流淌,抽噎着不成調子。
突然大家聽到有人在笑,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笑,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可大家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是教主徐鴻儒在笑。
徐鴻儒笑的很大聲,笑的前仰後合,笑的很瘋狂,環繞周圍的教眾都忘了誦經悼念,呆呆的看着教主。
站在一邊的謝明弦暗嘆了一聲,他身上同樣污穢一片,但僥倖逃了出來,看到徐鴻儒這般模樣,任誰都以為這人撐不住已經瘋了,在這如同人間地獄的鄆城城池內,這樣的場景並不稀罕,這場大災來的實在是太突然,破壞的太慘烈。
「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嗎?這是天意啊,天意啊」徐鴻儒止住笑聲之後,揮舞着雙手說道,可這時候,他看着更為癲狂。
倖存的教眾們都漠然站起,很多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謝明弦則是和幾位教主親信交換了下眼神,不能任由徐鴻儒這麼瘋狂下去,這麼折騰,教眾的心氣全要喪盡,聞香教好不容易中興的大局面馬上就要崩掉了。
「龍脈斷絕,就要地動山搖,這是要改朝換代了,這大明朝廷的氣運斷絕,我教就要大興了」徐鴻儒雙手舞動,激動無比的說道。
方才後退遲疑的一於教眾都是愕然,謝明弦和骨幹等人也都是專注起來,王朝更迭的時候,往往會有各種預兆,其中這大地震就是預兆之一,前幾天得到的消息,說朝廷在遼鎮又有大敗,難道真要到了鼎革的時候嗎?
「京師在北,南京在南,這龍脈鏈接南北,維護這朝廷的氣運,這大震正好是斷在這龍脈當眾,這大明的氣數盡了,這是我教的大吉之兆,大吉啊」
謝明弦眼睛眯起,他已經注意到,徐鴻儒動作雖然張揚癲狂,但眼神卻清明的很,所說的言語也是極有條理。
人在這樣的惶恐絕望的時候,更是容易輕信迷信,開始教眾們以為徐鴻儒發瘋,可聽着說了幾句,眾人臉上卻露出狂熱的神情,不知道誰先帶頭,竟然就在徐鴻儒周圍跪了下來,齊聲頌揚說道:「彌勒降世,真空極樂」
「這等大喜吉兆,該讓虔信教眾都知道,讓他們知道,誠心祭拜的好處,讓他們知道這地上極樂家鄉就要成了,到時候人人享受福祉」徐鴻儒大聲說道。
越來越多的信眾跪在他的周圍,很多有傷的人也掙扎着爬起來誦經磕頭,徐鴻儒高舉雙手肅聲說道:「凡是本教信眾,皆要幫扶苦難百姓,宣揚我教真意,讓苦難百姓都知道,這朝廷的氣數已盡,這大明已經要完了」
謝明弦已經沒了懷疑,他心悅誠服的跪在了地上,什麼龍脈斷絕,什麼氣數已盡,這般大震,定然處處紛亂,定然民不聊生,趁這個機會,可以擴大信眾,甚至可以趁機起事,教主根本沒有瘋,他抓住了好時機
天啟二年二月,山東西三府大地震,房屋倒塌,道路斷絕,賑濟救助無法到達,因為遼餉徵收,地方上沒有積儲,根本拿不出糧食賑濟災民,而大戶豪強閉門自守,決不肯用自家的積儲救助,饑民亂民蜂起,結對攻打官衙,洗掠士紳富戶,而聞香教教眾四出,儘可能的賑濟救助,一時間人人燒香,人人信奉。
地方上亂成一團,官員士紳都是人人自危,在這樣的局面下,他們也要自救,也要維持地方,以往有過例子,大家都知道怎麼做,首先是拿出自家的糧食來施捨賑濟,然後就是請官府開官倉,最後則是請朝廷減免稅賦錢糧,這遼餉實在是讓山東地面傷筋動骨,只要能把這遼餉停下,大家多少能喘口氣,也不至於這麼緊張。
民間能拿出的糧食有限,官倉里空的餓死老鼠,至於那些手裏有大量糧食的,比如說魯王府,比如說衍聖公府,堅決不會拿出一顆來,大家唯一的指望,也只能是希望朝廷減免山東稅賦了,只要能減免,局面肯定能夠緩和。
山東省城濟南距離京師不遠,快馬來回不過幾天,減免稅賦的奏疏很快就是送到京師,然後也很快得到了答覆,一切照舊,現如今朝廷各處用兵,花費浩大,朝堂諸公還在想着如何加收,怎麼可能減免。
消息傳回之後,巡撫以及布政參政等人無非慨嘆幾聲國事艱難,下面知府知縣焦頭爛額維持,但也僅僅是焦頭爛額而已,他們畢竟是不愁溫飽的,但衙門裏的吏目差役,還有各種相關的白役幫閒等人,雖說他們也在壓榨百姓,可他們也和地方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地震和遼餉傷到的可不止是百姓,土豪們也是傷筋動骨,都指望着朝廷減免稅賦鬆口氣,現在全沒指望了。
本來這減免稅賦被駁回的事情,從上到下要求嚴守秘密,可消息一傳下來就立刻被傳了出去,山東地方上更是民怨沸騰,原本亂民饑民結隊作亂,地方上的豪強還會動員團練鄉勇對抗,但現在完全是不管了,甚至背後煽風點火。
和不聞不問的大明朝廷官府相比,一直在奔走忙碌的聞香教眾卻大得民心,相比於什麼都不做的,能提供微薄幫助,一直熱心奔走的,那的確值得信任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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