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粵南洋那邊龍頭海主的廝殺漸漸有了結果,三家大佬差不多將洋面平分,不過現在還有尾聲,依舊不算太平,所以尋找火銃的事情還要耽擱,余家已經安排人去倭國那邊打問,據說佛郎機人在那邊也有火器的生意。
他這邊也知道趙進對遼東那裏很關心,所以這次聊天也是着重介紹,因為趙進在清江浦的局面坐穩,加上沙船海路運貨去天津再入京師和北地比漕運的確方便許多,余家船行的生意比從前好了幾倍十幾倍,各處港口多有往來聯絡,因為遼東戰事,遼貨和關外貨物的價錢都是大漲,但隨即跌了下來,因為出貨量同樣大增,然後購入的物資也是大增。
「。既然交戰,關外的貨物價錢漲起來應該,可出貨量應該跌下去,但遼鎮各港都比以往要多,登州那邊出貨也比以往要多,而且這購入的大宗物資里棉布、鐵器和藥材很多,遼鎮的確需要這些軍資,可朝廷自有供應」余致遠說得欲言又止。
他這邊吞吞吐吐,被趙進看了眼之後,余致遠卻反應了過來,在這個場合能有什麼忌諱:「大哥,小弟懷疑這些買賣里搞不好都有建州女真插手,但遼鎮上下也不於淨,沒有大明軍將伸手,這麼大宗的貨物怎麼能出來進去?」
趙進沉默了一會,搖搖頭冷笑着說道:「為了發財,大義算個什麼?」
說完這個,趙進看向余致遠,肅然說道:「關於遼東的消息你要打聽,為了打聽消息也可以去貿易往來,但你不要為了賺錢去做這些,日後說不清楚。」
儘管雙方已經頗為親近熟悉,可被趙進這樣的眼神一看,余致遠卻禁不住顫了下,連忙笑着說道:「請大哥放心,這等生意小弟不會去碰的,大哥這邊的買賣,已經忙不過來了,不過遼東那邊,徐州出產的燒酒就是寶貨,不管是遼鎮軍漢,又或建州女真,都是喜愛異常,如果販賣過去,一定會有大利。」
「大明各省還沒有處處都有,就不想着那邊了。」趙進淡然說道。
這個話題講完,余致遠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他本以為說起燒酒在遼東的大利,趙進會有所安排,目前來說也只有餘家能參與到這個販賣,生意賺錢自然好,更好的是可以借這個和趙進走得更近,卻沒想到趙進的態度很冷淡,余致遠一邊琢磨自己做錯了什麼,一邊告辭離開,生怕說多錯多。
余致遠離開,駐紮在這邊的董冰峰還有張虎斌以及周學智也是來到,他們三人進門的時候卻正看到趙進用手揉着額角,似乎很疲憊的樣子,趙進剛剛二十歲出頭,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怎麼會有這樣的狀態,沒等大家發問,趙進就自己苦笑着說道:「本以為自己足夠冷靜了,可遇到某些事,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好惡。」
董冰峰和張虎斌不知道怎麼接話,周學智卻笑着說道:「老爺才這個年紀,正是有熱血決斷的時候,不老氣橫秋也是理所當然。
今日臘月二十,趙進到清江浦的第一天,不過來到之後就絲毫不得閒,接待完余致遠,又是自傢伙伴和親信,大家先對趙進道喜,董冰峰也感慨幾句,接下來就是正事處置。
董冰峰率領的第三團一切都很穩定,他們封閉操練,供應什麼的也很充足,而且清江浦也沒什麼事情值得第三團出動,真要家丁擺明車馬動手,恐怕清江浦都要血流成河了,而張虎斌這邊的清江浦護衛團練則是有些麻煩,這十六個連是分散駐紮,八個連常駐營地,其餘八個連分散各處維持清江浦的治安,這些流民出身的團練苦日子過久了,乍一看清江浦如此繁華,不少人都是按捺不住,覺得在營里的日子太苦了,不如到這花花世界去享受,結果一直有逃兵的情況出現。
清江浦本地還有些不長眼腦子混的貨色,覺得趙字營的這些團練精強可用,居然有收容逃兵的,但這些人便宜是沒賺到的,下場倒是慘烈的很,最好的是也是抄家之後全家發往邳州莊園做工,而逃兵的處置,張虎斌開始還不知道如何做,特意去詢問了董冰峰,性格溫和沉默的董冰峰給的答案也簡單——殺頭。
一顆顆腦袋砍下來,這血淋淋的教訓終於讓團練們躁動的心穩了,然後董冰峰、張虎斌、周學智三人商議,將規矩略微變動,巡視市面的人改為了趙家武館和雲山武館的徐州江湖人,他們看到事,能自己處置的自己處置,處置不了的則是去請團練,團練維持不了的,自然有家丁出面,而團練們平時的巡視也是取消,改為和家丁一樣的封閉駐紮,營地在那邊,本身也就有震懾的作用。
說這些時候,張虎斌額頭上都已經見了汗,屋子裏可沒有熱到這個程度,他的確是很惶恐。
「團練畢竟不是家丁,不覺得自己有根底,也就沉不下心思去,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稀奇,這不是你的錯處,可咱們現在的家丁已經太多了,再多是個麻煩。」趙進笑着說道。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張虎斌當面稟報也不過是個程序,當時發生就立刻急報徐州,不敢有絲毫隱瞞,趙進來這邊也有了解決的反感,他安撫完惶恐的張虎斌,轉頭對站在邊上的孟志奇說道:「你喊黎大津進來。」
黎大津也在清江浦做事,但地位比先進來的這三人差一等,所以在外等候,等黎大津進來見禮,趙進開門見山的說道:「張虎斌手裏的團練在這裏安穩不下來,但地方上也不能總靠着江湖人來管,黎大津你原來的差事不變,兼着張虎斌的副手,在團練里揀選出六到七個連,把那些不安心、年紀大、心思活的都挑出來,安排他們維持地方治安,雲山行分店馬上要在這邊開張,肯定需要大批的人手,就把這些人用進去,你明白我要把他們當什麼用吧?」
聽到這個問題,黎大津沉吟了下開口說道:「老爺是想把他們當成衙門的差役來用?」
趙進雙手一拍,最忠心的是夥伴們和親信,但論起見多識廣,分析判斷,最強的還是這幾個投降過來的敵人,黎大津不差,馬沖昊恐怕也是不差,念頭閃過,趙進笑着說道:「就是當差役捕快來用,但要按照軍紀來約束,可別敗壞成衙門裏那等樣子,規矩是早就有的,等雲山分店過來,你們商議着做。」
話說到這裏,黎大津明白自己的地位又升了一層,內衛隊的大隊正,手裏又有幾百人丁的實權,還管着清江浦這等富庶繁華的地方,地位實力都提了許多,連忙抱拳躬身說道:「請進爺放心,屬下一定做好。」
「成大器做你的副手,至於張虎斌,你剩下的人按照家丁來訓練,以後一切按照家丁來辦。」趙進說完了自己的安排。
屋子裏略一安靜,大家都看向張虎斌,眼神含義各有不同,張虎斌本來臉色不太好,手下十六個連一下子被拿走一半,而且還被安排了地位差不多相等的副手,等於是貶斥削權,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激動起來了,手中有千餘家丁是什麼概念,這是等同於團正的級別實力,等於和趙進的夥伴們拉平了。
儘管說「按照家丁」來辦,可大家也都知道,張虎斌這又是小八義之下第一人的位置了。
趙進這邊下令之後,也要周學智寫了文書,然後用印才能發出去,王兆靖總說的那些規矩禮數,禮數這個趙進不喜歡,規矩還是要用的。
大家看到周學智除了攤開紙筆之外,還把一本厚厚的冊子放下,就都笑着告辭離開,知道這是有長篇大論要談,在趙進屬下里,王兆靖被大家認為是謀主,如惠和周學智則是並行的兩位總管,他們管的局面多,事情也繁瑣,每次稟報都要一個時辰以上,次數多了,大家也就有經驗了,到這時候就退下,無非午飯晚飯時候再聚而已。
年底結賬,很多事情已經通過書信報到徐州,周學智倒是輕鬆,甚至還先開了句玩笑:「說起來進爺手下,升遷最快的就是當年馮家攻打流民寨那一仗的人,張虎斌守寨,黎大津攻寨,現在都不差了。」
趙進也笑,不過周學智說得是沒有錯,張虎斌的確有大功,流民寨那次戰鬥相比於趙字營的歷次戰鬥來說,並不能說最大最激烈的,但意義非同尋常,有了流民寨的流民和田地,趙字營才能快速的膨脹,才有源源不斷的後續,才有今天的局面,張虎斌這樣的功勞,自然有這樣的封賞,至於黎大津,的確是一次次見證了能力。
「。咱們今年手裏的金銀已經是個好大的數目,除了徐州金庫存着的,咱們這邊的數目也是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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