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筆記 第九章 血腥
某種幸福被擱淺了，我也開始抗拒那種似是而非的回憶。然後越來越遠，然後越來越空。一直到很久之後，我也就開始發現——
過往我全都丟失了。
——《禽獸筆記》。
遠處的小攤旁圍攏着許多許多人，然後，老梁那哀求的聲音自裏面傳了出來。
「不要砸不要砸——」
緊接着我就聽到哐啷一聲脆響，一個粗礦的男人聲音，「他嗎的，喝碗豆漿都帶有蒼蠅，這不是欺騙忽悠消費者群眾嗎？」
「就是——」人群之中有人接口應了一聲。
王芷茹自我身旁與我對視一眼，然後，這個提着菜籃的女孩便快速的奔跑過去，見此情景，我也連忙跟了上去。
噪雜混亂的場面。
我擠過人群，來到最裏面的地方。小攤的幾張桌子盡數掀翻，那個站在其中的男人顯得有些得意。那人很高，也非常壯，光禿禿的頭上沒有一根毛髮，面相普通的他嘴角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猶如一條醜陋的蜈蚣攀附在他的嘴邊。
然後我便看到他舉起一張凳子，啪的一下砸到地上。凳子被摔破了，猶如那曾經美麗的幻想，一下之間支離破碎。
「別摔了，別摔了……」老梁苦苦哀求的樣子有些無助，有些可憐。
四周的人們或同情或憐憫的看着他，但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如此不可悲可笑？
「梁叔。」女孩驚恐的喊了一句，剛想跑過去，我連忙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
我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着急，看清情況再說。
「別衝動，你站好先。」
王芷茹回過頭焦急的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停住身子，安靜的站在那裏。
或許是出於某種信任，她相信了我。
我在安撫了下女孩之後便自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渾然不顧那個男人兇惡的表情，我來到老梁跟前，這個五十來歲的老男人一臉無助的攤在地上，小攤子被砸掉，仿佛是丟掉了生存的意義。
我緘默的將他扶了起來，拍掉他身上的塵土。然後我轉過身面向那個囂張的男人——
「哈，還真有好管閒事的。」那個男人猙獰地笑了笑，「小子，沒有能力是要付出代價的。」
「給我一個理由，不然你會後悔這麼做。」我咬着牙擠出這麼一句話，這麼一個可憐的老人，究竟是要多麼沒良心才會做出這樣令人痛恨的事來？
「小然。」老人有些害怕的扯了下我，我回過頭，這個面表滄桑的老人哆嗦着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惹事。
我笑了笑，安撫着老人。
那個囂張的男人最終是沉不住氣，快步的奔向我，他那威武的身軀在風中掠過，然後他伸出拳頭直襲向我，瞬息間就臨近我的後背。
「啊——」男人大喊一聲，眼見着就能攻擊到，面目不由猙獰起來。
「小心。」王芷茹驚恐的喊了一身，伸出手擋在臉前，不忍看到我被打到的慘狀。
人群涌動，見如此激烈的打鬥即將發生，不由有些亢奮。
我瞬間就回過頭，眼明手快的直接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兩根筷子，直直的往那拳頭上一刺——
哧！瞬間血花四濺，筷子直接擁進拳頭的指縫直穿手背。
「嗷~！」那個男人慘叫一聲，手上的劇痛瞬息之間席捲全身，他步伐一個踉蹌，斜斜的倒向我這邊。
我抬起腳狠狠的踹在他的肚臍上，那人狼狽的翻滾好幾圈，最終蜷縮在地上，死命的按住那鮮血淋淋的手掌。
人群之中終於驚愕的喊出了聲，他們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激烈，且會來得這麼快。那猩紅的血液刺激着眾人的神經，我的殺伐果斷讓人感到驚懼。
「林然——」王芷茹也被嚇到了，她喊了我一下便捂住了嘴，眼睛睜得老大老大。
我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開來，我神色冷然的聳聳肩，走到那男人跟前，提起腳輕踹了他幾下。然後我俯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讓他面對着我。
剛才那個盛氣凌然的男人已然消失，手掌之中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眼前這個男人不好惹，也不能惹。
最終我什麼話也沒說，啪的一下將這個男人放倒在地。我站起來環顧四周，人群之中的男男女女或多或少的對我有些畏懼。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趕緊滾蛋——」我沖他們大吼一聲，希望藉此能平息下內心的怒火。可是並沒有，我吼完這一句後，內心深處的暴躁越顯沉重。
那些圍觀的人終於有些害怕了，聽我吼了這麼一聲，頓時撤退，一時之間混亂起來。
我看着這些離開現場的人們，內心深處怒火燃燒，仿似是要將一切都泯滅殆盡。就在臨近爆發點的時候，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我冰冷的目光回頭一瞥，那個拉着我的手的女人微微一嚇，顯然是沒想到本是很溫和的一個人在生氣起來會是如此可怕。
我呆上一呆，短暫的空白之後我恢復清明。
「你——沒事吧？」王芷茹遲疑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搖搖頭暗啐一聲，厭惡的看了一眼那弓着腰躺在地上哀號的男人。最終我嘆了口氣，連帶着我自己也好像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就沒有了所有力氣。
「我沒事，你去看看梁叔吧。」我擺擺手說道。
「嗯。」女孩點點頭，連忙跑過去安慰起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就是昨晚我都沒感覺到憤怒，現在這樣一下子就點燃了我的怒火，我越發的感覺到莫名其妙。我皺着眉頭想了片刻，最終我歸咎於這個醜陋的男人，以及那瞬間迸發出來的血腥味。
刺眼的陽光直射我的臉龐，除了感到那股淡淡的溫意，還有那怎麼也揮之不去的哀傷。
「哈，我這般可惡的人竟然也學會打抱不平了。」我心底如是說，於是我自嘲的笑了起來。
隱隱地，暴躁的情緒安穩了許多，我深吐口氣。不再理會那男人，走向王芷茹的位置。我看着王芷茹，突然之間就笑了起來。
其實在笑些什麼，我也不怎麼清楚。總之就是想笑，於是我就笑了。
王芷茹聽見我如此詭異的笑聲，翻了翻眼皮白了我一眼。緊接着我便聽見她那佯怒的聲音，「還笑，快點把梁叔背回我家啊。」
——於是我糾結的半夜更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