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喝,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沐沐來敲了一次門,她狠了狠心沒有打開門,她現在的樣子不能讓他看到。
從小就忍受孤獨,承受寂寞。直到遇到墨塵勛才慢慢開始體會有陪伴被照顧的生活。
可後來墨塵勛也不是她的良人。
飄飄蕩蕩,遇見了顧涼爵,和閨蜜喜歡上同一個人,最後兩敗俱傷。曾以為,她能獨立地面對所有事,可不知不覺他給的依賴已經填滿了她所有的孤獨。他撒手了,她一無所有。
「你知道嗎,我可以放下我那股倔強,我也不要那種給自己安全感的驕傲了,只要你回來。」眼淚混着鼻涕,此刻的她,毫無形象。
往日的記憶浮現,他似乎從來沒有對他不好,他可是顧總啊,那個在她心裏一直是神一樣的存在,從來不曾對她不好,從來不曾背叛他們的感情啊。
可最痛心的莫過於他就這麼走了吧,一去不歸了。
發誓說一定要找到他,可是她去哪裏找他,倘若去飛機殘骸的位置,那他也早就灰飛煙滅了吧。
如果他跳傘了,那又降落在哪裏呢?機械可比肉眼更厲害啊,她怎麼能找到呢。
告訴自己不能泄氣,但是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這不過是異想天開,人家都說了,他永遠離開了。
「顧涼爵,我在怎麼這麼恨你呢……」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可很快又流下新的淚。
伸手摸摸肚子,這個新生命才剛剛開始,他卻急着走了!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想不通,有多愛,就有多恨,就有多絕望。
手機屏幕亮了,她拿起來看看,有點刺眼,不知不覺天黑了,燈關着,心也快死了。
是一個博客的提醒,這個軟件也快下崗了吧,現在很少有人用了。
陸明汐的一個博客更新:
小公主得到了幫助,大王子卻永遠地離開了,我看見她哭紅的眼睛,竟然不敢上前抱抱她。
她該有多傷心啊!
我這個早就不再做夢的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她夜夜相惜的枕邊人呢。命運真會捉弄人,我和她應該都有一個想法吧,那就是,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他飛。
一字一句拉扯着沐晴川已經不堪一擊的心,那些難以啟齒的柔弱,那些不能言說的痛苦,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竟然是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堆辣椒粉和鹽一遍一遍灑在她的傷口上。
「你不會離開我的。」
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自言自語了,對着肚子了寶寶說,又怕這個毫無意識的生命體跟着一起難過,她咽了又咽,還是控制不住。
眼睛澀澀的,已經哭得疲憊了,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哭泣,都在絕望,那顆曾堅強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只因他。
不知道哭了多久,以至於忘記了醒着,閉上眼睛,一片黑暗,這夜更深了,這天更冷。
那個冬天他們那麼愛,這個冬天他們天各一方。
第二天,天沒晴。
沐晴川下下意識地摸摸旁邊的位置,尋找那個熱源,旁邊涼涼的,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枕頭。
「沒出息!」
眼淚順着脖子流到了領口,睡了一夜,什麼都沒有忘記,他離開的消息還是縈繞在耳邊,就像一個魔咒,折磨着,煎熬着。
「夫人,你醒了嗎?」許嫂怕她生病,她現在是孕婦,不能出事。
她擦擦眼淚,眼睛已經很腫了,雙眼皮已經不見了。
「醒了。」
聲音沙啞,嗓子疼得厲害。
「早餐已經做好了,為了孩子,你多少吃一點,喝點水也行啊。」許嫂心疼她,聽聲音就知道她想不開。
沐晴川慢慢下床,渾身軟弱無力。
咔噠!
門開了,那一瞬,許嫂見她十分驚訝,她頭髮那麼蓬亂,她嘴唇那麼干都起皮了,她的眼睛腫得那麼厲害……
「沐沐吃過了嗎?」
「哦哦,吃過了。」許嫂的眼眶紅紅的,就一夜,她覺得沐晴川滄桑了很多。「他特別喜歡雪,一早就跑出去玩了。」
「雪。」沐晴川苦笑,要不是下雪,要不是天氣情況複雜,飛機也不會出事,顧涼爵也不會離開。
許嫂捂住嘴巴,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字眼。
「吃點東西吧。」
沐晴川擺擺手,朝洗手間走去。
流水聲嘩嘩作響,許嫂在外面來回踱步,這樣下去恐怕會出事啊,作為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忍受這種痛的。
涼水不斷地沖刷着她的感性,理性,和那些一團亂麻的情緒,這一刻,她知道昨天自己歇斯底里地說要找到他是有多荒唐。
也深知顧涼爵不願意看到她這般模樣,也許這就是命吧,她不急着認,卻也明白終究無可奈何。
她忍痛做了一個決定,一個讓所有人都放心的決定:
給他立碑。
啪!關掉水龍頭。
「許嫂,我不吃飯了,我出去一趟。」
「夫人……」
沐晴川擠出一絲微笑,十分難看,「我沒事,不用擔心,家裏如果來客人,你就說我回頭去拜訪。」
「那你去哪裏?」
「我去給他選一塊好的墓地。」
見不到屍體也要莊重地送他離開,不是她放棄了,只是往後他要換失控陪伴她了。
要是不面對,所有人都跟着擔心,所以她要強大,不是嗎?
「這件事……」
「誰都不要插手!」她提起包,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好像顧涼爵的死對她來說沒那麼痛了,可明明那麼痛苦的。
一個人去了他曾經帶她來的最重要的地方,他母親就葬在這裏。
乾枯的樹枝,無人踩踏的雪,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份沉重,眼淚風乾了,再流,再風乾。
墓碑頂部被蓋上了厚厚的雪,白白的,如她現在的心情。
沖送東西的人擺擺手,墓碑什麼的全都搬到了顧涼爵母親墳墓的旁邊,她覺得一定不能讓他孤單。
打發走送貨的人,她用鏟子開始挖坑。
一邊挖,一邊落淚,掉落的雪上,暈開一個個小坑。
然後瘋了一樣地把鏟子丟到一邊,摘下手套,徒手刨了起來,白雪融化,混着泥土,混着淚水。
挖到差不多的時候,用盡渾身力氣把墓碑抱起,閉上眼睛,狠狠砸進去,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這儀式結束,是不是他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癱坐在旁邊,墓碑上沒有一個字,沒有相片。
她不敢寫,她不想寫。
手已經冰涼,顫抖地拿起一瓶酒,用牙咬着瓶蓋,手上已經使不出力氣了。
噠啦啦……
酒在墓碑前灑了一圈,「老公,我們好久沒喝酒了吧,你那麼應酬,我管你少喝酒,你怨過我嗎?」
「兒子生日的時候,我一直給你夾菜,就是想讓你少喝一些,家裏應該是最舒服,你不用那麼客套的,你應該理解我的吧。」
「還有那次,我喝多了,你還責備我說以後少喝,想喝的話就和你說,你陪我喝,不會出事。」
沐晴川咧嘴笑着,「呵呵,今天我就想喝,咱倆喝點吧。」
端起酒瓶咕咚咕咚喝,酒水灑了出來,她還沒有停下來,臉頰憋得通紅,賭氣地喝完了剩下的半瓶。
「哈,沒了。」她急促地喘着,伸手把酒瓶甩出去,咔嚓!碎了一地……
沐晴川一點都沒有迷糊,反而特別的清醒,她的酒量她知道,這種烈酒就是一杯倒的那種,可今天沒有。
右手摩挲着肚子,明顯感覺到地上傳來的寒冷,她咬着牙不起來,就是想這樣離他最近。
「寶寶一個多月了,再有8個月就可以和我們見面了,我很期待呢,一定會如你所願是個女兒。」
「放心吧,我會堅強的,因為啊,我覺得你就在我身邊,看着我,保護着我,就先以前,我每次有困難你都默默地幫我,我卻沒有一次對你說謝謝。」
「我很傻吧,我總覺得夫妻之間有些話不用說,也許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你就能懂,其實你也懂了,只是想聽到我說出來。」
對着天空說想念,想念就會送到耳邊,這樣的鬼話不知道是誰發明的,反正她信了,就算她清楚的知道,有些貨不過是說給活着的人聽的。
什麼時候能接受一個人的逝去呢,大概只有活着的人可以像講故事一樣講給別人聽吧。沐晴川做不到,她只能所給自己聽,只能在自言自語中幻想他也在聽。
公司打來電話,她拍拍身上的雪,打濕了寂寞。
gm公司總裁辦公室
甄心在門口徘徊,明珠聲稱在他們下設的專賣店裏買到了次品,可質檢之後並沒有問題,不過是來耍賴皮的,還點名要見沐晴川。
兩個人現在對坐着,誰也沒看誰。
「晴川姐,上次你破壞了我們的事,害死了我的孩子這筆賬怎麼算?」明珠惡狠狠地盯着她。
沐晴川根本沒有力氣和她吵架,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
「罪有應得!」
「你怎麼這麼毒舌,我姐夫死了你是不是特開心啊,新沐都是你的了,總公司,分公司,你才是最大的贏家。」
「滾出去!」沐晴川調過頭,瞪着她,說顧涼爵死的人全都是敵人。 8☆8☆.$.
明珠看她身子抽搐,沒想到顧威教她的這一招真的管用。
「姐,何必呢,大家都不瞎,你給他養了兒子不就是為了拴住他嘛,現在沒用了,或許你可以用你肚裏的孩子給我孩子償命。」
沐晴川手抓着沙發,皮子都刮出了破痕。「你嘴巴放乾淨點,你的孩子是顧威殺死的,別給我們扣石屎盆子!」
人在情急之下哪還有什麼風度,沐晴川壓抑着,嘴邊存放着太多犀利的想要回擊的話,卻還是沒辦法和她一樣滿嘴放炮。
「哎,看來我姐夫是不能安心了,有你這樣虛偽的老婆不知道他是不是後悔呢,項鍊的事我還會來找你的,今天就不聊了。」明珠提起包,瞪她一眼,扭着屁股走了。
啪!
沐晴川把那個珠寶盒扔在地上,從別人口中聽到顧涼爵死了這件事,是最大的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