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那急迫的聲音令曲白心生警兆,連忙收回劍勢,還未穩住身形,一道銀光從眼前划過,曲白額前的一縷黑絲飄動起來,曲白向後躍了一步,劍身立在身前,盡力防備。
場下那叫喊之人喊過之後,立時覺得身上如針刺般難受。他怯怯的抬頭看了看,怒視他的不僅僅只有真儒書院眾人,連很多宗聖府學生弟子看他的目光也頗為不滿。他有些心慌,目光瞄向曲白,曲白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拱拱手,曲白朗聲道,「真儒書院今年竟有你這般天才,實力的確今非昔比。多謝指教,曲白認輸。」
曲白這一認輸,真儒書院眾人立即得意洋洋,囂張的哈哈笑起來。宗聖府諸人卻是一臉憤怒,很多都對那出言提醒的人怒目而視。那人終於頂不住壓力了,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這時,曲白收了劍,走到那人身邊,「曹師弟,謝謝你的提醒啊,要不然師兄我可就下了地府找閻王下棋去嘍。」
「曹師弟」心頭壓力稍減,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低聲嗚咽起來。曲白輕輕拍了拍「曹師弟」的肩頭。
「不愧是曲師兄啊,如此氣度……」
「對啊,要不怎麼會被猿竹劍這等奇物認可啊……」
「曲師兄劍法高明,學問高深,氣度不凡,是我們這代人的楷模啊……」
一時間宗聖府人群中傳出各種各樣的讚譽。
徐言又多看了曲白幾眼。
第三場比賽變成了這場名譽之爭的關鍵比賽。
宗聖府弟子衣袂飄飄,劍尖指地,說不出的瀟灑自然。而真儒書院的那人卻面帶森寒惡毒的笑容,絲毫不像一個儒門弟子。他左手虛按腰間,卻是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真儒書院那人動了,腳下速度飛快。周圍人群響起一陣驚嘆聲。徐言不以為然,以他和項元的身法輕功,這種速度在他看來也就比一般好點兒。
宗聖府的弟子倒是聰明,知道這種輕功差距使得自己沒好的辦法迎擊。只得後退一步,手中之劍力劈而下,向那真儒書院的學生肩上斬去。那真儒書院的學生詭秘一笑,含着一股濃濃的不屑,身體陡轉,避開劍鋒。忽然,他從腰間抽出一柄通體烏黑的古樸短刀,手臂一揮,斬向敵手。
宗聖府弟子嚇了一跳,他招式已老,身體來不及收轉,眼見就要被斬中了,當下急中生智,也不避諱身份,倒下一滾,算是避過這次的殺招。
一旁眾真儒書院的學生齊齊發出一陣鄙夷的噓聲。
宗聖府弟子一個翻身站了起來,聽着旁邊的噓聲,頓時煩躁起來。這一煩躁不要緊,一道烏黑暗淡的劍光已經划過他的眼前,嚇得他冒出一身冷汗。他回身急刺,手中長劍點向對手的眼睛。
對手意在使這宗聖府弟子亂上加亂,就無力反擊了。然而他低估了人的本能反應。宗聖府弟子這一點恰到好處,由於長劍較長,對手速度又快,這招很難避過。就算對手強行扭轉身體,也必然氣血翻騰,給自己留下大好機會。宗聖府弟子一劍局勢有利,也不去關心旁邊人的噓聲了,挺劍跟上,追擊對手。
真儒書院學生這下進退兩難。他知道自己還沒刺中對手,眼睛就會被刺瞎,是以選擇了避開。然而他這一避開,體內氣血翻騰,行功不暢,功力立即被削弱幾分。
宗聖府弟子就待追擊而上,要一舉拿下對手,真儒書院學生忽然直直倒了下去。宗聖府弟子一愣,卻發現對方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駭然。
真儒書院學生趁勢而上,手中短刀削向宗聖府弟子脖頸。然而就在此時,他卻悶哼一聲,手中動作立時慢了下來。宗聖府弟子心中驚慌,手中之劍斜斜的奮力向前斬了出去。就在劍刃即將斬入對手身上時,一聲細小的呼嘯傳來,「當」的一聲響起,這名弟子眼前只剩了一道粉末。
「不要殺了他。」項元低沉的聲音響起。
那宗聖府弟子還自心中恐懼,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曲白卻是皺起了眉頭,「項師弟……」
項元揮了揮手,打斷曲白的話,走到那真儒書院弟子面前。
「我想要你手中這柄短劍。」項元低聲道,「條件你來提。」
那人身量矮小,仰頭看向項元,眼中閃過一道慌張,比他之前生死關頭更加濃熾。
「你要這柄短劍?」他聲音嘶啞,「你可知道這柄短劍或許為你引來禍端?」
項元笑了笑,「我只是見這劍並沒有認可你,在你手中不能發揮威力,是以問你要這短劍。」
那人笑了笑,笑容依舊陰寒,肌肉抽搐,很是可怖。
「我王彥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不過你既然救下了我這條命,給你這柄劍也就不算什麼了。」那人又是詭秘一笑,「不過這劍收在手上,你可要小心禍端。」
項元揮揮手,「不勞你費心。」
那人嘴角抽動幾下,將手中的劍遞了出去。看他緩慢的動作顯然還是對這劍戀戀不捨。咬了咬牙,他一把將短劍交到了項元手中。
那人黯然回到真儒書院人群里。真儒書院那位黃臉領頭的臉色難看,手一揮,帶着眾人就要下山。臨走時,留下一句,「今日真儒書院運氣不佳,敗在這裏,日後再行討教。」
「就等你來呢……」
「哈哈……就是就是,你不來才沒趣呢,哈哈哈……」
……
宗聖府的學生弟子也相繼散去。曲白一動不動,雙眼盯着地面上留下的那道粉末,久久默然。第三場的那個弟子低聲怯怯叫了聲,「師兄……」
曲白看了看遠處和徐言鄧治他們向小院走去的身影,長長嘆息一聲。
宗聖府的這支小插曲不過是兩方做的試探而已。宗聖府態度強硬而不兇狠,使得諸多勢力明白宗聖府在這場爭端的態度——不攔阻,少參與,求平安。龍銘子在接到李孟先的稟報之後,哈哈大笑。祁天陽聞訊也是面露微笑。
徐言項元一行人回到小院兒里。
「小言,這劍雖然不凡,但也不是什麼十分珍貴之劍,你要來何用?」項元問徐言道。他對徐言絕對信任,所以當徐言要他將此劍討要來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說就把這劍要來了。
「大哥,你再看看這劍。」徐言倒是不急着解釋,笑着道。
項元低頭打量起這柄小劍來。鄧治、于濤、葉明等人也都湊了過來。
只見這劍在夜色的籠罩下,散發出一種神秘的光輝。月光映在劍身上,劍身反射出一種幽幽的光芒。眾人只得極力看去,這劍劍柄很小,上面刻着奇怪的紋路,劍柄似乎用特殊方法處理過,握之有種磨砂貼肉之感。項元心裏明白,短劍這類兵器在殺敵之時容易因大力而脫手,這劍劍柄處的處理十分到位,增大了劍柄和手掌的摩擦,也就不易脫手。
劍身根處有着小小的劍萼作為護手,這種設計又極大的提高了短劍的隱蔽性。尺余長的短劍可隨身貼藏,出其不意克敵制勝。
劍身漆黑,上面有着道道紋飾,似乎雜亂無章,又似乎暗合某種道理。項元輕輕捏了捏劍身,劍的材質很是奇特,觸之立絕冰冷非常。劍尖處有個小小的弧度,似乎是為了利於劈砍。不過這種設計與普通長劍短劍相去甚遠,是以起初眾人都以為這是柄短刀。
項元皺起了眉頭,「這劍的確不凡,但也並非什麼奇絕之劍,小言你到底為何將其要來。」
徐言笑笑,正待說話,院門口處傳來一道聲音,「我倒是知道言小子要這劍來幹嘛。」
「鄭行前輩!」項元一見來人立馬站了起來,他是知道老人身份的。
旁邊的鄧治、于濤、葉明卻都是面面相覷,這老人不就是個掃院子的嘛,怎麼項元這麼恭敬。
鄭行擺了擺手,示意項元坐下。快步走到眾人圍坐的石桌前。
「項小子,把這劍給我瞧瞧。」鄭行從項元手裏取過這柄劍。
鄭行細細撫摸一陣,「唉,很久沒見過這柄小劍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這劍到底什麼來歷?」項元問道,「小言討來何用?」
鄭行神秘笑笑,「項小子啊,你來宗聖府這些日子,武功是勤練不輟,這書看的可就很少了。言小子雖然沒法兒練武,卻從這宗聖府內找來很多書,這人世之事可就比你知道的還要多了。」
項元不好意思笑笑,他自從立志習武自強就把讀書之事放下了。
鄭行道,「你是曾昭雲的弟子,我也不好管你,但這武道一途,只憑天賦那是不行的,人世之事,諸般行業,學問道理,都可與武道結合,你只知修煉武道,又怎麼能行。」
項元有些發愣,低頭思索鄭行的話。
鄭行見項元聽進了自己的話,暗暗點頭。
「還是先說這劍吧。」鄭行道,「這劍的確沒有上榜,也沒有猿竹七星之流名氣威力大,但這劍來歷的確不凡。
「你們當知道有柄專司暗殺的奇劍吧?」鄭行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旁邊的葉明叫喊起來,「是魚腸劍,與天地奇劍巨闕同爐煉出,巨闕劍身修長鋒利無比,而魚腸則詭秘輕靈,皆是天下神劍。不過這兩柄據說不是武道之劍,也沒有人在九州見過這兩柄劍。」
鄭行點了點頭,「他們的確不是武道之劍。算了,這話回頭再說,先說這劍,這柄劍與諸仙神廟有關……」
「諸仙神廟?」鄧治心頭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