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毀『派拉姆』基地三處,其中摧毀敵及武裝研究基地一處,情報基地兩處,資金鍊一條。摧毀6級以上武器一處,4級及以上武器32座,2級及以上武器337把……」
許樂樂正在萊瑞拉辦公室翻看戰報,寫的大多是輝煌戰果。旁邊凱瑟琳卻正在向萊瑞拉報告戰損。
「損毀小型着陸艦一艘,機甲4架。另有2架維修價值不高,建議報廢……」
萊瑞拉面無表情地聽着。
「……傷亡情況比我們預計的要嚴重,輕傷24人,重傷2人,死亡7人……」
慘烈的戰鬥在這一刻已經化為冰冷的數字。
許樂樂安靜地聽着,異常平靜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死亡7人。」
大叔此刻,也不是被包含在這一個孤零零的數字中。
凱瑟琳的戰損報告念了一長串。與設備的損失相比,人員的傷亡,哪怕加上撫恤金,也遠遠抵不過那艘損毀的小型着陸艦的零頭。
可是「死亡7人」這幾個字在許樂樂心裏翻來覆去回想。
從小到大,見過的死人還不夠多嗎?
沙海上,餓死的,病死的,黑幫火拼的,死亡什麼的,從來沒有遠離過。
及至如今到了軍隊,生命更是從未有過的脆弱。
不過是實習這一趟,劉佩,凱莉和她的幾乎全部團隊,身邊熟悉的人,一個一個不在了。直到如今的梁宏遠。
再到如今戰報上的「死亡7人」。
短短四個字,迅速地就被翻了過去。
凱瑟琳的聲音還在繼續,卻已經在匯報下一個報告,「……聯邦能源公司向我軍抗議情報部門不力,給他們造成了過大損失。他們的能源基地損毀超過1/3,整個首都星圈和大東星區的能源供應遭受重創,也讓他們的經營陷入困境。政府方面也在抗議,因為能源嚴重短缺。幾乎小半個聯邦都遭受到極大的困境和經濟損失,大量地區陷入混亂導致社會動盪……」
萊瑞拉嘆了口氣,「行了,這些事情讓那些老傢伙去操心。我們沒權力管也管不着,鍋也不用我們背。」
「是。」凱瑟琳迅速收了文檔,讓萊瑞拉在戰報上簽了字,問了沒什麼別的命令,才退了出去。順手幫她們帶上門。
萊瑞拉這才打開另一份絕密文件,「這是那天我們的行動營救出來的六名嬰幼兒。」
許樂樂看了看,裏面詳細地附上了每一個人的資料,最小的還不足一周歲,最大的也不足三周歲。其中就有被梁宏遠用生命換回來的那個嬰兒。
這個嬰兒剛滿一周歲,照片中的那雙眼睛仍不知世事,壓根不知道他曾經遭受過什麼。
萊瑞拉指着文件某處,「有證據顯示我們那天找到的那個研究基地只是他們的一個分駐點,他們的總部基地中還有着更完備詳盡的研究成果。」
許樂樂的手微微緊握。
僅僅這麼一個分駐點就有300多名嬰幼兒遭受慘無人道的傷害,那麼他們總部到底還有多少怨魂。
把情況詳細地給她做了個說明。萊瑞拉最後問,「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許樂樂沉默着搖了搖頭。
萊瑞拉也沉默了數秒才又說,「那你今年的實習就這樣結束了。你先回學校,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明年再來。」
許樂樂沉默着點了點頭。
等她從萊瑞拉辦公室出來,走廊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逆光處,有兩人在等着她。
待她走出逆光才看清是楊威瑟和小胖子庫那勒。
楊威瑟迎了過來,「我們去給梁長官送遺物,你去嗎?」
「去。」
庫那勒如今也是被手下的新兵尊一聲老班長的老兵了,可是梁宏遠在他心目中始終是那個能給他一個憧憬背影的頭兒。
三人都不再說話。
直到默默走了很久。庫那勒才悄悄拐了拐楊威瑟,「你們倆吵架了?」
楊威瑟望着獨自前行的許樂樂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她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楊威瑟很清楚許樂樂這幾日的反常是因為什麼。
劉佩死的時候。許樂樂完全無能無力。凱莉死的時候,她完全無能無力。可是梁宏遠死的時候,不一樣。
當日她衝着要去救梁宏遠的時候,因為梁宏遠的一席話,她稍微猶豫了一下,緊接着就看見了梁宏遠的爆炸。數日來。她一直被心魔折磨着。哪怕明知那麼短的時間哪怕她沒有猶豫直接衝過去了,也壓根於事無補,可是她確實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猶豫就好了。
哪怕明知不是這樣,可是心底里總有個聲音繞不過去。
可是許樂樂還是沒明白,戰場是個和沙海不一樣的地方。
同樣處處伏着死亡的危機,可沙海上的人際關係更為鬆散,誰也不會為將他人的安危看得和自己一樣。可是軍隊不一樣。戰友的生命是靠彼此保護的。可是,卻並非因此就能把他人的生命視作自己義無旁貸的責任。
這樣的話,許樂樂當然知道,可是卻沒從心底深處真正明白其中的意義。等她真正能想理解這一點的時候,才能真正走出心魔吧。
楊威瑟挺了挺胸。
他曾經也沒有真正明白。可是梁宏遠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應該怎樣對待戰場上的生命,應該怎樣對待現有的生命。現在,梁宏遠不在了,就讓他來告訴許樂樂吧。只有等她緩過這幾天,就能明白,她還有自己。
可是楊威瑟不知道的是,許樂樂確實是過不去心裏梁宏遠這一關,可是更也是因為楊威瑟。
梁宏遠的犧牲,給了她太大的打擊。連他那樣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兵都有無計可施自己引爆的時候,她這樣的新人,真的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嗎?
如果她死了,讓楊威瑟怎麼辦?
曾經困擾楊威瑟令其舉步不前的心障,如重蹈舊轍般侵蝕着許樂樂的心。
楊威瑟以為等過幾天許樂樂心情好點了,他就能像當年梁宏遠幫助自己一樣開導許樂樂。
可是他卻不明白,許樂樂面臨的是前所未有的,無法逾越的困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