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山洞前站着一個修長的身影,淡金色的陽光灑下,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就像水墨畫裏唯一的色彩。
他負手而立,白衣玉帶,沒有束起的發順滑地垂落着,精緻絕倫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微微抿着唇,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微微一聲響,他緩緩抬眸,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還是清亮地像最澄清的湖水,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石門打開,從里走出一個金鬍子老者,頭上的雜色發都梳成了小辮子,匯聚成了一撮像鳥窩一樣頂在頭上,一身灰白的大褂,看上去有着悠久的年代感。
赫連少紫的神情微微幾分動容:「師父。」
「小紫,怎麼又瘦了?」那老頭一看到赫連少紫便是驚呼,那語氣頗為誇張。
赫連少紫直接忽略他的話,淡淡道:「師傅,妖王出世了。」
老者這才嚴肅了一些,然後道:「哦。知道了,真可怕啊,這妖王總算出來了。那個,小赫連,我餓了,有沒有酒?」
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這一招,赫連少紫一抬手,手上就出現了一個酒壺。
「好徒兒,你真懂我。」
老者接過酒壺,就喝了起來,喝着喝着又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啊。」
赫連少紫猶豫了一會,緩緩道:「如果沒有喚醒靈戒,是否……」
「不,不,不……」老者搖了搖頭,「時間到了,那群人設的封印並不是永久的。這妖王本就要甦醒。靈戒只是喚醒其他上古神器的一個方式,能夠讓我們最短時間內集齊上古神器而已。」
赫連少紫皺了皺眉:「命定女……「
「叫什麼辛希是吧,你喜歡的那個姑娘麼?我就知道,哎,都是命啊,都是命啊……」老者的臉因為酒氣染上了兩坨紅暈。「小子,你把龍元丹也給了那丫頭?」
赫連少紫點點頭。
「就這點出息。」老頭鄙夷地看了眼赫連少紫謫仙一般的模樣。「你再瘦下去。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走了。」
赫連少紫接過他說這話時扔出的一顆珠子,微微皺眉。
「這丹對你身體有些幫助,先吃了。」老頭瞥了一眼他。「你可別又存着心思留給那個丫頭吃。這丹只對你有用,那丫頭吃了也沒用的。」
赫連少紫這才乖乖吃了下去,丹剛入體,他明顯感覺到原本被乾坤鏡反噬重傷的經脈都瞬間有一些恢復。
老頭喝着。咂吧咂吧嘴:「那丫頭和你的緣分,是早就註定了的。不然我早就出來阻止了,還有,你的那位管家,宮小子。天天來我這裏念叨你的事情,簡直比和尚還話多,生怕你出了差錯。我這耳朵老繭都快聽出來了。」
「不過你也別怪他。他也算是忠心為你。」
赫連少紫眸光微動,自己怎麼會怪他。宮無衣對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
「那丫頭呢?在蓮宮麼?」
赫連少紫搖了搖頭:「在隱世家。十大家族都已經在尋找上古神器,三國局勢也變得不太穩定。」
「恩恩,這麼久了,也是該變了。等等,你說那丫頭在隱世家,就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島上?這,這,這,不是我說,小赫連,那島上的人可是各個精明狡猾的很,你可真放心?就不怕到時候那丫頭被哪個人拐跑了。」
「希兒中了子母蠱。」赫連少紫臉色有些難看,鳳眸之中的冷凝起的冰渣碎碎裂開。
「耶嗨,那可真巧了,剛好那島上的紅花能解,以毒攻毒。」老者調皮一笑,那笑在他的老臉上真是異常喜感,他忽而又道,「對了,那妖王的魂魄可有什麼消息。」
赫連少紫眸子閃過喜色,隨即恢復了平靜,然後看了眼暗涯的方向:「暗主失蹤了。」
老頭微微一愣,臉色微變:「先回去,我要好好算算才是。」
「嗯。」赫連少紫點點頭,跟在他身後。
老頭回到他的密室,繞着架子上的乾坤鏡轉了幾圈,皺起眉。
「小赫連,你是不是動用自己的靈氣試圖轉化乾坤鏡的力量?」
赫連少紫點點頭:「嗯。」
「這可是上古神器,你真是太大膽了,你……」老頭說着似乎想到什麼,一把握住赫連少紫的手腕,臉色瞬變,陰沉地可怕。
「經脈俱損,功力大減,你被反噬了!」
「師父,無礙的,我休養一段時日便好了。」
老頭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頓時像個上了發條的小人偶,重複地來回走動,步伐一致:「你,你是不是想要藉助乾坤鏡的力量重塑經脈,治癒舊疾。」
「是。」赫連少紫毫不隱瞞,目光澄澈如水。
「你呀,是不是又是為了那個丫頭。」老頭眉眼染上幾絲難以發覺的憂慮,他在閉關的時候就已經算過無數次,可無論他怎麼算,就是算不清看不透赫連少紫的命數。
赫連少紫回答地很直白:「治好這殘破的身子,才能護她。」
「是不是為了那丫頭,你什麼都可以拋下了?你的蓮宮,你的性命,你的身世之謎,你父母之死,這些你都可以拋下麼?」老者挑眉,這清冷地冰塊一樣的徒兒倒是變成了個痴情種。
赫連少紫抿唇,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自己本不該存有太美好的幻想。
「少紫知錯了。」
「唉。」老者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麼。「你先出去吧,讓我好好算一卦。」
赫連少紫退出了密室,他沒有告訴老者他偶然間在乾坤鏡中發現的秘密,因為乾坤鏡還有一個神秘之處:有緣人便能通過它看見未來。而他看見的未來是關於辛希的。
赫連少紫剛出來,便看到宮無衣猶豫不決的模樣。而每當他這幅神情,那事情絕對和辛希有關係。
「說,有什麼消息?」
宮無衣硬着頭皮不情願地道:「暗主出現了,小白在他手裏。」
「哦?」
「暗主說想要小白安全回來,讓宮主一個人去暗涯。」
「嗯。」赫連少紫點點頭,修長的指拿起玉杯,飲了一口茶,似乎並不在意。
宮無衣越看着宮主淡定,越覺得事情不對勁,越發覺得自己真不該把這消息說出來。這辛希也真是的,連自己的魔獸也管不牢,那條蠢龍,是幹什麼的,還神獸,神蠢還差不多。
「宮主,你不會真的一個人去吧。」宮無衣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撲騰撲騰地緊張了。
「本宮自會處理這事,你下去吧。」赫連少紫的意思就是:自然會一個人去。
「宮主,暗主,這明顯就是設了一個圈套,他們就等您去了。而且那妖王的魂魄若真的在暗主身上,宮主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宮無衣急了,一說出口,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無比忐忑地等着懲罰。
「無衣,本宮知道。」赫連少紫卻一點也不惱,這般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宮主,實在奇怪。
「是。」宮無衣也不好在說些什麼。
宮無衣出了內殿,看了眼燈火通明的裏面,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月黑風高時,宮無衣偷偷溜進了一個雅致的別院。
宮無衣剛一進去,就差點被那酒香熏得醉過去了,用風元素在周身設了一個結界,這才敢繼續往裏走,不然還沒找到人就先醉暈了。
還沒走幾步,一個酒葫蘆就砸了下來,宮無衣沒有躲,因為他知道躲也躲不開。
「宮小子,你大半夜的做什麼?」
宮無衣揉了揉被暗器偷襲的腰,神情還是十分尊敬:「小輩見過老尊者。小輩有事相求。」
老頭捏了捏自己的那金鬍子:「得得得,你還是叫我醉老就行。」
「小輩見過醉老。」宮無衣頷首,他對着老者還是尊敬的,因為自從宮主出生那時,他便出現了,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似乎一直是這副容貌從未有過改變。
「恩,是不是赫連小子的事情?」
宮無衣聽着自己主子到他嘴裏的那聲小子,實在讓他難以接受,但想到對方的輩分,最終還是忍了,然後將小白的事情告訴了他。
老頭微微一頓,道了一句:「這事我幫不了你,只要他做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他。」
宮無衣自然知道這點,又道:「我的意思是,醉老能否暗中助宮主一把。」
老頭斜睨了宮無衣一眼,發出了不似褒揚的稱讚:「真是年輕人,腦子就是好。」
宮無衣乾笑了幾聲。
「嗯,這個我自然會的,那麼……」老頭搖了搖空酒壺。
宮無衣有些無語,連幫自己徒弟都這麼坑,這還算是個好師父麼,雖然這樣想着,但是也沒磨蹭,立即拿出一個儲物袋:「醉老,裏面都是你愛喝的梨花釀。」
「哈哈,真乖,真乖。「老頭一把拿過袋子,然後不見蹤影。
宮無衣站在原地,臉色有些難看,他實在擔心,他會不會喝過頭了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後來,赫連少紫帶回了小白,但是身受重傷,醉老不見蹤影了。
對於具體情況,宮無衣不敢多問,只好靜等宮主的吩咐。
而赫連少紫一回宮就閉關,將小白交給了宮無衣。
宮無衣看着昏迷的小白,哀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又要變成馴獸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