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這麼說。」
齊顧氏乾笑兩聲開了口:「令孫一表人才,又孝順懂事,他要真混球,那我們家這些個成了什麼。」
謝老夫人瞪了謝定國一眼:「他要有你說的那麼好,也不至於到現在連個媳婦都娶不着。」
得,這是怪齊家有眼不識金鑲玉,先前推了謝家提親的事了。
齊顧氏更加尷尬:「老夫人,實話跟您說了吧,也不是我家不識抬舉,實在是……您瞧,我們一莊戶人家,姑娘長的真不咋滴,也沒想着能嫁到多好的人家去,冷不丁的您家來求娶,這比天上掉餡餅還嚇人呢,我們哪裏敢應下,再者說了,我們家二姑娘還沒嫁人,三姑娘不能越過她姐姐不是。」
齊顧氏這話也是實話,叫謝老夫人倒不好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謝老夫人才嘆了口氣:「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今兒來就是想討你家一句話,我們是誠心來求娶的,你們家樂意不,樂意給個準話。」
「奶奶。」不等齊顧氏回話,謝定國先坐不住了:「我想問問三姑娘願意不,她要願意怎麼着都成,她要看不上我,咱們立馬回去,我保准再不提這事。」
「這……」齊顧氏為難了。
齊老牛也沉着臉不說話。
謝老夫人氣的站起來沒頭沒臉的就去打謝定國:「打死你個混小子,那是姑娘,可不是你們泥猴似的皮小子,哪裏能……就你這麼沒心沒肺的,一輩子都娶不上媳婦。」
謝老夫人打的狠,謝定國卻是動都不動笑着挨打,一邊挨打還一邊勸謝老夫人:「奶奶彆氣,您要打便打,只別打狠了,倒不是孫兒怕疼。實在是怕使力大了傷着奶奶,您歇歇氣,要是打不夠一會兒再打成不?」
這麼看起來,謝定國倒是真孝順的。齊顧氏看的有幾分動容,才要說話,就聽着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老夫人別打了,他要問話只管問,我聽着呢。」
一晃眼不見。齊銅鎖竟然進屋了。
雲瑤正看的熱鬧着呢,齊寶盒冷不丁的拽拽她衣袖,跟她使個眼色。
雲瑤會意,跟齊寶盒悄悄出了屋子,倆人站在石榴樹下,齊寶盒小聲道:「嫂子,我怎麼瞧今兒這事都有點不放心,謝家是什麼人家,怎麼這樣巴巴的求娶三姐,要說三姐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也能說得過去。偏生三姐……唉,你說,是不是謝家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或者說,謝安國,謝安國他不會是有毛病吧?」
「還真是。」雲瑤想了想也覺得這事不靠譜:「說不定呢,我原來也跟娘說過這事,恐怕真是謝安國有什麼毛病,只是咱們離長安城遠的很也不好打聽,再者說。就是去了長安恐怕也打聽不着這樣隱密的事情。」
齊寶盒點頭:「也是,這事還真為難。」
「為難什麼?」雲瑤笑了一聲:「推了就是了,沒有別人一提親咱們家就必須得應下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齊寶盒面上更加為難:「咱們是莊戶人家,謝家又是什麼樣的人家。四世三公,說句不好聽的,咱們給人提鞋都不配呢,他家來提親,咱們要是不應,萬一惹惱了謝家。人家稍一使力,咱們恐怕就得家破人亡,就是謝家能忍得下這口氣,可這事傳出去,整個蓮花鎮都得指着咱們鼻子罵不識抬舉。」
又嘆了口氣,齊寶盒更加為難:「咱們真亭府當年被謝老將軍救過的不是一戶兩戶,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家供着老將軍的長生牌位,要知道咱們推了謝家的親事,咱們在這塊恐怕連腳都站不住了。」
「不會吧?」雲瑤是真吃驚。
齊寶盒點頭:「怎麼不會,那可是謝家啊。」
雲瑤也不過是聽過謝家名頭,根本不了解謝家在當地百姓心中的地位,如今聽齊寶盒這麼一分析,還真嚇了一跳:「那怎麼着?這事必須得應下了,不管謝安國有沒有毛病,都必須得把三姐嫁給他?」
「嗯!」齊寶盒重重點頭。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就直接問唄,反正怎麼着三姐都得嫁,咱們也不怕什麼了,直接過去問一聲,咱們知道是怎麼回事總好過稀里糊塗吧。」雲瑤冷笑一聲:「瞧着謝家挺通情理的,原來心裏明白着呢,這登門來可不就是打着逼迫的主意麼。」
齊寶盒一笑:「也是,就直接問吧。」
兩個人商量了幾句又悄沒聲息的進了屋子。
正好看着謝定國害羞好一陣之後才紅着臉看向齊銅鎖:「三姑娘,我,我就想問你一聲,你沒心上人吧?」
這是什麼節奏?
雲瑤又看傻了眼。
齊銅鎖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沒。」
「這就好。」謝定國笑了笑:「那你對我有意不?你要是不嫌棄我,樂意嫁給我就說一聲,你放心,我看着顯的小,也顯的瘦弱一點,可我力氣大的很,什麼活都能做,而且我保證娶了你之後一定對你好好的,保管不讓人欺負你。」
他這話並不是脫口而出,而是經過很久思索,認真考慮過後才問出來的。
齊銅鎖也看出來了,又沉思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你是啥樣的人,對你這個人也沒有意思,要是光你這個人來,我恐怕不會輕易答應,不過,你是謝家的人,衝着謝老將軍的名頭,我樂意嫁給你,甭管你以後對我啥樣,我都跟着你。」
「好。」謝老夫人一拍桌子,喜的無可無不可的,越看銅鎖越覺得可心,雖然長的不咋樣,可這孩子實誠,關鍵是自己孫兒喜歡啊:「親家,你聽着了吧,這孩子願意,咱們……」
「老夫人。」謝老夫人的話沒說完,雲瑤就站出來了:「有些話爹娘不好意思問,三姐也不好說,我素來是個直腸子,也是個沒羞沒臊什麼話都敢說的。今兒我得問個清清楚楚。」
謝老夫人先是呆了一下,臉上的笑漸漸隱去,後來伸了伸手:「你問吧。」
雲瑤也知道她說這話必然得罪謝老夫人,可是。這事還就得她來問,要是齊顧氏或者齊老牛來問,親家門上不好看,要是齊銅鎖問一來大姑娘不好問,二來就是問了。難免將來嫁過去了謝老夫人給她穿小鞋。
可雲瑤就不怕這些,反正她也不過是銅鎖娘家兄弟媳婦,謝老夫人也不能把她怎麼着。
雲瑤笑了笑,轉過頭來看向謝定國:「謝小爺好。」
「好,好。」謝定國趕緊回了個禮。
「我們自己家覺得三姐是個好的,長的也好,身子骨壯實又能幹,只是,如今人們都喜歡那瘦弱白淨的,難免覺得三姐相貌上不是太好看。」雲瑤斟酌着問出心裏話來:「大多數人看着三姐都得嚇一跳。覺得三姐貌比無鹽,我不明白謝小爺家世好長的也不差,為什麼看中三姐的,難道,您不覺得三姐相貌有虧?」
她笑着好言好語的問了出來。
她這話出口,齊顧氏還有齊老牛甚至於齊銅鎖、齊寶盒幾人都齊刷刷的看向謝定國,幾雙眼睛緊盯着他。
謝定國乾笑兩聲,摸了摸鼻子,過了會兒尷尬的開口:「您既然問出來了,我也說句實話。我這人……打小有個毛病,就是除了太過親近的人,其餘的人記不太清楚相貌,多數人我看着都一樣。就是,就是三姑娘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她,至於說俊啊丑的,您想,我一個連相貌都認不清的人,哪裏還能知道那些個。」
呼……
齊家眾人都齊齊鬆了口氣。齊顧氏臉上都笑出一朵花來了。
認不出相貌好啊,如此也不怕謝家嫌棄自己姑娘長的丑了。
雲瑤卻是滿心古怪,甚至都想罵句娘了,心說怪不得謝家肯來提親,原來謝定國妥妥的臉盲症啊。
她上下打量謝定國一會兒,一句話又似不經意的脫口而出:「除了認不清人,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毛病,既然咱們兩家要做親家的,有什麼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謝定國臉色更加古怪,似有難言之癮。
謝老夫人這會兒倒是笑了,她很欣賞的看向雲瑤:「你是齊老四的媳婦吧?」
雲瑤點頭:「正是,老夫人也別怪我心直口快,實在是事關親姐的婚事,我們不得不問個清楚明白。」
謝老夫人笑道:「這是該的,誰家養了這麼大的姑娘要嫁人都得仔細些,你既然心直口快,那我也不是藏着掖着的,實話跟你們說了吧,定國這孩子確實有些毛病。」
果然如此。
齊家眾人心裏都冒出這四個字來。
「定國前頭有個親哥哥叫安邦,你們也知我家三郎和他媳婦去的早,這倆孩子自小跟在我身邊長大,安邦又是個疼弟弟的,一回帶着定國出去玩,結果碰着……碰着那不安好心的想要謝家斷子絕孫……當時好多人圍着倆孩子追打,安邦為着保護定國生生的被人給打死了。」
說到這裏,謝老夫人滿眼痛苦之色幾乎溢出來,兩眼間更是老淚橫流,可以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對老夫人打擊也很大:「等家裏人找着定國的時候,他就給嚇瘋了。」
「對不住了。」雲瑤看謝老夫人傷心難過,也覺得有些過分,趕緊過去扶住老夫人:「傷心的事情咱們還是別提了。」
老夫人擺擺手:「不妨事,說出來我這心裏也痛快一些。」
她推開雲瑤接着道:「我費了好些功夫才叫定國穩當下來,慢慢的和常人無異,只是這也不過是表面上的,內里定國還是受不了刺激,但凡看着有人打架,或者見着血,必然會發瘋,他又有一把子力氣,每回一發瘋不是打人就是砸東西,好些個人都攔不住。」
謝老夫人抹了淚把事情說完,乾笑了笑:「既然這事都說出來了,我也實話實說,當初三姑娘救下定國的時候,定國正被一群人追打,定國費了好大力氣才克制着沒有殺人,只是也快克制不住了,要是三姑娘沒出現,恐怕不消片刻功夫定國就得發瘋,那些人肯定沒一個能好死的。」
謝老夫人嘆着氣,整個人都似老了好幾歲一樣:「定國回來跟我說他在三姑娘跟前能克制着不發瘋,而且也不會覺得心煩氣燥,我就想着,終於有個人能守着定國了,這才上門求娶的。」
老夫人本來挺直的脊樑有些彎了,整個人蒼老中帶着沉痛:「我知道定國有毛病,這些年也不敢給他娶親,如今好容易碰着三姑娘這樣能降得住他的,我……怎麼也得厚着老臉來一遭,今兒我就厚着臉皮懇求你們答應了這門婚事吧,就算是,就算是看在我一個老太太守着這麼一根獨苗不容易的份上,就答應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