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墨,懸於上空,夏季的天空總會有濃墨重雲的出現,但此時的墨雲之中卻多了一絲血腥之氣。
這墨雲不尋常,因為血煉門的到來而不尋常。
天水宗宗門前的廣闊空地之上因為前些日子的大戰土地已經有些發黑,那是被鮮血浸染的結果,而現在這片大地將要迎來再一次的鮮血洗禮。
天水宗的弟子將用自己的鮮血守護這片大地,守護自己的家園,這是一場希望渺茫的生死之戰,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戰鬥。
但沒有人逃脫,他們不想死,但他們不怕,為了家園,為了守護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這一次天水宗的弟子們沒有主動出戰,在山峰之上隨處可見天水宗的弟子,他們看着山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摩挲着手中的武器。
護宗大陣早就已經啟動,在墨雲之下懸着一把大劍,劍更大,透明的劍身映着墨雲的顏色帶着一股肅穆的氣息,沉重而壓抑。
在那把大劍之上站着一人,大劍之上的人是閣老,是天水宗的開創者,強敵來襲,宗門強者盡出。
在大劍之下站着三百多人,李福一馬當先,在李福的身後是二百名身穿戰甲的強者,再往後則是沒有戰甲的一百多名強者。
宗門遇難,強者當先出手,強者不亡,宗門弟子便可無憂,強者若死,宗門弟子上。
這是天水宗的決心,是天水宗誓死捍衛宗門的決心。
在李福身前數百丈外是密密麻麻的血煉門弟子,這些人身穿血色的長衫,一眼看去如同一望無際的血海,在血海的中間有一葉孤舟,孤舟懸於海上。
那是一名枯瘦的老者,如同麻杆一般的身形,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但誰都知道哪怕是狂風驟雨都無法撼動那枯瘦的身影。
大劍之上閣老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閣老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場大戰,關於那場大戰的傳聞很少,但那場大戰之後最初的幾年卻有很多關於血煉門的記載,閣老在很小的時候看過那魔頭的畫像。
就是這樣的枯瘦老者,閣老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或許那血魔老祖當年並沒有死。
看着那道枯瘦的身影閣老將手搭在了劍柄之上。
在山峰的腳下站在最前面的是向青雲,如若宗門強者陣亡,身為宗主必當身先士卒,一旦宗門大陣被迫就是向青雲帶領宗門弟子拼命之時。
在向青雲的身邊田詩韻和陌一刀等人同樣默默的站着,在他們的眼中看不到畏懼,有的只是燎原的烈火。
在距離天水宗弟子遠些的地方是投奔天水宗而來的勢力,這些人馬加起來同樣有將近四萬人左右,這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此時他們靜靜的站在那裏,向青雲沒有給他們下達任何命令,但他們知道如今天水宗已經決定決一死戰,一旦天水宗敗了他們同樣沒有任何活路。
他們期盼着天水宗能夠創造奇蹟,但同樣做好了應戰的準備,為了生存,必須一戰。
天上的墨雲越壓越低,有隆隆的雷聲響起,有紫色的電蛇划過長空,大雨傾盆而下。
不知這大雨是為了澆滅天水宗的怒火,還是要洗滌世間的罪惡。
閣老抬頭望天看向那漫天的雨幕,眼中的戰意沒有被大雨澆滅。
「殺。」
一聲大喝從閣老的口中迸發而出,一道身影從大劍之上狂沖而出,而那把大劍便在那道身影的身後。
大雨傾盆而下向着大地砸落,但在閣老動的時候,那把大劍動的時候,風雲變色,大雨如同受到了大劍的召喚齊齊向着大劍聚集而去。
浩蕩天河出現在大劍之後。
在閣老動的時候李福同樣帶着宗門強者向着血煉門的人沖了過去。
血煉門的人看着衝擊而來的天水宗強者沒有動,在他們的眼中沒有任何畏懼,哪怕看着那大劍,看着那大劍之後的浩蕩天河依舊沒有任何畏懼,因為那道枯瘦的身影他們無需畏懼。
看着衝擊而來的天水宗強者枯瘦老者發出了沙啞難聽的笑聲,血煉門的弟子沒有動,枯瘦的老者卻動了。
他本來是坐着的,這個時候他站了起來,隨着血魔老祖一動,整個天地都動了,天地的血氣更加濃郁,可見的血色氣勁從所有血煉門弟子的身上升騰而起向着血魔老祖聚集而去。
血魔老祖向上踏出了一步,不是向前,而是向上,而上方是虛空,但血魔老祖就這樣走了上去。
一動血氣如潮。
當看到血魔老祖置身虛空,閣老和李福的心中同時一突,這是踏空境界才能有的實力,踏空,那是遙不可及的境界,哪怕已經觸摸到踏空邊緣的閣老都感覺那距離太過遙遠,踏空境界有多強大只能存在於猜想之中,而今日他們見到了。
但他們卻不想見到。
一隻血色大手隨着血魔老祖向着虛空踏出一步在血魔老祖的身前出現而後凝實,在那血色大手的中心有一顆猙獰咆哮的骷髏頭。
骷髏呼嘯,如鬼哭,似狼嚎。
「不自量力。」血魔老祖沙啞的聲音響起,那血色的大手向着天水宗的強者拍去,向着閣老,向着大劍拍去。
陰風四起,萬鬼同哭,哭聲悽厲,慘烈,憤怒,因為悽厲,慘烈,憤怒所以強大。
血色大手還未到,撲面的血腥味,可怖的呼嘯聲,狂暴的氣勁已經攻到。
前面只有一隻血色的大手,但那便是天塹無法跨越。
閣老和李福眾人發現面對那可怖的血色大手他們已經無法再次向前,哪怕前進一步都不能。
不能前進,唯有拿命去拼。
大劍從天空划過,劃開了雲層,帶着那浩蕩的天河向着血色大手斬下。
李福等人同時發出了最強的攻擊,狂暴的氣勁沖向了那血色的大手。
轟,狂暴的轟鳴之聲淹沒了雷霆的震怒,漫天的血氣遮蔽了上天的雲層。
當大劍刺入血色大手,當李福等人的攻擊轟進那血色大手,整個天地被血色充斥。
轉瞬那大劍就變成了血紅之色,隨後轟然崩碎化作了血水,浩蕩天河染血無力化作水珠四散飛濺。
血色大手推進的很慢,但在和大劍接觸的一刻,在毀去大劍的剎那那血色大手以勢不可擋之勢,以雷霆之迅捷狂暴向前推出。
大劍已毀,攻擊無效,面對血色大手天水宗的強者唯有以肉身去抗衡。
無數身影飛上了高空,不是主動的飛躍,而是被一隻血色大手直接拍飛。
當那些飛上高空的身影落到大地之上有些人徹底的躺在了那裏,而能夠站起身來的同樣渾身帶血。
閣老很強大,是天水宗最強大的存在,但他同樣是那被轟飛的一道身影,他最強大,所以沖的最靠前,沖的最靠前,同樣受的傷最重,只因為強大才勉強活了下來。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閣老吐出了一口血來,他的眼中出現了絕望。
那血色的大手漸漸散去,那枯瘦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閣老看着那枯瘦的身影就如同看到了死亡。
血煉門能夠一夜之間滅掉鳳凰山,許多人都知道血煉門強大,但沒有人知道血煉門強大到這般地步。
天水宗三百多名強者,這其中還有李福,還有閣老竟然擋不住對方的一擊,這如何打,哪怕戰意再強又有什麼用。
當閣老等人被轟飛向青雲早已帶着弟子沖了出來,他們的實力並不強大,他們同樣看不到希望,但他們無所畏懼,哪怕在絕望之中也要守護心中最後的希望,哪怕要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宗門被毀。
當向青雲等人衝出來,血煉門之人依舊沒有動,他們不動,氣氛更加壓抑,那枯瘦的老者再度坐到了血海的中心。
「你們是王朝境內最後的宗門,是這片大地之上最後的希望,殺了你們便沒有可以玩的了,我會讓你們慢慢的死去,在絕望中死去,被一點一點的蠶食,你們將成為血煉門圈養的食物。」
沙啞刺耳的聲音從血海中心傳來直入人心,那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喚醒內心深處的絕望。
這血煉門不急於動手不是出於憐憫,而是要對天水宗進行最後的折磨。
向青雲向前踏出了一步,當死亡即將來臨,當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那麼苟延殘喘絕對不是向青雲想要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便是要戰,他向前一步便是無畏,哪怕前面就是死亡,他已然無所畏懼。
隨着向青雲向前踏出一步所有弟子全部向前一步,宗主無畏,他們何懼。
閣老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們很欣慰,哪怕要死又如何,只是身體過度虛弱,又吐出了一口血來。
「總歸要死,不用急於一時,青雲帶着弟子們先回大陣之中吧,我有事要說。」閣老說道。
閣老有事要說,向青雲回頭發現閣老臉上帶着笑,似乎真的有什麼好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