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十八位羅漢走之後,院子裏就剩下慧輪和慧方以及還是孩童的慧遠。
眼看着明覺住持走了過來,慧輪才在樹上「蹭」的一下跳了下來。望着走過來的明覺住持,用生硬的語氣說道:「呦,這不是我們的方丈大人嗎?」
聽慧輪這麼說,慧遠和慧方都是神色一變,而明覺方丈則是神色一頓,隨即又笑着說道:「嗨,你這徒兒,怎麼師傅這麼說話呢?」
「呵呵,好,徒兒見過師傅!」說着,慧輪一屈膝,竟然就在這地上連磕了十八個頭!
「我說慧輪徒兒啊,你這是要做什麼啊,這禮可是有點重了。」方丈說的是實話,按理說一般弟子見到師父見禮只是頂多就是報手而已,絕沒有連腰板都低下去的時候,因為大家都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都講究一個氣節。也就是說,你可以弄死我,那算是我本事不濟,怨不着別人,但是你要是非要逼我跪下的話,要不然你就殺了我,不然的話那就是一輩子的死仇!而且剛才慧輪的態度明顯是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至極!怎麼可能會規規矩矩的給方丈行禮呢?其實方丈也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雲霄倒是真的給來個全套的禮數,這倒是給方丈弄懵了。
「嘿嘿,方丈大人啊,」慧輪做完禮之後,立刻挺起腰板,用冷漠的語氣說道:「方丈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您老人家當中收我為徒的時候,貌似我還沒有給方丈大人行過拜師禮呢。今天恰好見過方丈大人,所以就趁着這個機會補上了。方丈或許有所不知吧,在我們家那裏,若是有人被收做徒弟,就要給老師磕九個頭以當做是拜師禮啊。」
「哦?這種習俗倒是蹊蹺,以為師走遍南冥的腳步,竟然從沒有聽說過還會有這種習俗。」
「嘿嘿,方丈這就不明白了吧,在我們那,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雖然說『師』排在最後,但是在現實之中的地位卻是最高的。一個徒兒一旦入了師門,就要聽從師傅的話,就算師傅是錯的,那也要在證明他是錯的之前聽從師傅的話,不能違逆。」
「哦?那你們那裏的拜師風氣倒是獨樹一幟啊,有時間的話為師倒是想去看看呢。」明覺方丈笑呵呵的說道。
「你是不可能去的,就算你武功蓋世,就算你功蓋古今,你也無法到達那裏了,而且,我也回不去了。」慧輪用悲切的聲音說道:「在我們那裏,徒兒會事事都順從師傅,但是這不是憑空而來的,每當一個師傅打算收一個徒弟的時候,那就是相當於今後把這個徒弟當成是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看待,手把手的教徒弟如何習武,手把手的教徒弟如何在亂世奸能夠生存下去。而不是將其當做一個傭人甚至是奴隸一樣使喚,你懂嗎,方丈?」慧輪目光灼灼的盯着明覺方丈。
明覺方丈聞言皺了皺眉頭,「慧輪徒兒,為師已知你家鄉之中的習俗,但是你要知道,這裏是寒光寺,並不是你的家鄉啊。」
慧輪慘澹一笑:「我當然知道這裏是寒光寺,我也當然知道寒光寺的習俗是什麼。但是方丈想必亦會記得我那天當眾說的一句話吧,我說過,人的腰杆一旦折斷,這輩子可能就在也不能挺起身子來了。對吧。或許你們只是認為身體之上除父母恩師帝王之外,誰也不可跪。但是我認為不是這樣的,我以為,一個人身體之上跪一跪,無所謂,就算是有事求人家,給逼急了還能跪下去呢,更何況這世間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承受。但是,我一直認為是人都會有靈魂,這靈魂的腰杆可不能彎,靈魂的腰杆要是一彎下去的話,那這輩子可就真的再也直不起來了。您說呢,方丈!」
「不錯,你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我有一個問題不懂,你說你們家鄉里拜師是磕九個頭,但是剛才你卻給為師磕了足足十八個頭,莫非在你家鄉那裏是磕兩下才算一個嗎?」方丈笑眯眯的說道。
「當然不是!」慧輪冷冷的說道,然後,慧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狠狠的吐了出來,最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在我們家鄉,有不合格的師傅,那麼退師也是要磕九個頭!」
「什麼?」明覺住持聽罷不禁大驚失色,「你說,你要退師?這到底是為什麼?為師有什麼做得不夠好的嗎?」明覺這一下可是真急了,這小祖宗昨天還是好好的呢,怎麼今天就要提出這麼個混賬的說法?
「方丈好大的氣派啊,」慧輪冷笑着說道:「剛一見到自己剛收的徒弟就撒手不管,只是留下一本什麼破爛陣法,連一句指點性的話都沒給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去了。放着我們這些未來的苗子不好好傳授武藝,反而是對那個小姑娘又是東哄,又是西陪。或許那位白衣的男子真的和您有什麼舊情,亦或許他又有恩與你。其實您對那個小姑娘好,我們什麼意見都沒有,那是您老人家自己的私事。這麼些天我也在這裏和眾位師兄弟看着他們練功,雖然他們練習的陣法可以說是『七竅通了六竅』,雖然大家都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這三天以來大家一句怨言都沒有!一句都沒有!現在您老人家的反而是對這些個苦苦等待了三天可憐的弟子非打即罵。您看看他們臨走時候的眼神,他們雖然憤懣,但是卻不敢反駁,因為他們尊敬您,因為您是三天才收他們為徒,現在才見這些徒弟第二面的師傅!」
緊緊地呼吸了幾口氣,慧輪喘着粗氣說道:「只因為您是他們的師傅,他們就甘於被羞辱的無妄之災!或許他們不知道什麼,但是您的這種做法,令我心寒!其實我也都知道,你不過是想將他們支開的一種手段,但是我只想問問您,您真的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弟子了嗎?還是僅僅當做是保衛寒光寺的一次性消耗品?或許您在心裏也沒有想清楚吧,那麼現在我只能告訴你,你做的是心裏都將他們當做是弟子,實際上卻是將他們當做工具使用!」
「剛才你說這裏是寒光寺,是啊,這裏是寒光寺,但是我也是一個有家的人,如果寒光寺就是這副德行的話,那麼很抱歉,我不能對這樣的寒光寺產生一點點的認同感。所以,我只能選擇退師!」
「你!」明覺方丈氣喘吁吁的盯着慧輪,而慧輪則是目不斜視的回望着明覺住持。
「好,好,好!」明覺住持的胸膛上下劇烈的起伏着。「你願意退師,你就退師吧,我不攔你!」
「我會退師,而且我已經這麼做了,現在我,就只是一個寒光寺的普通弟子了。沒錯吧,明覺方丈?」
「沒錯,不過,」明覺突然嘴角向上一揚,「今後你就住在我的這個院子裏,這是我寒光寺眾位長老共同的意願,懂了嗎,慧輪徒兒。」
「我已經不是你的徒兒了......」
「哦,剛才的那個是寺里的第一個要求,這就是第二個了。為了保持寺里的形象,你可以在私下裏不承認我們倆的師徒關係,但是在公共場合的時候必須要以師徒相稱,明白嗎?這也是經過一眾長老的討論才決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