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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一回到休息室就忍不住唉聲嘆氣,紀念問她怎麼了。舟舟說:「帥的這麼慘絕人寰,怎麼偏偏就有老婆了呢!」
紀念說:「誰啊?」
舟舟說:「當然是孟夢的爸爸了!」
紀念告訴她:「他沒有結婚,所以沒有老婆。」
舟舟「啊」一聲:「那孩子是哪裏來的?」
紀念說笑:「你猜。」
舟舟接過紀念遞過來的手機,紀念說:「你待會兒可千萬別忘記幫我錄下視頻。」
「好咧。放心!」
又有人敲門,門是虛掩着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的蔣兆東邁着長腿走進來。
紀念坐在梳妝鏡前,從鏡子裏看向他,他唇角掛着淺笑,看向她的目光是那麼的溫柔。
舟舟突然「哎呀」了一聲,然後立刻衝上去,攔着蔣兆東,又推着他往外走:「不行不行,你現在得趕快出去。沒聽說嗎,新娘新郎這時候見面不吉利的!」
蔣兆東置之一笑:「哪有那麼多規矩?」
鏡中紀念的眸色卻為之一黯。
舟舟撅撅嘴:「蔣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沒聽說過嗎?」
蔣兆東笑言:「你也算老人嗎?」
舟舟被蔣兆東「趕」出門,出了休息室才嘖嘖感嘆:「馬上要婚禮了,一會兒都等不了?這也太心急了吧?」
而休息室內,蔣兆東從口袋裏拿出一隻錦盒。紀念略微訝異的抬起眉角:「現在給我戒指?」那待會兒交換戒指的儀式用來做什麼?
「戒指盒哪有這麼大。」
「額……」好象是的,「那是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好奇的把盒子打開,是一條項鍊,潔白瑩潤的珍珠。「為什麼送我這個?」
「覺得很適合你。」他把珍珠項鍊取出來,繞到她身後給她戴上,「潔白如玉,很合適。」
她拿着錦盒的手指顫了顫,咽了咽喉嚨,用手指去摸頸間圓潤的珍珠。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從背後抱住她,將她困在懷裏。側過頭,親吻她的臉頰。
「紀念,如果你開心,想做什麼都可以。」
想做什麼都可以嗎?紀念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面對着他,雙手掛在他的頸上,仰面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說:「你確定?什麼事都可以?」
他摟着她的腰,她似乎被他養胖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樣,一摸全是骨頭。垂頭,親吻她的唇,她塗了草莓味的唇彩,他舌尖舔一下,甜甜的,像極了剛才下的新鮮草莓。「確定,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天塌下來,我也會為你撐着。」
是真心話嗎?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深邃似海,從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披着虛偽的面紗,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很討厭。她說,這話可是你說的,千萬別後悔。
他寵溺的看着她,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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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兆東離開後,舟舟一進門發現紀念的嘴唇比剛才又紅了,舟舟調侃道:「早知道這樣就不浪費口紅了!」
紀念照了眼鏡子,還行,不算誇張。拿紙巾擦了下嘴,問她:「宴會廳參加婚禮的人多嗎?」
「多,當然多了,我發誓我二十四年來沒參加過這麼大排場的婚禮!」
「媒體呢?」
「報紙,雜誌,網絡,電視台,都有記者來!」
紀念心跳的厲害,手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她踩着高跟鞋,邁上紅地毯。賓客滿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麼多雙眼睛,即將見證她的婚禮。
每走一步,心跳便加速一分,她甚至想,會不會下一秒自己就窒息而亡了。
地毯的另一端,是蔣兆東,他站在那裏,遠遠的望着她笑,她一步步走近了,他的笑越發的清晰了。
蔣兆東朝她伸出手,她把手交給他,他的手比往常要涼一些,他把手合上,將她的手指握在掌心。
她心跳如雷,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一切都要結束了。
不,也許,這只是剛剛開始。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回不了頭了。
她知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裏。
蔣家人,紀家人,孟宸,孟夢,宋紫釉,還有那些同事,朋友,親戚,生意夥伴……還有記者……
最重要的就是那些記者了,他們可以讓消息迅速的出現在網絡上。
那樣轟動的八卦新聞,紀翊一定可以看得到。
牧師問着亘古不變的話:「蔣兆東先生,請問你願意娶紀念小姐為妻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他噙笑看她一眼,用溫柔又堅定的語氣說:「我願意。」
面紗後的紀念緊緊的繃着唇線,這曾是她在夢裏無數次幻想過的情景,只可惜,不會是她曾期待過的結局。
牧師問她:「紀念小姐,你願意嫁給蔣兆東為妻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來自於遙遠的天邊,她說:「不願意。」
全場譁然。
沒錯,誰會想到,好端端一場矚目的婚禮,竟然變成一場熱鬧的笑話。
宋紫釉大吃一驚,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算什麼?紀念悔婚了?蔣兆東被拋棄了?
她夢寐以求的婚禮,紀念竟然棄之如履!上天為什麼如此不公平?
她注意到蔣兆東的表情,並不像想像中那樣的震驚,他竟然很鎮定,只是眼睛裏流露着悲傷。
難道紀念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這一刻到來?宋紫釉屏氣凝神,有那麼一秒鐘,她覺得,這樣也許最好,紀念走了,她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孟夢不明所以,搖着孟宸的手臂問:「爸爸爸爸,紀念阿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家忽然都開始說話了?」
宴會廳里聲音嘈雜,所有人都為剛才那一幕所震驚,而孟宸,安靜的看着紀念將捧花扔在地上,將面紗揭開丟掉。他仍然是那樣平和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他掌心放着一枚領帶夾,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他攤開掌心,垂眸,看着那枚領帶夾,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也是唯一一個禮物。
孟夢搖着他的手臂,他想了想,說:「阿姨……走錯路了,所以要回來了。」
孟夢更加不理解了,孟宸微笑着揉揉她的頭髮:「乖。」
紀念面對着蔣兆東,一字一句的重複:「我不願意。蔣兆東,我不願意嫁給你。」
他一動不動的看着她,那目光讓她覺得壓抑,覺得呼吸困難。
她說再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感覺到周圍人炙熱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津津樂道,這就是她的目的,不是嗎?但為什麼她並不開心呢?
她一步步走着,羅芸走上前,「你就跟你媽媽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為什麼?紀念不明白,為什麼羅芸提到她親生母親時,總這麼激動?仿佛是恨到骨子裏!
羅芸又要打她,一巴掌甩過來,她沒想躲,所以就站在原地,不就是一巴掌麼,能有多疼!
但是蔣兆東替她攔下來了。「誰都不能打她。」他這樣說。
紀念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眼底竟然有一絲淡淡的紅。
她忽然覺得心痛。羅芸不甘心的說:「她讓蔣紀兩家丟了多大的臉!兆東,你不能一味由着她胡來!」
蔣兆東才不管羅芸說什麼,別人怎麼想一點都不重要,只要紀念開心就好。可是……「紀念,你開心了嗎?」
她走出酒店。
她的思緒竟然還清晰。
現在網上一定沸沸揚揚了吧,蔣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這麼大的「喜訊」一定會上頭條新聞的。
致盛的股票一定會大跌,接下來蔣兆東一定會焦頭爛額。
她給了他這樣重的一擊,她應該開心的,她告訴自己,她很開心。
沒錯,她要笑。於是,她真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淚都有了。
不知不覺走到馬路中央,聽見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紀念,小心——」
她聽不真切,轉過身,看見朝自己奔跑而來的孟宸,孟夢被舟舟牽在手裏等在馬路邊。
她被孟宸拖着手臂拉到馬路邊,他喘着氣,大聲吼她:「紀念,你的眼睛是擺設嗎?」
他真的嚇到了,看到她眼角的淚,又覺得心疼。
把她抱住,拍着她的背:「沒關係,有我在,不要怕。」
她的眼淚流在他的肩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說:「孟宸,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嗎?蔣兆東的表情,有多麼的精彩。他現在,應該後悔死了吧?」
是嗎?孟宸沒有回答。
紀念的聲音越來越痛:「可是,我最終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你也討厭我了,對嗎?」
「沒有,你很好,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在夢裏走錯了路。現在夢醒了,一切都是美好的。」 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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