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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蔣兆東和紀念趕到醫院去時,病房裏已經為了一大群人,蔣兆東的父母、紀念的父母、蔣兆東的叔叔嬸嬸,堂弟堂妹都到了。
似乎奶奶的身體狀況並沒有電話里說的那麼……嚴重……
住院兩天之後,奶奶說話就已經中氣十足,霸氣側漏。
因為奶奶的突發狀況,離婚的事就暫且放下了,又約了晚上一塊去醫院看奶奶。
一見到兩人進來,奶奶立刻朝紀念擺擺手。「念念,過來過來……」
紀念餘光瞥見蔣兆東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了。紀念心裏也犯嘀咕,奶奶見到她比見到自己親孫子還激動呢。
當奶奶說道想要抱重孫的時候,紀念的脊背不自覺的就僵硬了。
「念念,奶奶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兆東這小子從小就愛胡來,萬一奶奶什麼時候去了,你可得答應我,替好好看着他!」
紀念一臉窘迫。
蔣兆東無奈的揉了揉額。
蔣母沈辛月最疼愛兒子,一聽婆婆如是說,心裏自然是不高興,但又顧忌着婆婆心臟病發入院,這時候可不敢跟她頂嘴,否則豈不是落個惡媳婦的名聲。沈辛月刻意笑了笑,說:「媽,瞧您說的,兆東是您兒子的兒子,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兆東能比他爹差到哪去呢?」
沈辛月這話無疑是變着法的在告訴奶奶,你要是覺得我兒子不好,那也是因為你兒子上樑不正。
蔣致聽到沈辛月這番話,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
奶奶瞥了沈辛月一眼,她就不樂意搭理這兒媳婦,整天就數她心眼最多,說話拐彎抹角的。奶奶輕哼了一聲,表示下不滿,然後又樂呵呵的跟紀念說話。
話題無疑是圍繞着——什麼時候讓我抱上重孫呀,兆東有沒有欺負你呀,要不要一起出去旅遊呀,之類的話題。
紀念是有問必答,礙着奶奶的身體狀況,自然是挑好聽的說。
蔣兆東還在場,關於什麼時候要孩子的事,紀念可不敢張口就胡謅,只能支支吾吾的。到最後竟然還是蔣兆東給圓的場,他說:「奶奶,紀念還小呢,孩子的事過兩年再說吧。」
其實都已經二十四歲了,也不小了。
奶奶翻了翻眼皮,恨鐵不成鋼的蹬了蔣兆東一眼:「可是你奶奶我已經不年輕了!我今年都快八十了,八十歲,你是不是想看我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還沒等到我重孫呢!」
蔣兆東十分無奈的扶額,奶奶這幾天算是跟重孫子給槓上了。但是他怎麼能讓紀念給他生孩子呢?別說紀念不行,除了宋紫釉之外,哪個女人都不行!
蔣兆東不吭氣了,奶奶就更生氣了,隨手抓了個枕頭就丟過去了。
蔣兆東臉都綠了,但是又不能發作,還得想法子哄奶奶,偏偏奶奶完全不領情。
難得見蔣兆東吃癟又不忍發作的樣子,紀念忍不住想笑,又怕蔣兆東生氣,於是就可勁兒憋着,但嘴角還是溢出絲絲笑意來。
蔣兆東瞥見紀念憋笑的樣子,極為的不自在,一直以來,是他看不上紀念,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位置,被她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蔣兆東可習慣不來。
等兩個人一起出了醫院,蔣兆東皺着眉頭說:「你剛才病房裏笑什麼呢?」
紀念沒想到他這會兒開始翻舊賬了,呆了一秒,才道:「沒什麼,就是陪奶奶聊天嘛。」
蔣兆東輕輕挑眉,說:「紀念,你別覺得這兩天我對你和顏悅色點,你就可以得意忘形了!我告訴你,奶奶身體有好轉了,我們立刻辦理離婚手續!」
紀念沒控制住露出受傷的表情,她早就知道了,不是麼,他的溫柔從來都吝嗇分給她一分一毫。「嗯,知道了。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一個禮拜後,醫生建議奶奶可以回家調養。出院這天,兩家一起吃的飯。
吃完飯,蔣兆東去院子裏接工作電話。紀念正幫着曲阿姨收拾東西,羅芸把她叫過來,說:「你跟這兒瞎忙活什麼,不跟兆東去聊聊天!」
紀念一邊拾掇着碗筷,連頭都沒抬:「媽,他忙着呢哪有時間跟我瞎扯。」
羅芸把東西從女兒手裏搶過來,往桌面上一放:「跟自己老婆說話哪能叫做瞎扯。」說罷話遞給紀念一杯水,又道:「我看剛才兆東都抽了兩根煙了,這是羅漢果泡的茶,你去拿給他喝,潤潤嗓子。」
若是紀念不應下來,羅芸定會喋喋不休,紀念無法,只好端杯子去院子裏找蔣兆東。
夜色正深,紀念看到銀杏樹下的蔣兆東,背影寬大而落寞。
她在他背後站了許久,好像從來都是如此,她只望的見他的背影,想要靠近他,他就會趨步向前走,她永遠都趕不上他的腳步。
正猶疑着要不要上前,蔣兆然轉過身,看見她,略有些訝異,挑了挑眉,雲淡風輕的問他:「你怎麼在這裏?」
話音一落,他咳嗽了兩聲,紀念看他指間的煙,剩下短短一截。
她上前兩步,把水遞給他:「別抽那麼多煙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咽炎。」
蔣兆東未動,眯起眼睛打量她,又慢悠悠的抽了口煙。
紀念不得不承認,蔣兆東抽煙的樣子……真的很性感。
這個念頭一瞬即逝,她不敢忘記,兩人已經走到離婚這步,用不了多久,等奶奶身體康復,他與她就再無瓜葛。
這個貫穿她整個青春的男人,這個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終有一天,會跟她形同陌路。
思及此,紀念只覺得心痛,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扯起唇角,她不願讓自己失態。她說:「我沒有要管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這是羅漢果泡的水,對嗓子很好的,你把它喝了吧!」
他隔着煙霧看她,朦朦朧朧的,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
他輕笑一聲,彈了彈煙灰,不以為意似的問她:「你什麼位置?嗯?」
他最擅長的不正是在她傷口上撒鹽麼?紀念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些苦,說:「外人。我對你來說,永遠都是外人。」她永遠走不進他心裏,這一點,她早該明白才對,否則,也不會讓自己苦了這麼些年。
他將煙蒂捻滅了,語氣很是認同:「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紀念訕訕笑笑,他卻把水杯接過去,將水飲盡了,又把空杯子還給她:「走吧,去大廳跟奶奶道個別,然後回家。」
紀念略顯訝異:「你今晚回家住?」
他已經大步邁出去,「有文件落在家裏了。」
回程,他將車中空調氣溫調得很低,紀念穿着薄薄的線衫,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忍住打了個寒顫,紀念央求他把溫度調高點,蔣兆東不同意,一手掌控着方向盤,一手扯着頸中的領帶,他說:「明明都快熱死了!」
紀念打了個噴嚏,搓着胳膊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蔣兆東一臉鄙夷,說:「你身體太弱了。」
紀念欲哭無淚,這才5月份的天氣,他把氣溫調到十五度,她不冷才怪好麼!
紀念震驚的發現蔣兆東額頭上居然出了汗,這麼低的溫度,紀念第一反應就是蔣兆東是不是生病了,探手去摸他的額頭,燙到不行,「你是不是生病了?發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只顧着擔心,完全沒注意到蔣兆東驟然僵硬的身體以及加重的呼吸。
手突然被他拍掉,紀念疼的嘶氣,說:「兆東哥,你都生病了,可不可以暫時就不要發脾氣了?」
蔣兆東嗤聲一笑:「我沒事,把你的手拿開,我最討厭女人碰我!」
紀念還能說什麼呢?
等到家,下了車,蔣兆東早就脫掉了外套,襯衫扣子也解開好幾個,紀念跟在他後面走着,他輸了密碼,進入到房間裏,不知怎麼的身子突然一歪,整個人像是要倒似的。
紀念心一緊,立刻去扶他:「你沒事吧?先到沙發上坐下。」他這會兒倒是沒推開她,等坐下了,紀念還是不放心,「要不然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蔣兆東完全不領情,覺得她小題大做,擺擺手說:「給我倒杯水!」
她倒了杯涼白開,他覺得不夠涼,手一揮,水灑了她一身,又催促道:「要冰的!」紀念顧不得胸前濕漉漉的衣衫,又急匆匆去冰箱裏取了冰鎮的礦泉水。
他好像真的很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額頭上的汗卻絲毫不見少,臉頰紅的越發厲害。
紀念拿手帕給他擦汗,剛一觸碰到他,立刻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他連眼神都瞬間變了。
他將水瓶放下,盯着她看,墨黑色的眼睛裏仿佛燃燒起兩簇火焰。
紀念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大好的預感,輕輕的問他:「你沒事吧?」
清脆的溫柔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十分悅耳。一個晃神,蔣兆東仿佛出現了幻覺,面前的女人一下子變成宋紫釉的模樣,閉眼再睜開,又變回紀念的樣子。
越來越熱,身體不可抑制的躁動起來,蔣兆然想起先前紀念給她喝的那杯「胖大海茶水」,原來如此——
驟然眯起眼睛,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兇狠的力道,仿佛要捏碎她似的。
紀念痛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只聽得耳邊響起他暗啞的,壓抑的,卻又憤怒的嗓音,他說:「紀念,你居然給我下藥?你還要臉麼?嗯?」
紀念只覺得腦袋嗡一下要爆炸似的,什麼下藥?
再看看他臉色潮紅,一副浴火攻心的樣子,紀念終於頓悟,那杯水?下藥?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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