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u醬……」
「……嗯?」
「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也難怪我會這樣想。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現在的miku……給我的感覺不太正常。
就仿佛是在自暴自棄一樣……
和先前我所認識的那個堅強、開朗的女孩全然兩樣。
沒錯……
我所知曉的miku醬,十分堅強。
哪怕處在那般光怪陸離的、可怖的夢中,也努力不讓我察覺到她的壓抑與緊張。
一定很害怕吧……
面對這種超自然的現象。
恐懼……
迷茫……
不安……
驚惶……
這些本應會有的情緒,我都不曾於她的身上感受到。
可是……今天的miku醬不一樣。
她的孤單,還有無助,都不曾隱藏。
讓我不禁設想……
是否某種賴以生存的東西,在她的眼前突兀地崩塌了。
一直……
我一直等待着她的答案。
可是過了很久,miku都沒有回答。
我只是這樣等待着。
直到某一刻,我的手機再次震響。
「夜晚的時候……其實我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女孩如是說。
「夢到……在一座非常昏暗的森林中。」
「天上下着仿佛要將世界淹沒的白雪。」
「那是一個奇妙的世界……」
「重重疊疊地聳立着的樹木,密密匝匝的羊齒,下垂的常青藤,疙疙瘩瘩的樹根,腐爛的落葉堆,蟲子留下的乾巴巴的空殼,又粘又硬的蜘蛛網,延綿無際的樹枝,以及……將整片天空都浸染成純白之色的雪。」
「明明是下着這樣的大雪……」
「由雪花編織而成的天幕,逐漸向着森林覆壓而下。」
「可奇怪的是……不論天空怎樣落雪,那六棱形的冰晶都沒有一片得以落在森林之間。」
「森林是樹枝的世界……」
「張牙舞爪的枝,互爭空間的枝,巧妙藏身的枝,彎彎曲曲的枝,冥思苦索的枝,奄奄一息的枝……如此光景無休無止地重複着。」
「只是……每重複一遍,所有一切就增加一點深度。」
「恍如……『黑夜』。」
「倘若說那些落下的雪是『白晝』,那麼森林毫無疑問就是『黑夜』……」
「我們在『黑夜』的世界裏彷徨着……」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是『我們』……」
「只記得……當時在我身邊,還有着一個人。」
「那個人,抱着我……」
「那種感覺……非常溫暖。」
「所以,我很安心。」
「安心自己並不是獨自一人……」
「雖然是夢……但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同齡的男孩子擁抱。」
「儘管夢中的我並不知曉對方是誰,但卻莫名有種感覺……」
「應該是與我同齡的男孩子,說不定生日也會是同一天。」
「奇妙的是……那時我的心沒有跳得很快,而是變得非常緩慢而柔軟。」
「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心底的不安也慢慢消散。」
「世界又如何。」
「森林又如何。」
「落雪又如何。」
「黑夜又如何。」
「我只是……想擁抱他。」
「除此之外,都無所謂。」
「心裏充斥着一種莫名的情感……」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卡夫卡君所說的『喜歡』。」
「腦海中浮現出了非常多的、模糊的片段……」
「那些片段之中的情景,事到如今已想不起來。」
「但我仍然記得……」
「無論晴霽陰霾,有個人……一直在我身邊。」
「雖然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戀人,還是別的什麼關係……」
「那個人……是你,卡夫卡君。」
話語一時沉寂。
「嗯……」
沒有任何質詢,亦不追根究底。
只是平淡地接受了女孩的話語。
「卡夫卡君……願意相信我說的話嗎?」
「嗯,我相信你。」
「卡夫卡君果然是卡夫卡君呢(???)」
「嗯?」
一時間,我並沒有理解miku的話。
「是誇獎啦(?????)」
這場對話停頓了剎那。
「卡夫卡君……」
「嗯,我在。」
「你說……那會不會是我們的前世呢?」
前世……
我思索着那還未沉澱下來的話語。
「miku醬,你真的認為你所夢到的一切都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嗎?」
「我不知道……」女孩的話語並不是非常篤定,「只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而是成為了別的什麼人一樣……」
「所以……這一次聯繫上卡夫卡君的時候,其實我很慌張。」
「心裏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
「既害怕會被你討厭……又希望你能討厭我。」
「因為……」
「我不能,給卡夫卡君再添麻煩了……」
「miku醬……」
我斟酌着話語。
「卡夫卡君……」
「嗯?」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的話。」
「你會記住我嗎?」
「不……」
「我會很快地忘記你……忘到一點都不剩下。」
「卡夫卡君……真是狡猾呢。」
「那我就像太陽一樣活下去吧……」
「直到你的世界灑遍我的光芒。」
……
「我們居住的這個世界,總是與另一個世界為鄰。你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踏入其中,也可以平安無事地返回,只要多加小心。可是一旦越過某個地點,就休想重新回來。找不到歸路。迷宮!你知道迷宮最初從何而來?」
我搖頭。
「最初提出迷宮這一概念的,據現在掌握的知識,是古代美索不達米亞人。他們拉出動物的腸子——有時恐怕是人的腸子——用來算命,並很欣賞腸子複雜的形狀。所以,迷宮的基本形狀就是腸子。也就是說,迷宮的原理在於你自身內部,而且同你外部的迷宮性相呼應。」
「隱喻。」我說。
「是的。互為隱喻。你外部的東西是你內部東西的投影,你內部的東西是你外部的東西的投影。所以,你通過屢屢踏入你外部的迷宮來涉足設在你自身內部的迷宮,而那在多數情況下是非常危險的。」
「就像進入森林裏的亨塞爾和格蕾特爾。」
「是的,就像亨塞爾和格蕾特爾。森林設下了圈套。無論你怎麼謹慎怎麼費盡心機,眼睛好使的鳥們都會飛來把作為標記的麵包屑吃掉。」
「一定小心。」我說。
——《海邊的卡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