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慕希年的妻子——虞佳人。
她摘下墨鏡掛在胸前,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口,「我去了很多個國家,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你把離婚協議寄到哪裏去了?唔,我從來沒收到過,要怎麼簽字?」
「那現在去民政局?」
慕希年認真的問她,虞佳人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要甩也是我甩你了,本小姐暫時不想離!」
「佳佳。」
「嗯?醣」
虞佳人揚眉,慕希年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閉上眼,盡情的享受着此刻的溫存,「我都這樣了,你還願意跟着我?」
他在監獄裏坐了四年的牢,她飛在各國間遊玩了四年,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得知他出獄的消息,竟然會在今天趕回來接他。
慕希年沉氣,虞佳人被他抱着,唇角,微微上揚,眉眼間,儘是欣慰的笑意。
靜默了半天,她才抽出身將手機遞給他看,「爸年紀大了,小叔子今天剛離了婚,要是你也湊熱鬧離婚我怕爸的心臟承受不住,所以,緩緩吧。」
「……子昇離婚了?」
慕希年蹙眉,正說着他,身旁,擦過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他腳邊。
車門打開,慕子昇下了車,一身英冷貴氣。
眸光,含着清冷,落在慕希年身上。
慕子昇彎唇,叫他,「大哥。」
見着他,慕希年推了下鏡框,鏡片後的眸子,眯了眯,「二弟,好久不見。」
「坐了四年牢,滋味怎麼樣?」
慕子昇勾笑,當年,親手送他進監獄的,是他,想必,慕希年是恨透了他。
然,他的反應,比他想像中的,平淡了很多。
慕希年面色溫雅,向着他,邁了一步,「我的人生,有這回體驗,還得多謝你,越黑暗的地方,藏着的秘密,也就越多,這趟牢獄之災,讓我清靜了四年,我……甘之如飴。」
甚至,受益匪淺。
他態度謙遜有禮,慕子昇微微眯眸,不屑的輕嗤出聲,「大哥,安分點吧,既然我能把你送進去一次,也能把你送進去第二次,好好跟大嫂過日子吧,別再費心思折騰了。」
「送進去總有個名頭,我很好奇,你要怎麼把我送進去第二次?」
慕希年輕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子昇,凡事不要把話說的太滿,慕家,骯髒的人不止我一個,你,江心綰,甚至,是老爺子,你們中的一個人,或許,比我還髒。」
話,似是而非。
又像,洞悉了什麼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
慕子昇抿唇,心中,掂量着他這番話,而虞佳人,輕擰着眉頭將慕希年拉到身後,仰頭,看着這個小叔子,「子昇,以前的事,是你大哥做的不對,但他好歹也是你大哥,你就這態度?」
「對一個要殺我的人,你還想讓我什麼態度?陪着笑臉貼上去?」
慕子昇哼了哼,虞佳人看着他,思忖了番,拾起他的手和慕希年的手放一起,「子昇,希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好不好?」
「……」
慕子昇眸光微閃,然,慕希年,率先甩開了手。
「一家人……呵——」
他嗤笑,眸帶嘲諷,絲毫不加遮掩,慕子昇自討沒趣,收回手,抄進褲袋裏,「大嫂,奉勸你一句,趁早跟這陰險的小人離了吧,免得到時候把自己都賠進去。」
話,提到這裏,這一次,慕希年將虞佳人往身後拉去,「聽說你跟辛雅離婚了?」
「……我跟她離不離婚關你什麼事?」
「那我跟佳佳離不離婚又關你什麼事?」
「……」
慕子昇被嗆了口,面帶不悅,虞佳人被他們吵得頭疼,沒好氣的吼了聲,「爸讓我們今晚回慕園吃飯,晚上七點,你們誰也別遲到,尤其是你,慕、子、昇!」
「算了吧,跟他一起吃飯,我怕飯不乾淨啊。」
兩人早就撕破了臉,彼此心知肚明,慕子昇哼了聲,徑自上了車。
引擎聲響,車,絕塵而去。
慕希年臉色不好看,虞佳人覷了他一眼,安撫道,「愛之深恨之切嘛,你就當他還在氣你,子昇那脾氣你也知道,哄兩句就沒事了,回頭我再說說他。」
「我跟他的事,你別摻合。」
慕子昇的脾氣,他比她了解的多,一旦惹急了他,說不定,真把佳佳也給賠上了。
他要拿回的,是原本屬於他的慕氏,這趟渾水,太深,太髒,他……不能連累她。
至於怎麼拿回——
第一步的突破口,在江心綰那裏。
……
回程的路上,慕子昇望着窗外,任憑風景快速的後退着,而他,卻什麼都抓不住,看不到。
<
p>對慕希年,他多半是氣。
本想借着這次見面,好好說會兒話,如今看來,怕是又搞砸了。
眉間,深皺成「川」字。
出神間,手機震動,他拿起,解鎖了屏幕點開來看,是警局局長發來的。
例行問話已完,我親自派人將喬小姐安全送回了別墅。
指尖,微動。
他回覆:好。
抬眸,他微吸了口,吩咐道,「林平,不去公司了,回別墅。」
「是。」
……
他趕回別墅的時候,在客廳里,撞上了一手牽着喬懷瑾,一手拉着行李箱的喬辛雅,而慕瀾北,正杵在門口偷偷的抹着淚。
她的額上,泛着淤青。
想必,是那雞蛋砸的。
慕子昇緩了口氣,邁步,踱到她身前,「去哪裏?」
去哪裏?
真是可笑的問話!
喬辛雅牽唇,眸底,水霧瀰漫,仿佛,剛剛才哭過,她微揚下巴,拉着行李箱杆子的手鬆開,從包里掏出手機狠狠的砸在他身上,「竊聽器,錄音器,慕子昇,玩間-諜戰啊?」
她想了很久,想他為什麼會有她和齊琪對話的錄音,終於,讓她想到了這個手機。
這個,他賠給她的手機!
金屬,撞擊瓷磚,發出沉悶又尖銳的聲響。
慕子昇垂眸,瞥了那手機一眼,而後,再看向喬辛雅,眸光,磊落,「沒做虧心事,怕什麼竊聽器?喬辛雅,要不是裝了這個,我早就被你下了套,這事,我有不對,但你能說你完全沒有錯嗎?」
「我承認,設計陷害你是我不對,但是那藥——」
「那藥怎麼了?迷-藥混合着春-藥,你這心,夠狠啊。」
話落,慕子昇頓了頓,在她擰眉之際,繼續說下去,「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明明喝了那杯酒卻什麼事都沒有?唔,我告訴你,你出門的時候,有人撞了你一下,你衣服袋子裏的藥,被掉包了……」
「……」
他將話說的那麼直白,喬辛雅聽了,神情淡淡,似乎,沒有什麼意外。
水眸微凜,她微微牽唇,噙了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她記得,是有個人撞了她,但,並不知道那個人換了她的藥。
她只知道,她拿着那杯名為「夏夜柔情」的酒,躊躇間,在最後的關頭,放棄了下-藥的念頭,那包被換了的藥,直接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所以,她給他的酒,純粹,只是酒。
他喝了,自然什麼事都沒有。
那天晚上,當斷了下-藥的念頭時,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他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抱着她,那個念頭,又瘋狂般的滋生了出來。
她很矛盾,很糾結,她想,即使喝的再醉,也該分得清懷裏抱着的人是誰,在將齊琪推進他懷裏時,她心中,是希望他可以拆穿她的計謀,哪怕,他氣得爬起來打她一巴掌也好。
可是——
沒有。
借着醉意,他還是跟齊琪上-床了。
那天晚上,她的心,出奇的平靜。
記得小時候,奶奶問過她: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躲貓貓呢?
那時,她天真的回答着:因為我想讓他們找到我啊。
喬辛雅是個隨緣的人,但,她更是個很嚴重的矛盾體,就如當年詐死般,她一邊將計就計逃離他的掌控,但,內心深處,無法否認的是,她渴望他識破她的伎倆,而後,找到她。
她送蘇婧當他的生日禮物,也只是想讓他在蘇婧和她之間做個選擇。
但結果,終是讓她失望了。
如同這一次,也讓她……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