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牙一緊,細長的面,自齒間斷成兩截。
睫毛,亦隨之顫了顫。
喬辛雅捧起杯麵喝了口湯,邊翻看着文件邊若無其事的道,「前夫。」
賽賽大驚,「前夫?該不會就是天天的爸爸吧?」
「嗯。圍」
「哇喔,難怪天天長得這么正太,基因確實強大。」
賽賽豎了個大拇指,喬辛雅斜了她一眼,「別八卦了,快點吃,吃完我帶你出去逛下夜景,從明天起,我就不給你休息時間了,加班工資另結。羿」
撂下這話,喬辛雅端起杯麵站在落地窗前,升騰的水霧,瀰漫着她那雙剪水雙瞳。
燈光閃爍,映着g市的繁華。
比四年前,更瑰麗。
等忙完手上這個項目,就抽個時間去襄城看看奶奶吧,還有爸爸媽媽……
……
換下睡衣,喬辛雅穿了身黑白色系的連體套裝,腳下,踩了雙七公分的高跟鞋。
喬辛雅站在全身鏡前,挑了副寬大的墨鏡戴上,遮住了那張略施粉黛的絕美容顏。
似乎還嫌不夠,隨手從柜子裏取出棒球帽,壓在了略為蓬鬆的栗色捲髮上。
那髮絲,在上飛機前重新燙成了卷的。
又染了色。
唇角,微揚。
喬辛雅看着鏡中的自己,鏡片後的眸子,清冷淡漠,又含着那熠熠生輝的自信,她的心裏,一直潛藏着不為人知的夢想和野心,她曾在夢想書上寫過這樣一句話——
我願,我的名字,將成為劃時代的意義。
然而,這份夢想,尚在萌芽之時,便被那段慘澹的婚姻澆滅,以致往後的幾年,她幾乎淡忘了這一切。
如今,霍書擎給了她這個機會,給了她一個憑着自己能力實現自己夢想的舞台。
琅博……
希望這個名字,將被全球人所熟知。
指尖,順着髮絲,喬辛雅偏頭問向賽賽,「賽賽,你的夢想是什麼?」
賽賽收拾着東西,聽喬辛雅問她,抿唇想了下,而後一本正經的道,「我喜歡的人能多看我一眼,這是我目前最大的夢想!」
喬辛雅失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怎麼不是希望我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我?賽賽,偉大的夢想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對吧?」
「如果我長得跟你一樣好看我就不愁了。」
賽賽撇嘴,喬辛雅展眉,放柔了聲音道,「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那段婚姻,我是被甩的那個,所以,找個對的人很重要,喜歡一個人,也得擦亮了眼睛再去喜歡。」
她就是因為當年眼睛夠瞎才將自己傷得那麼傷。
賽賽似懂非懂,雖然她和喬辛雅年紀相當,但是,顯然,她經歷的太少,那顆少女心裏,還懷揣着對男人所有美好的幻想。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人渣呢,我寧願跟人渣談場戀愛,也不想到現在還沒跟個男人談過戀愛,說出去都丟死人了。」賽賽撓頭,喬辛雅聽了輕笑出聲,「喲,原來是想戀愛了,那我們快出門,說不定能偶遇個mr-right!雨中牽手什麼的最浪漫了。」
喬辛雅拉着她出門,眉眼間的笑意,在電梯門開的那刻僵住。
裏面,站着江心綰,親昵的挽着她臂彎的,是齊琪。
兩人,像極了一對母女。
有說有笑的聊着,似乎,並未認出她。
喬辛雅愣怔,數秒後才抬手壓低了帽檐,邁開的步子,有些沉,緩緩走了進去,轉身,站在她們身前。
電梯門合上,往下運行。
越想到一樓,越覺得時間走得太慢。
十指,緊張的交-纏着。
身後,細碎的話語鑽入了耳朵。
「伯母,那女人沒死回來了,子昇哥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是齊琪的聲音。
中間,靜默了三秒,而後才響起江心綰忿忿的嗓音,「阿昇對那女人沒感情,頂多是愧疚,現在她沒有死,什麼愧疚也不該有了,琪琪,我把你安排在阿昇身邊當秘書已經兩年了,你們怎麼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子昇哥都不理我,何況……我也不敢亂來啊……」
齊琪加重了亂來兩字,意思很明顯,江心綰哼了聲,拍着她的手背道,「有我在你背後撐着,你怎麼亂怎麼來,慕家兒媳這個位置,我既然挑了你,自然會幫你,總之,斷不能讓喬辛雅那野丫頭再回來搶走,說死就死,說活就活,把我們慕家當什麼了!」
「……」
話落,幾人面色皆變。
電梯門,適時而開。
喬辛雅率先走了出去,步履沉穩,賽賽僵着張臉跟了上來,直到江心綰和齊琪兩人走遠才跺腳忿忿不平的道,「喬經理,她們這話我是聽出來了,難怪你跟慕總離婚
了,有這麼個難纏的惡婆婆,過着忒實難受!」
喬辛雅牽唇,想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一笑,但真的笑起來,實在是比哭還難看。
以前還在慕家的時候,江心綰似乎並不是這樣不待見她的。
現在,怎麼會這般討厭她?
是因為她詐死嗎?
或許,是這個原因吧,畢竟,無論是誰,被欺騙了心情總是不好受的。
倒是那個齊琪,艾頓學院校長的女兒,在學校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罵她跟蘇婧,現在卻成了江心綰心目中的兒媳婦,四年的時間,這裏的人和事,果真改變了很多……
如果齊琪真跟慕子昇在一起了,她倒是得藉機接近接近,畢竟是要當小北媽媽的人。
喬辛雅凝眉想着,賽賽只當她在傷心,也沒再為她抱不平,只喚了泊車小弟將她們的車開過來。
外面下着小雨,賽賽開着車,喬辛雅給她當導航指路。
視線接觸到商業大廈上那張巨幅led廣告牌上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時,喬辛雅微擰眉,只覺得這個女孩很熟悉,細想之下恍悟,「江小蜜,殷牧景的那個小女朋友!」
對這個女孩,她很有好感。
長了張超萌的娃娃臉,她看了都很想捏一捏,更別說那些男人了。
如今,竟是個大明星了。
開了一路,江小蜜的身影隨處可見,倒是蘇婧的廣告和宣傳竟是一張都沒看到,是退出娛樂圈了嗎?
喬辛雅疑惑,適時,賽賽將車停在了路邊,「喬經理,外面雨停了,那邊有人在拍戲,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拍戲……
喬辛雅捂着心口,總覺得今晚有事發生,滯了幾秒道,「好吧,去看看。」
……
劇組將路攔了起來,圍觀的人很多,因為有當紅人氣女星江小蜜在場,還有,她的緋聞男友,即g市珠寶大亨殷牧景親臨現場探班,更是屈尊降貴的當了男主的替身!
吻替!
雨後的街頭,兩人相擁,忘我……舌-吻!
喬辛雅噎着口水,與其說這是接吻,不如說是強-吻!
殷牧景太霸道,江小蜜太可憐,無奈那導演看的樂此不疲,卡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某人吻得盡興了,才過了這一條。
江小蜜的戲份拍完,殷牧景帶着她離開,人群,隨之散開,喬辛雅正要走時,眸光,瞥見那抹熟悉的人影,腳步,不受控的僵住。
是蘇婧。
一個晚上,遇到那麼多熟識的人,這個世界,未免太小。
喬辛雅苦笑,墨鏡下,那雙瀲灩的水眸,深鎖着自保姆車裏走出的蘇婧,看着她置身在鎂光燈下,看着她被男二掌摑,看着她無力得摔倒在泥濘骯髒的路面上——
曾經被世人供為女神的蘇婧,臉上再也沒了那份傲然,有的,是無奈的隱忍,和那很不相符的低調。
臉上,是清晰的指痕,雖是演戲,卻是真打。
而她,竟吞了下去,沒有一絲怨言。
匆匆補妝,遮住那傷痕,蘇婧理了理衣服,而後,又是一連串掌摑,摔倒的戲碼,足足拍了五條還不過。
似乎是導演的刻意為難。
喬辛雅看得出,按蘇婧的眼力,不應該看不出才對。
賽賽扯了扯她,在喬辛雅耳邊咕噥,「喬經理,那演員真可憐,打耳光不是可以借位嗎?而且我覺得他們演的挺好的,為什麼還不過啊?導演太苛刻了。」
可憐?
喬辛雅彎唇,如果她知道蘇婧紅的時候在片場是怎麼欺負新人的,她就不會覺得她可憐了。
說不定還會拍手稱快。
風水輪流轉,這輩子沒過完,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就如她,死也不會想到這一刻在這裏還會碰上慕子昇!
車,鳴笛。
黃色光束,打亂了片場的光影,導演蹙眉,卡在喉嚨里的罵聲在見到來人時硬生生吞了回去,轉而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道,「慕總,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慕子昇沒給他面子,撩唇涼涼道,「你擋着我路了,給你三分鐘移開。」
「這……慕總,我們就剩一場戲沒拍了,您看——」
「三十秒過去了。」
「慕總……」
「還有兩分鐘。」
「……」
導演咬了咬牙,抬手指揮着,「收工!」
黑影幢幢,所有人忙碌了起來,只因,慕子昇一句話。
喬辛雅抿唇,推了推鏡框,導演整蘇婧,而他慕子昇,開始整導演了麼?
她心中腹誹着,慕子昇朝她看了過來,細碎的劉海下,眼眸明滅不定,她以為,是他發現了她,然而,她的身前,多出了個人影,是蘇婧。
原來,是看着蘇婧呢……
是她自作多情了。
慕子昇緩步走了過來,單手抄兜,喬辛雅越過蘇婧看着他,看着他走至蘇婧身前,她垂眸,轉身。
然,步子還沒邁開,手腕,卻被人拽過。
因着慣力,連帶着身子轉過,跌入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鼻尖,充斥着濃郁的煙草味,沁涼沁涼的。
「見着我跑什麼?」
磁沉的嗓音,響在耳畔,柔柔的略過耳垂。
喬辛雅穩了穩身子,雙手撐在他胸前,燙的她縮手,「你是不是……抱錯人了?」
她問,慕子昇眼角微挑,勾唇道,「你覺得,我應該抱誰?」
「……」
喬辛雅噎了口,慕子昇意猶未盡的放開她,「怎麼不在酒店待着?」
話落,斜刺里,傳來一道驚呼,「你、你還活着……怎麼可能……」
蘇婧站在那,臉色慘白,纖瘦的身子,輕輕顫着,她伸手,想去碰喬辛雅,卻被慕子昇攔住,「別靠近她!」
話語,充滿着警告,還有警惕。
蘇婧捂着心口,眸光,自喬辛雅臉上移開,落在慕子昇身上,雙膝一軟,驀地跪了下來,「慕總,喬辛雅沒有死,既然她沒有死,你對我的怨恨,是不是能少一點?我的慘狀你都看見了,能不能放了我?」
她跪在他腳邊,卑微乞求着,這一幕,卻是看的喬辛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