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希年更是煞白了臉,慌亂無措的沖了出來,失了方寸的大喊,「關掉!給我把聲音關掉!」
然,沒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盤旋在他周圍的那一遍又一遍重複循環的對話。
正狠狠的撕裂着他儒雅的偽裝,將他的陰暗,毫無遺漏的展現在人前。
眸底,血色賅然,慕希年失了焦距的眼眸四處搜尋,「是誰?是誰做的?給我出來,站出來!圍」
眾人驚賅,惶惑得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而,此時,緊閉的大門自外被推開——
男人逆光而來,身着黑色真絲襯衣,清冷的俊顏,和着那往後梳得一絲不苟的劉海,更顯成熟冷魅,而那雙幽深如海的眸,像股漩渦,吸得人移不開視線。
他單手抄兜,步態優雅且隨意,像個睥睨眾生的王者,被人擁護而來,享受着最為奪目的注視。
目光,燈光,鏡頭,捕捉着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羿。
他,就是遲遲未現身的慕家二公子,慕氏集團近年來開拓疆土的領軍人物——慕、子、昇!
適時,他的出現,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打得慕希年被奪了全身力氣般的僵愣當場。
眾人,譁然。
底下,竊竊私語聲漸起。
腳步頓住,慕子昇站在慕希年身前,漆黑的眸,映進他慘無血色的臉,勾唇,冷笑出聲,「慕希年,你輸了,在全世界面前,你輸得……一敗塗地。」
他的身後,跟着執法者,此時拿着逮捕令上前,「慕先生,你涉嫌私自挪用公司資金和賄-賂他人頂罪案件,這是逮捕令,請跟我們走一趟。」
慕希年眯眸,鏡片折着燈的散光,他臉色猙獰,磨着牙齒出聲,「你已經吃了那藥,怎麼可能還沒死?」
「藥?」
慕子昇輕嗤,上前一步,靠近他,用着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大哥,你當真以為蘇婧還是你的人?」
「……」
慕希年睖睜,眸底掠過疑慮,慕子昇敏銳的捕捉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伸手,攤開掌心,上面,靜靜得躺着那條水晶項鍊。
「這是戴在蘇婧脖子上的項鍊,吊墜里,放了錄音器,對了,這個錄音器就是你當年送我的那塊手錶里藏着的,剛好,派上了用場,以牙還牙這種招,你覺得我運用的如何?」
慕子昇淺笑,眸子裏浮着復仇的快意,他不是不恨,只是不想恨。
如今,是他一步一步逼他到絕境,既然他無情到如此程度,他又何須再對他手軟?
「以牙還牙,你想說,我不是輸給了你,而是輸給了我自己嗎?」
慕希年咬牙,慕子昇無謂聳肩,「是你退場的時候了,這場晚宴,也該交還給我了。」
慕希年眸藏不甘,眼睜睜的看着手腕被拷上手銬,被帶走前,他問了慕子昇一句,「你是什麼時候懷疑到蘇婧的?」
聞言,慕子昇低笑,指尖,緩緩得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抬眸,看着慕希年,悠然道,「她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只是,那個女人野心太大,她想要慕太太的位置,更想要慕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位置,而你,是我的最大障礙。」
一席話,意猶未盡。
慕子昇自慕希年的眼裏看到了被背叛的怒意,牽了牽唇角,眸底掠過不易察覺的得逞。
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
慕希年被帶走,慕子昇斂神走向至始至終未插一手的慕榮華,頷首恭敬道,「爸。」
慕榮華應着,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拿起麥克風說着方才未完的話,「我決定將慕氏集團正式交接給我的二兒子,即,現任慕氏集團執行總裁的慕子昇慕先生。」
話落,一錘定音。
伴着城市高樓的牆體電視現場連播,響徹迴繞着每個角落。
這一夜,於慕家,於慕氏,於g市,註定是個不眠夜。
自此,慕子昇掌握着整個慕氏集團,而慕希年,三個月後,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
初春,冷意凍人。
慕子昇披着灰色風衣,站在喬辛雅的墓碑前,懷裏,抱着一個嬰孩。
「辛雅,我帶兒子來看你了。」
慕子昇輕柔訴說,仿若世界情侶間最美好的情話,他撫上嬰孩的臉,眉目溫柔,「他叫慕瀾北,辛雅,聽到了嗎?我們的兒子,叫慕瀾北,瀾北……」
鑽戒,觸上嬰孩的臉,慕子昇有片刻的失神,眸,暗了暗。
這個孩子,始終是他走不過的坎。
垂頭嘆息,而,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跌坐在地,靠着門背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江心綰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手邊,是本泛黃的日記。
是慕希年入獄前,托人帶給她的日記。
然,這本日記的內容,她關注的點,和其他人
都不一樣。
那個叫做林可兒的女人,是慕榮華的心頭摯愛。
而她的眉眼,像極了她。
原來,慕榮華疼喬辛雅不僅僅是因為當年她的父親為他擋了顆子彈救了他一命,而是因為她的母親,是他埋藏在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女人。
真相,往往是最殘忍最抨擊人心的。
江心綰捂着胸口止不住的落淚,少時,她因仰慕這個戰場梟雄而死皮賴臉的追求他,本以為是自己的真心實意打動了他,不曾想,她這一生,在這場自以為圓滿幸福的愛情里,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在這個世界早已不復存在的人的替身!
她爭強好勝了一輩子,這一次,又怎麼爭得過死人……
……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四年。
……
四年後。
低調的輝騰轎車在在水一方前停下。
車門打開,落地的是一雙鋥亮的矜貴皮鞋,男人探身而出,英挺的眉眼冷酷又不失邪魅,四年的時光,並未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有的,只是那更加深邃的眸,更加性-感的薄唇。
以及,他懷裏的流着正統血液,長相精緻酷嫩的小正太——慕瀾北。
都說成熟的男人有魅力,顏值高又成熟的男人更具殺傷力,而具備這些條件,單手抱着孩子的坐擁整個慕氏商業帝國的男人,更是迷得遊走在會-所門口的女人失聲尖叫。
慕子昇眸光冷冽,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低眸,凝着懷裏這個許久未見的小傢伙,「捂住耳朵。」
「喔。」
慕瀾北聽話的捂耳,貪戀得依偎在他懷裏,忍不住蹭了蹭。
慕子昇沒在意他的小動作,邁步往裏走去,此時,一個男人自里被扔了出來,摔在他身側。
黑衣保鏢見着他,紛紛頷首行禮,「二少!」
慕子昇看着他們,眸光淡淡,「怎麼了?」
「這個人膽子太大,竟敢在我們的場子裏偷東西,剛拖了出來想打他一頓,沒想到就碰着您了。」
「既然是偷東西,那就剁了手指吧。」
「……剁、剁指。」男人咋舌,再問,「幾根?」
「有的都剁了。」
慕子昇輕輕撂下這話,神情淡漠,徑自往裏走去。
身後,男人冷汗連連,傳聞慕二少這幾年行事愈發乖張狠戾,以雷霆手段一舉建成商業帝國,想來,站得高位,必定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而今晚這個倒霉蛋,無疑成了他輕描淡寫話語下的一個犧牲品。
再則,他懷裏的那個小少爺,想必也是個硬骨子,小小年紀,遇到這樣的事,竟然連眼都不眨一下。
這慕家的人,都非池中物啊。
男人如是想,殊不知,他心中的硬骨頭小少爺,此刻正坐在牌桌前,滿臉陰鬱的盯着面前的牌,小手一揚,隨手扔了張牌出去,「這個。」
嗓音,奶聲奶氣。
封衍和殷牧景額頭佈滿黑線,挑眉看向正漫不經心理着牌的慕子昇,「他就是你說的牌友?四歲的小北?」
慕子昇眼皮輕抬,「不是三缺一麼,帶上他剛好,不吵不鬧,又是有錢的主兒,隨你們宰。」
「……」
殷牧景僵臉,偏過臉背着他嘀咕了句,「你這麼對你兒子,不怕喬辛雅從地里爬出來掐死你嗎?」
他話音方落,慕子昇的手滯了滯,眸,隨之黯淡,而後,迅速恢復如常。
他不動聲色,然而,他的兒子,慕瀾北,聽到殷牧景的這席話,當即抓了幾張牌往他臉上憤力砸去,「牧景叔叔,不許你說我媽媽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