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霍向風是慕子昇心裏難以拔除的一根刺,那麼,在他的心裏,她對他,是沒有任何安全感可言的。
喬辛雅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互相猜忌着該。
真的……太累了。
「剛才我在走廊上碰到他了。」
喬辛雅坦言,在他微怔之際,她慢悠悠的說了下去,「你來救我的那天晚上,是霍向風將我從密室里救了出來,他讓我從下水道里爬出去,可惜我爬錯方向了,才誤打誤撞的碰到了你。」
「嗯,他救了你,然後在密室里設下埋伏襲擊了我和凌寒,這個損招,確實像他的作風。」
「……」
背地裏的那些事,喬辛雅是不知情的。
更不會知道其中的兇險。
此時,聽慕子昇這麼雲淡風輕的提起,她窒了窒,心裏醞釀的一大段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蹂。
她磕巴着,慕子昇抿唇,指尖,輕刮過她的額際,細細的理着那些碎發,「他是真心要救你,也是真心要害我,其實……多一個人保護你也好,只是,我自私的希望,能守護你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那你相信我嗎?」
她問。
眸光晶亮。
車內的氣溫,驟然上升,灼燒的整個人兒都熱了起來。
慕子昇低眸,靜靜的看着她,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的……鄭重的……吐出兩個字——
相信。
我信你。
……
我信你,比我愛你,來得更真實。
……
喬辛雅偏首,清晰的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在他親-吻着她敏-感的耳垂時,她緩着呼吸,指節,因為異樣的情愫而屈起——
「不該瞞你的事,我都說了,那你呢?是不是也該對我坦誠點什麼?」
「什麼?」
他抽空回了個話,手,不安分的探進了她的衣內,她情-動,嚶-嚀了聲,在他得寸進尺時,她美眸半眯,軟着嗓音在他頸間呵氣,「比如……杜芷若。」
纏綿的吻,因着這三字,就此定格。
慕子昇的心,隨之一緊,失了重心的起落着。
他停了下來,臉,輕埋在她徜徉的髮絲間,半晌,才低低的呢喃出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提她做什麼?」
「我不認為你會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喝酒談心解悶,說吧,那一天晚上,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麼?又聊過什麼?做過的最親密的舉動又是什麼?」
「……」
被女人逼問,是最頭疼的事。
尤其,是在這個欲-火難下的當口。
他的掌心,貼着她平坦的小腹,溫熱柔軟的觸感,讓他的身體起了最原始的反應,慕子昇沉悶一聲,屈起指尖,撓了她一下,「先做,等完事了我再跟你解釋。」
「不行,解釋了再做!」
「辛雅,別鬧。」
「解釋!」
「老婆——」
他的手,探了上來,在碰上她胸-衣時,被她攔了下來,「要麼解釋,要麼下車,你自己選。」
「……」
喬辛雅認真的不能再認真,慕子昇拿她沒轍,覺得這丫頭特會挑時間坑他,伏在她身上,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而後,起身,順帶着將她抱了起來。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也規矩,凝了她半天才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就我剛才問你的那些。」
「你剛才問什麼了?」
「……」
那個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哪聽得清她在他耳邊唧唧歪歪的說的那些子話,慕子昇沉氣,抬手去揉太陽穴,見他這般,喬辛雅沒好氣的去打他的手,「你都不聽我說話!」
「我聽了,只是沒聽清。」
「那你剛才還說解釋!」
「……」
喬辛雅得理不饒人,緋紅的臉蛋兒氣得鼓鼓的,慕子昇鎖眉,就着她胖嘟嘟的臉捏了捏,「好,都是我的錯,煩請您再耐心的問一遍,我認真聽着。」
「……」
他的不要臉,還包括認錯特快。
喬辛雅撇了撇嘴,沒法真生他的氣,抬手,學着他欺負她時候的樣子,那纖長細白的指,捏着他的下頜,冷着臉質問他,「你跟那個杜芷若到底是什麼關係?你跟她的新聞,我都看到了!你別想瞞着我!!!」
「……」
喬辛雅將話說清楚攤明白了,慕子昇沒想到她會知道,見她如此直白的問他,驚詫之餘又感到莫名的一絲欣慰,「你這是……吃醋了?」
他彎唇,眸底儘是戲-謔,喬辛雅覺得他的反應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怎麼着也會有點驚恐才是,他這不咸不淡的,又是怎麼個意思?
肯定是
想岔開話題!
心裏有鬼!
喬辛雅擰眉,指尖用力,忿忿的甩開他的臉,慕子昇偏頭,那濃眉,好看的皺了皺,轉頭,他看着她,掌心,撫上她倔着的小臉輕輕磨着,「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但是你要跟我保證,聽了之後不能不理我。」
「你跟她做了什麼會讓我覺得不會理你?」
「你能接受的我跟她做的最親密的事是什麼?」
慕子昇反問,喬辛雅眯了眯眼,認真的想了下後才一本正經的瞪着他,「別說接-吻了,牽手都不行!」
「躺在一起什麼都沒做行不行?」
「……」
談話的內容,太過跳躍性。
喬辛雅愣了愣,還好她那時裝睡的時候聽到他和許凌寒顧惜君之間的談話,否則,現在哪會這麼淡定的坐在他腿上,還假裝不敢相信的呆呆問了他一句,「躺在一起什麼都沒做是什麼意思?」
她呆萌的樣子,渾然天成。
儼然先前完全不知情似的。
慕子昇小心翼翼的覷着她的神色,見她沒發作,才敢扣着她的腰將她抱到一旁坐下,「我拿樣東西給你看。」
他去前座拿了個信封回來,喬辛雅接過,拆開來看,裏面,是疊照片,那照片上的內容,則讓她驚的瞪大了雙眸。
是杜芷若的……裸-照!
連最私-密的部位都呈現在了鏡頭底下。
喬辛雅鎖眉,臉頰頓時燙的厲害,見慕子昇看過來,她慌忙的將照片塞回信封里,而後,嫌棄的扔還給他,「你這什麼怪癖好?收藏別人的隱-私照,太噁心了!」
「……我是這種人麼?」
慕子昇嘴角抽了抽,見她那小眼神狐疑的飄過來,忍不住抬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爆栗,「把你那齷-齪的思想收一收!」
「誰齷-齪了!這麼噁心的事明明是你做的!還好意思放車裏欣賞,噁心噁心噁心!!!」
「……」
喬辛雅雙手抱胸,滿是嫌棄的睨着他,整得他就是個色色的怪叔叔似的,慕子昇惡汗,伸手大力的將她拽了過來,喬辛雅不肯,邊打他的手邊罵他,「別碰我!你這個變-態大叔!」
「……」
「難怪會覺得我不會理你,你這麼幹,你兒子知道嗎?!」
「……還有完沒完了?」
「沒完!」
「……」
「變-態大叔!」
「……」
喬辛雅罵上癮了,縮在角落裏哼哼唧唧的,慕子昇無語的聽了半天,見她沒個停的趨勢,當即黑了臉壓低了聲線吼她,「再給我罵一句試試!」
他跟她紅臉,喬辛雅驀地噤了聲,那明亮的大眼睛,委屈的眨了下,等反應過來後直接揚手打他的臉,「你吼我!」
慕子昇:……(─.─
這狀似輕撫的一耳光,讓慕子昇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丫頭,膽子真是大過天了!
給點顏色就上房揭瓦了!
慕子昇摸了下臉,那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可怖的血色,喬辛雅也是後悔極了,下意識的往車窗邊縮了縮身子,本想着要逃跑,無奈車門上了鎖,這一回,她是插翅也難飛了。
她干瞪着眼,見他一分分靠近,她嚇得閉上了眼睛,本以為他會很生氣的打她,結果,他卻捧着她的手仔細端詳了番,然後在她嚇得低頭時極盡溫柔的問了句,「手疼麼?」
「……」
三觀……覆滅式的摧毀!
喬辛雅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撞入他那雙溫柔的能溢出水來的黑眸時,頓時驚的不能自已,「你別整的這麼恐怖,你有這個變態癖好,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是家醜,你丟臉,我也得跟着沒臉。」
「……」
這個腦子缺根筋的女人!
慕子昇額頭再掛黑線,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能不能好好聽我解釋?」
「我一直在聽啊。」
喬辛雅無辜聳肩,末了,又在他心口上補了一槍,「剛才談的好好的,是你突然拿出這些照片來曬,也不知道是什麼心裏在作祟,你都看過她的身體了,不!能!原!諒!」
「……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
話落,喬辛雅「呃」了聲,更加狐疑的瞪着他,「不是你拍的又是誰拍的?難不成是她自個兒拍下來送給你的?」
「這個解釋起來很長,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談?」
「去哪裏談?」
「酒店……床-上……」
「……」
慕子昇的建議,很直白,喬辛雅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秀眉,不由得蹙了起來,「出來挺長時間了,我擔心小北,這事先存檔,等晚上小北睡着了我們再找個地方談。」
「那小子精明
的很,有他在,我碰你根頭髮絲都不允許。」
這麼難得的機會,錯過就沒了。
等天天治療回來,他就更加沒機會了。
慕子昇拉着她,不肯放她下車,喬辛雅倍感無奈,安撫的親了親他,「小北找不到我們鬧起來就麻煩了,我們來日方才,該履行的夫妻義務,我會履行的,現在真不行。」
「喬辛雅,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明明是她勾他出來的,出來後又千般質問萬般刁難的,現在又緊急剎車逃了,這不是故意折磨他麼?
這小丫頭片子,忒壞了!
不靠譜!
慕子昇哀怨的看了眼早就撐起的帳篷,喬辛雅也不是故意的,低頭,為難的摳着自己的指甲,「對不起嘛,我也不知道讓你解釋跟杜芷若的關係會那麼費時間,解釋到現在還一個字都沒到點上,這也不能怪——啊!——」
她的臉,直接被一股大力按到了他的褲-襠上。
那堅硬的「武器」,戳的她的臉生疼生疼的!
「慕!子!——」
「砰!」
尖銳的劃破空氣的槍聲,阻滯了她未完的字音。
驚心,動魄。
慕子昇壓着她,伴隨着碎玻璃的迸裂聲,他敏銳的躥到駕駛室,迅速啟動引擎急踩油門而去,「趴下去,別抬頭!」
喬辛雅滾下座椅,抱頭靜靜的趴着,一動也不敢動。
風聲,從破碎的玻璃間灌了進來,襲來陣陣刺骨涼意。
這是死神逼近的錯感。
慕子昇開着車,極力躲避着子彈的輪番攻擊,出口,就在眼前,然而,卻被一輛車擋住,阻隔了光亮的視線。
「辛雅,過來!」
伴隨着他低沉的命令,喬辛雅穩了穩心神,慢慢的爬了過去,慕子昇扶着方向盤,等她過來,展臂,一把將嬌小的她拽入了懷裏,「抱緊我。」
他眉目清冷,幽深的眸,籠着肅殺的血光。
喬辛雅依言抱緊他,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在他開口前,她埋在他的懷裏,出聲制止了他的叮囑,「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天天和小北都在等着我們,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老婆。」
他低喚,她抬眸,「嗯?」
這一刻,他笑了,眸底那抹堅定的光異常閃亮璀璨,「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有他在,她不會有事。
而不是,他和她,都不會有事。
他想好了萬全之策護住她,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若是他一個人,他必定能逃脫,然而,車上,還有一個多餘的她,很顯然的,成為了他的累贅。
大多時候,喬辛雅都在懷疑他的真心,若是不愛,他又怎會在生死關頭護着她而棄了自己?
「阿昇,我是死過一回的人,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太大損失,但是你不一樣,你身上背負了太多,慕家,慕氏,還有我們的兒子,他們需要你,所以……你不能有事。」
喬辛雅揚唇,臉上的笑,暖暖的,柔柔的。
她緊緊地抱着他,用上了所有的力氣。
只為這一刻,獨屬於她的他。
慕子昇聽不得她的傻話,濃眉,深深的皺起,「他們需要我,而我,需要你,你走了,我也不會活,記住,等會一定要抱緊我,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鬆手,明白嗎?」
他下着最大的賭注,喬辛雅閉上眼睛,不去理會外面的槍林彈雨,只是以着最初小女人的情懷,幽幽的問着他,「阿昇,這輩子……我是你唯一愛過或愛着的人,還是……你最愛的人?」
唯愛,最愛。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最愛,是好。
然,唯愛,是完美。
她的初心,給了他,而他的愛,是否也完完整整的給了她?
執念,終將深藏於心。
人一生,就一次,就一個一輩子。
喬辛雅想活的透徹明白,所以,她才在危急關頭問了這麼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而此刻,慕子昇見着那距離漸近的車輛,漆黑的瞳仁,猛地皺縮,在車頭相撞的那一刻,電光火石間,他鬆了方向盤,抱着喬辛雅,以着最恰當的角度,和最詭異的姿勢,衝出了車門!
頭頂,耳畔,擦過子彈摩擦而過的火花。
隨着巨大的金屬撞擊聲,車毀,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