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看見了江成路身上的吻痕,樂曜春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首先吹起了口哨,接着扭過頭來,不懷好意地盯上了白秀麒。
「小東家,你也來換個情侶衫,換個情侶衫!」
白秀麒還沒明白他說的「情侶衫」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就看見樂曜春湊過來要扒他的上衣。他一個激靈向後倒退,胳膊肘撞在了剛剛費勁雕刻好的西瓜上,西瓜是被花陽眼疾手快地穩住了,但是裏頭塞着荔枝和其他水果卻掉了幾塊出來。
伴隨着硨磲的慘叫聲,響起的是大家的鬨笑。
江成路也在笑,一手抓了幾張紙巾胡亂擦拭着汗珠。動作中的肌肉群緊實得叫人心生嫉妒,那也是他有力的證明。
勉強護衛住了自己的衣領,白秀麒輕咳一聲同時轉移了視線和話題:「別廢話了,樂曜春,是不是把你家老闆給忘記了?」
的確,除了至今沒有回到公寓的花陰姑娘之外,公寓的各位差不多都已經到齊,唯有樓下淘寶店的店長大人商斗星至今不見蹤影。
「咳,不用管它。」花陽搖了搖頭:「那傢伙很少從房間裏出來的。」
「是因為不方便嗎?」
「倒不是,只是他自己不願意。」
白秀麒這才有點後悔當初沒有主動上門拜會,現在為了水晶那檔子事兒有求人家,到時候再臨時抱佛腳未免太勢力虛偽。想到這裏,他決定趁着今晚的機會主動上門請一次。
或許是大家覺得他遲早都得過這一道坎兒,也沒有人繼續阻止。江成路當然陪在他的身旁,兩個人朝着西棟二層走去。
商斗星的家從外觀上看並沒有經過任何的裝修,一片灰暗。走道上倒是安裝着一盞感應式的路燈,不過看起來也很有可能出自花陽的手筆。
江成路示意白秀麒繼續往前走,自己則留在樓梯口等候。白秀麒點頭答應了,一個人繼續往前走,伸手敲了敲那扇門。
沒有人回答,也聽不見半點響動。白秀麒正想着莫非家裏沒人,就聽見江成路提示他直接往門裏走沒有關係。
於是白秀麒先象徵性地敲了敲門,然後試着輕輕推動擰動門把手。
果然沒有上鎖,他說了一聲「打擾」就把門輕輕推開,眼前是一片黑暗。
屋子裏靜悄悄地似乎沒有人。等到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白秀麒發現這是一間很大、卻又很擁擠的房間——簡直就像走進了哈利波特中對角巷的魔法商店。
這裏沒有窗戶,一排排頂天立地的碩大陳列櫃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泡着草藥、虎骨、毒蛇的玻璃酒罐;很可能產自義烏小商品城的水晶頭骨;各種古老的書籍;蒙塵的桃木劍、八卦鏡還有一卷一捲風乾的蛇皮……就連頭頂上都有一串一串的土耳其斜眼、歐洲兔子腳和銅錢垂掛下來。屋子的一角甚至還靠着一隻一人多高的巨大毛絨玩具熊,看起來老舊不堪。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生皮霉變之後發出的土腥氣味,白秀麒屏住呼吸繼續朝前走,撩開一串葡萄乾瑪瑙串成的門帘,前頭隱約有光線傳來。
「請問,商老闆在嗎?」他再一次發問,感覺前方的光線似乎不像是電燈或者蠟燭發出來的。
還是沒有人回答,可奇怪的是,白秀麒發現自己的腳下發生了變化。
平坦的水門汀地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嶇不平的岩石地表。他又看向左右兩側,房間的牆壁也變成了向着頭頂收縮聚攏的岩壁。
房間變成了山洞……這是怎麼回事?
白秀麒不由得想起了《魔櫥》的故事,難道說商斗星的房間裏藏着一個通往異世界的出入口?他定了定神,隱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這裏,就是壺天。
商斗星之所以閉門不出,並不是真的躲起來做宅男,而是一直都待在壺天裏。那麼他的壺天又是什麼樣的?
眼前的洞穴隱隱透出微光。白秀麒定了定神,心想既然能夠留在玄井公寓裏做買賣,那商斗星應該不是什麼壞人。但凡有那麼一絲的危險,江成路也不會只守在樓梯口這麼隨便了。
想到這裏,他繼續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洞穴蜿蜒,微微向下傾斜,地面上很快出現了積水。
神奇的是,洞壁上生長着一些藍色的發光晶體,這一路上白秀麒所看見的正是它們發出的光亮。
而圍繞着這些藍色晶體,還生長着一些柔軟的藤蔓植物。對生的葉片厚重油亮,好像一枚枚綠色的寶石,有一些還結着藍色的果實。
白秀麒接着往前走了幾步,腳下的岩石又變成了台階,拐過一個彎,他看見了洞穴的盡頭。
台階的高處擺着一張石榻,上面躺着一個人,被一層白紗從頭到腳蓋着。
白秀麒心裏一愣,想着難道這位就是商老闆了,這究竟是在睡覺還是死了啊,是不是原地退下會比較好。
正在這個時候,石榻後頭的草叢忽然窸窣作響,繼而晃動搖擺起來。白秀麒這才看清楚原來那是一個被虛掩起來的出口,而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從那裏走出來。
儘管多多少少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白秀麒還是被眼前的男人給嚇得後退了一步。
好高!好壯,好兇惡!
來人身高肯定超過兩米,虎背熊腰、豹頭環眼,沖天的短髮,下垂的嘴角,膚色黝黑,雙眼卻是冷冽的銀色,似乎只看一眼就能把人凍成冰棍。
……簡直好像看見了水滸或者三國演義里的人物。
白秀麒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噤,但是他依舊保持着鎮定:「請問你就是商老闆嗎?」
威武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心裏頭似乎瞭然:「那麼你應該就是白老先生的孫子了。」
聽他對於爺爺的稱呼還算是尊重,白秀麒定了定神,簡單地向他表達了想要請他下樓參加聚餐的意圖。
商斗星意外地表現出了與外表不符的禮貌,卻並沒有答應下樓這件事。
「謝謝你,但是不必了。其實我並不需要攝取那些凡間的食物,留在這裏就可以。」
「……」
白秀麒很想勸說,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與商斗星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太勉強了反而不好。於是他正準備隨便說點什麼就打退堂鼓,卻冷不丁地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一陣輕佻的笑聲。
「宅就宅,直接說就行了,還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人家瘸着腳特特地地的來找你,你好意思一口回絕嗎?」
這話還真是毫不客氣啊。白秀麒詫異地轉過身去,看見美艷的人偶師花陽已經走了過來。
「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商斗星一看見花陽,表情立刻變得猙獰起來,簡直就像一頭齜牙咧嘴的野獸。
白秀麒心裏正在打鼓,就感覺到花陽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示意他後退幾步。
「喲,商大老闆好大的脾氣,發了財就不認兄弟了啊。也不想想躺在上頭的那個東西是誰幫你搞定的,說好的報酬呢,今天的還沒付給我呢。」
說着,花陽已經走上了台階到了商斗星的身旁,笑眯眯地掀起了石台上那人身上蓋着的白紗。
……!
白秀麒傻眼了,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居然又是一個商斗星,或者說是另外一個長得跟商斗星一模一樣、凶神惡煞的男人。
雙胞胎?克隆人?
不對,既然花陽說這是他幫助商斗星弄的,那麼應該就是一具人偶了。
商斗星為什麼要在壺天裏安放一具自己的人偶?
…………
這邊白秀麒的腦袋裏正一片紛亂,石台邊上的那兩個人也開始動作起來——順應着花陽支付報酬的要求,商斗星朝着花陽邁進了一步,皺着眉頭俯身,摟住了他的肩膀。
這是什麼節奏?
來不及有所反應的白秀麒就看見花陽也笑嘻嘻地反抱住商斗星,仰頭對上了商斗星的嘴唇。
接下去就是漫長而熱辣的一吻,只不過接吻的一方陶醉而**,但另外一方黑着臉好像在自絕經脈。
白秀麒覺得尷尬,卻又不方便走開,只有左右扭頭專做看風景。足足半分鐘之後,台階上的二位才重新分開。
花陽意猶未盡地舔着嘴角,而商斗星則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了地面上。
這兩個人……還真是個性分明啊。
白秀麒正在那裏哭笑不得,就聽見花陽又提出了第二個要求:讓商斗星下樓和大家聚餐。凶神惡煞的男人臉色陰沉了許久,直到目光重新落在白秀麒的身上,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白秀麒被要求先離開壺天,在外面等候。他從善如流地轉身沿着原路返回,走回到房間裏然後轉身回頭去看——壺天的入口處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堅硬的牆壁。
「嗨!」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愣着幹嘛。」
白秀麒悚然一驚,扭頭才發現花陽又站在了他的身後,笑得好像一隻剛剛飽餐了一頓的貓。
而花陽的身後,依稀還站着另外一個高大的人影。白秀麒憑藉正常的邏輯推測那一定就是商斗星,但等到視線真正適應了光線,看見的東西卻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是剛才靠在牆角里的那個玩偶大熊居然站了起來,也足有兩米多高。圓圓的腦袋、胖乎乎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白秀麒覺得它那兩顆圓圓的黑眼睛裏頭,充滿了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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