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路問:「一壘,什麼一壘?」
「一壘是牽手。」
白秀麒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洗完了手,接着伸手想要去夠一旁的紙巾,直到身體失去平衡的一瞬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個殘兵敗將。
所幸江成路眼疾手快,已經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還特自然地拽了一張紙巾塞進他手裏。
「……」感覺好像一壘已經早就超過了。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片刻,江成路又問:「有一壘,就應該有二壘吧,是什麼?」
「……擁抱吧。」白秀麒也不太肯定。
江成路立刻反問:「需要我把你抱回輸液大廳嗎?」
「開什麼玩笑!」
雖說現在是深夜,但這裏好歹也算是公共場合,卿卿我我成何體統不說,要是再被剛才那個**看到了……想到這裏,白秀麒當即嚴詞拒絕。
於是江成路又問:「肯定還有三壘吧?」
「應該是接……接吻?」
老實說白秀麒自己都不太肯定。所謂的一二三壘都是年輕人的詞彙,自詡為成年外加成功人士的他完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跟一個大男人躲在深夜的廁所里討論這些有的沒的。
然而江成路卻聽得非常認真:「這個,好像我們也已經吻過兩次了吧?一次是你被胭脂盒裏的妖怪附身,還有一次就是澡堂子裏……」
何止兩次啊,夢裏頭還有好幾次呢。白秀麒腹誹,可還是勉強認可了他的話。
於是江成路點點頭愉快地做出了決定:「那我們直接到四壘吧。」
「沒有什麼四壘……三壘過了就是本壘了。」白秀麒哭笑不得地解釋:「本壘就是……」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表情有點尷尬。
江成路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在尷尬些什麼,繼續一個勁兒地追問本壘的意思。
白秀麒被他催得頭大,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雖然我們是親了兩次,但是兩次的狀況都比較特殊,所以我們還是從三壘開始吧。」
「成。」
江成路痛快的點頭,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這樣站着會很累吧?」
「還好,怎麼……」
白秀麒腦袋裏還沒轉過這根筋來,忽然就看見江成路朝着自己俯身過來。下一秒鐘,他的腰就被江成路給單手摟住了,接着整個人也被抱起來放在了洗手台上。
這……是什麼怪力?!
白秀麒還來不及吐槽這一點,就看見江成路垂下眼帘緊盯着自己的嘴唇,而這暗示着……
白秀麒不是新手初中生,他知道這種**的視線代表什麼意思。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要躲開,可是又轉念一想,躲什麼呢?這不是自己曾經想要的結果嗎?現在人家送上門來了,自己卻往回縮,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於是白秀麒也迅速做好的準備,微微地偏過頭注視着江成路的嘴唇。
就這樣,兩個人一點一點地接近,慢慢越過了友誼的距離。
江成路的鼻息輕輕噴在了白秀麒的臉上,護士得好像戀人間的低語。而就在白秀麒本能地閉上雙眼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叫你們看着點時間的,又忘了——啊?!」
還是剛才那個**,眼看着輸液的時間快要到了,特別有責任心的提前過來找人。誰知道輸液室里空空蕩蕩的,等了半天都不見人回來。她心想着難不成出了什麼事,在走廊上一找,經過男廁所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調侃歸調侃,可是真正瞧見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玩親親,小姑娘的臉還是「騰」地一下漲紅了。
當然,比她還要紅的,是白秀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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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鹽水總算是全都掛完了,從醫院出來他們打了一趟出租車,回到玄井公寓已經是凌晨時分。
因為醫院的輪椅無法外借,所以白秀麒是拄着拐杖上的出租車。可下車的時候江成路卻嫌他走得慢,不由分說地就把人給打橫抱了起來,還說反正半夜三更黑燈瞎火沒有人看見。
白秀麒剛剛才體驗過江成路的怪力,於是象徵性地掙扎幾下就妥了協。可是剛穿過正門的通道就傻了眼,小紅正穿着一身運動服在院子裏做瑜伽呢。
「喲。哥嫂子回來了。」
不愧是女鬼,就是比凡人護士小姐鎮定多了。
白秀麒掩耳盜鈴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心想今天怎麼就和小姑娘犯沖了呢?
最後,雖然恥歸恥,但白秀麒還是讓江成路一路給抱到了樓上。進了門,江成路剛想把人往炕上丟,卻被白秀麒揍了一拳。
「放我到椅子上。」
倒也是。白秀麒剛才在河裏遊了一圈,那河水還混着王題的血液,後來上了岸也只是裹了條速干毯,全靠自己的「內力」把潮氣逼干。滋味好不好受、會不會生病另說,像白秀麒這種輕微潔癖的患者,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澡堂子已經停水了,白秀麒也不想為了這件事打擾到小紅的修煉。充分體諒到他的想法,江成路給他燒了一桶水擦身,接着又想到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趁他不在,白秀麒抓緊時間脫下衣褲開始擦身,擦到一半的時候江成路就走了回來,手裏頭還拿着一個棒球手套大小、長滿了綠苔、還在不斷滴水的怪東西。
「你的腳要做個防水處理,這樣明天早上就算是洗澡也不會有問題。來抬一抬,我給你包上。」
說着,他就把自己手上那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面,接着從水池上面抽出一把尖刀,將刀刃放平,向着准那東西的中部慢慢楔入。
只聽「喀拉」一聲,原本扁平的物體分作了兩瓣——白秀麒忽然意識到這居然是一個碩大的蚌殼,
「你從哪裏弄了來的?」
「樓下噴泉里啊。」江成路一邊說,一邊伸手將蚌殼徹底掰開,接着用指腹在淡黃色的柔軟蚌肉上按壓着。
這麼大的蚌殼,藏在樓下那個髒得看不見底的噴泉里?
白秀麒對於那個噴泉絕對有印象,他感覺被工業園區偷偷排放污水的龍鬚溝都比它乾淨,那浮萍和綠藻多得簡直要把水給吸乾了,居然沒想到還能養活這麼大型的生物。
那邊江成路已經摸到了他要找的東西,一點點地把它擠出了蚌肉。那居然是一枚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珍珠,亮度很高,泛着一層金屬般的銀色光澤。
白秀麒已經懶得再去奇怪為什麼江成路手裏會有這樣那樣的寶貝了,他一邊擦着手臂,一邊看江成路重新打來一盆清水,將珍珠丟了進去。幾乎就在遇見水的剎那間,珍珠竟然忽然像一大朵牡丹花似地綻開了,頓時撐滿了整個瓷盆。
「這是——?!」
白秀麒忘記了自己應該保持見怪不怪的心態,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成路將這朵「牡丹花」從水裏挑起來,滿滿展開變成了一大張薄如蟬翼、同時泛着銀光的白紗。
「你摸摸。」江成路將紗湊到了白秀麒面前。
白秀麒狐疑地伸出手來觸碰,只覺得那白沙無比輕柔,仿若無物。更重要的是,它明明剛剛從水裏面被撈起來,卻是全然乾燥的,表面上竟然連一顆水珠都看不到。
「聽說過鮫綃嗎?」
江成路拿着白紗蹲到了白秀麒的腳邊,手一揚,將白紗覆蓋在了他的傷口上。
白秀麒愣了一愣,很快就回想起了學生時代曾經在課本上學到過的典故——東海的鮫人會紡織一種神奇的輕紗,遇水不濕,這就是鮫綃。
眼下,那層白紗一貼到他的腳踝立刻就牢牢地吸附在了上面。因為實在太薄了,所以看上去就好像只是在皮膚上抹了一層薄薄的銀粉。白秀麒曾經在海船上見過新鮮的帶魚,被捕撈上來的時候渾身就閃動着這種明亮的銀色。
他問:「這就是鮫綃?所以說,東海真的有鮫人?」
「應該說是以前真的有。」江成路糾正他的說法:「至於現在有沒有,誰都不知道。」
他說,這些鮫人的鮫綃遇水不濕,除了被製成鮫人的衣物之外,也被用來製成水晶宮的帷幔和器物。一些仙家渡海的船隻、法寶,也是由上了漿的鮫綃製成的。
可是鮫綃離開了海水之後,不出一旬就會分解消失,然而「壓縮」起來以珍珠的形式保存在蚌殼裏,卻能保持百年乃至千年如新。如今他在樓下的噴泉里養了幾十頭蚌殼,裏頭藏着的很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後的幾匹鮫綃了。
白秀麒一聽,急忙咋舌:「這麼貴重的東西幹什麼要浪費在我身上?!」
江成路卻笑得坦然:「物盡其用,怎麼就是浪費了呢?再說,那是我的東西,而你現在又是我的戀人,有什麼浪費的?」
他這張嘴裏說出來的話,真是無心也動人。白秀麒心裏又是「噗通」一下,趕緊低下頭依舊擦着自己的胳膊,他似乎聽見了江成路的一聲輕笑,但是謝天謝地,那傢伙沒有再湊過來說些有的沒的。
接下去,**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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