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妬婦津……神?!」
白秀麒嚇了一跳:「你說李坤身上那東西是神?」
「此神非彼神,這事兒以後再解釋。」江成路搖了搖頭:「之前是我失察了。」
他又轉頭看向李坤:「姑娘,你已非人類,有些事當斷則斷,固執下去只是兩敗俱傷,更何必連累無辜的人?」
「哼……無辜?」李坤的聲音聽起來忽男忽女:「我就是死,要讓這對狗男人得到報應!」
狗男人?還是一對?白秀麒愕然。
附身在李坤身上的顯然是一個女人,可她為什麼會對他和李坤的關係產生出這麼大的誤解?
白秀麒心裏拼命地琢磨着,忽然覺得李坤現在的容貌有點眼熟。他細細尋思着,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張臉。
是……她?
的確有點像那個女人!
「你是王清枝?!李坤的女朋友!」
他大聲問道:「你不是已經和他分手了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李坤身體裏的女鬼冷笑:「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拜你們所賜!」
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江成路扭頭做愕然狀:「你對我這樣那樣,還和他們搞三角戀?!」
「我去!這事兒以後再解釋……」白秀麒真是百口莫辯:「總之我和李坤沒有那種關係,你先把李坤救下來!」
也對,救人才是當務之急。完事了再做審問也不遲。
江成路擺弄着手裏的紅線,朝着李坤走過去。
「姑娘,你以為可以逃得出這座公寓了嗎?」
「為什麼逃不了?逃不了又怎樣!」
女鬼後退一步,臉上卻沒有半點驚惶:「我做這一切,只為了報復。我要讓李坤知道,甩了我他也沒有好下場!」
「這又是何苦?你也許能夠操縱他的神智,讓他犯下罪行、傷害別人。可你付出的是生命,這樣值得嗎?」
「值得、值得!值得!!」
女鬼叫喊着,發出一串尖利的笑聲:「你不明白我的恨……我好恨、好恨!我就是要讓他們身敗名裂,傾家蕩產,就是要讓他們的家族蒙羞……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李坤是個變態跟蹤狂,他和他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
伴隨着她的高聲叫嚷,玄井公寓裏的其他幾戶人也被驚動了。樂曜春和花陽都跑到院子裏來了,就連女鬼小紅也顧不上修煉,好奇地從澡堂子裏走了出來。
白秀麒忽然覺得,與其說這裏是在捉鬼,還不如說是居委會的家庭糾紛調解現場更貼切一些。
「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傷害這兩個人的。」江成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人鬼殊途,冤冤相報何時了。妬婦津不是個好地方,你還是早點投胎去吧。」
女鬼沒有再做回答。
黑氣在李坤身上越積越多,她似乎沒有一點想要退讓的意思。
而江成路也寸步不移。
就在雙方對峙到半分鐘的時候,女鬼忽然轉身朝着白秀麒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江成路也出手了。
他手裏的那條紅線被迅速地拋了出去,原來長線的末端還穿着一枚銅錢,銅錢準確地打在了李坤的脖子上,紅線依着慣性纏繞了幾圈。
然後,江成路輕輕地一拽。
李坤的個子也不算矮小了,卻一下子被拽出了四五米。與此同時,白秀麒看見一團大黑氣忽然脫離了李坤的身體,徑直朝着他迎面撲來!
「閉眼、捂耳、閉氣,不許說話!」江成路突然高喊。
白秀麒慌忙不迭地照做。閉上眼睛之後立刻感覺到周圍起了大風,陰冷刺骨,還不停地繞着自己打轉。
差不多過了二三十秒鐘左右,風聲終於漸漸停止,四周又變得異常安靜。白秀麒實在很想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卻又不敢張嘴詢問,於是他就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姿勢,直到一口氣實在憋不住了才睜開眼睛。
通道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而李坤也倒在了五六米外的地上,不省人事。
發生什麼事了,江城路人呢?
想起了剛剛還在院子裏看熱鬧的其他人,白秀麒扭頭朝着大院張望着,這一看卻愣住了。
是魂火!
那些五顏六色的魂火,不知什麼時候都從房間裏飄了出來,在大院裏上下飛舞着……
魂火漫天,如同無數孔明燈。這實在是一個太壯觀、也太詭異的畫面了。
白秀麒呆呆地注視了幾秒鐘,隨即意識到大事不妙。
一定是李坤身體裏的那個女鬼破壞了樓層里的封印。它一不做二不休,非要弄個魚死網破才能發泄心頭的仇恨。
可是那些被封印起來的妖精鬼怪們現在獲得了自由,一旦它們離開玄井公寓跑到外面,會發生什麼事?
別的不說,多幾個李坤這樣的就夠讓人受的了!
他正想到這裏,就看見一青一白兩團魂火已經穿過了通道,朝着這邊飛了過來。
該怎麼辦,還是閉眼、捂耳、閉氣,不許說話?這一口氣得憋到猴年馬月去啊!?
就在白秀麒手足無措的時候,就聽門外頭又有一輛車飛快地開了過來,緊接着有個人影飛快地奔跑了過來。
是陶川!
年輕的刑警依舊是一身筆挺的制服,頭髮卻因為跑動而有些散亂。只見他衝到白秀麒面前,一腳蹬地高高躍起,就像個經驗老道的捕手,一把將那團青色的魂火攥在了掌心裏。
可是與此同時,那團白色的魂火卻繞過了他們,飛快地逃出了大門。
「你先出去,再把鐵門帶上!」陶川命令。
白秀麒立刻照辦,一口氣跑到了玄井公寓的大門外頭,從外面合上了通道的鐵門。幾乎就在鐵門合攏的下一秒鐘,就看見一團黑氣「碰」地撞在了鐵門上,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驚魂甫定,白秀麒向後退到航舵路南邊的菜地上,遠遠地看着玄井公寓的全景。
那被四面建築所包圍的院子裏不斷透出五顏六色的光亮,偶爾又有零星的魂火從東北面車道的方向逃逸而出,很快就消失在濃濃的黑暗中。
大約過了足有半個小時,這些光亮才一點點平息下去。在別人的眼裏,或許也只是以為這幢老舊公寓裏有人偷偷摸摸地燃放焰火吧。
午夜的冷風已經將洗過的頭髮完全吹乾,白秀麒打了兩個噴嚏,決定往回走。
正門口的大鐵門還是緊閉着的,他推開了一道縫隙往裏走。通道里的燈亮着,李坤還是躺在原來的位置,而赤腳醫生韋香荼正抓着他的手腕號脈。
「附在他身上的女鬼已經逃走,蒲葦寄生株也被拔除,他沒事了,很快就能醒過來,先把他抬到阿江那裏去。」
這時候白秀麒才發現陶川也站在牆邊的雜物堆里,聽見了韋香荼的吩咐,立刻過來將李坤扛起,朝着院子裏走去。
白秀麒跟着他們也往回走,很快就發現大院裏一片狼藉。除了碎裂跌落的窗框、玻璃、石塊之外,到處都是長長短短的紙屑,上面寫滿了看不懂的符咒。
「哎,這次虧大了。老闆又要怒了……」樂曜春一邊收拾着他們家淘寶店友情贊助的符紙,一面唉聲嘆氣。
「不就是一點破紙嗎?商斗星要是敢罵你,讓姐姐替你出氣啊。」
不經常露面的花店老闆安珊德也站在一旁,看似悠閒地擺弄着自己的捲髮。
除了他們之外,院子裏幫忙收拾殘局的還有好幾個人,都是白秀麒從未見過的,他再定睛細看,竟然都是花陰陽工作室里的人偶。
這個時候,半空中又傳來振翅的聲響。硨磲從不知道哪裏飛了過來。
「小東家你在這裏啊,阿江叫你過去。」
江成路也在大院裏,就站在澡堂子前面的大樹下。白秀麒趕到的時候,李坤也已經被陶川背了過來,躺在一張乒乓桌上。
雖然暫時還說不清楚來龍去脈,但光是看見這滿地的狼藉,白秀麒就有一種深深的負疚感。
所以還沒說話他就先低下了頭,並且暗暗發誓:無論自己怎麼樣被埋怨,都絕對不反駁。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江成路倒是首先關心起了他額頭上的傷勢。
「血已經止住了,待會兒叫小韋給你包紮一下。」
白秀麒連連表示自己沒事。江成路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嘆了一口氣。
「唉,今晚上這事兒是我的錯。是我看走了眼,沒有想到妬婦津神這種可能,只是把李坤當做普通的蒲葦感染。又拍了他一下,逼得妬婦津神狗急跳牆找上門來,弄成現在這副樣子。」
「不,這事兒怎麼能怪你!」白秀麒連忙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都因為我和李坤,才連累你們大家……」
「沒事,就當做一場消防演習。」
一直查看着李坤狀況的韋香荼搖了搖頭:「要算賬哪裏算得完?說起來陶川還不是沒有把人看好。而我之前明明在他的身上聞到過女人的氣味,卻沒有在意。」
「你要是過意不去的話,就買點我們店的符紙吧!」樂曜春笑道。
安珊德也在一邊補充:「你家白老爺子當年鬧出過的動靜,可比這個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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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妬婦津究竟是什麼東西,和蒲葦又是什麼關係,李坤的女友發生了什麼,李坤為何最初表現得好像跟蹤狂,以及白秀麒究竟有米有三角戀,下一章將講述。可以肯定,小白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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