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太慈愛的眼神,錦娘鼻子有些發酸,嗡着聲應了,二夫人卻聲輕輕咳了一下,錦娘忙鬆了手,走到老太太面前正正式式地行了一禮,眼睛微濕:「多謝奶奶教誨,錦娘……一定不會讓奶奶失望的。」
老太太便意味深長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又笑着拉起錦娘,「你也別跟着我回屋了,自個還一大堆子事呢,新姑爺的衣裳不是還得做幾套嗎?」
錦娘微羞一笑,低頭應了,等老太太走了,她才打了迴轉。
秀姑跟在身後,有點感慨地說道,「其實,老太太也還是心疼姑娘你的,先前也是力不從心吧。」說罷又認真地看着錦娘,好半天才道:「莫說,以前姑娘你也太不討喜了,木吶也就罷了,還很……」
錦娘很少聽秀姑談起以前的自已,接口道:「還很怎樣?」
「冷漠,就連四姨娘哦,不,就是對着二夫人,你也是冷冷的,不太關心。」秀姑笑着說道:「哪像現在這樣啊,機靈聰慧着,也知道籌謀了,大夫人今天可吃了你的虧了,指不定會怎麼報復回來呢。」
錦娘聽了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我不會再給她機會的,放心吧。」說完,大步向前走。
到了屋裏,四兒平兒兩個正在做針線,秀姑見了便去看,笑道:「姑娘,先前大姑娘出嫁還讓你繡一百個荷包呢,這會子你自個也要出門子了,怎麼說也得繡他七八十個吧,裏面裝了錢打賞,簡親王府可比寧王府貴重多了,小姐嫁的雖不是世子爺,但也是正經的嫡子呢,總不能太寒酸了。」
錦娘一聽荷包就心有餘悸,她最黑暗的日子就是一整天坐在這屋裏繡十個荷包了。
她一屁股坐到搖椅里,四挺八仰地躺着,嘴裏就在嚷嚷:「別說荷包啊,一說荷包我就頭皮發麻。」
四兒平兒兩個聽了便哈哈大笑起來,四兒最是無賴,拿起手裏的那個正在繡着的荷包就往錦娘身上扔:「姑娘,荷包來了,接好咯。」
錦娘也不躲,伸手接了,打開一看,又扔了回去,撇嘴說道:「切!沒錢你丟過來幹嘛。」
四兒嘻笑道:「是讓你給奴婢裝錢呢,姑娘可真是小氣,又空着給扔回來了。」
錦娘聽了便坐直了身,將屋裏的三個全看了一遍,突然說道:「跟你們說正經的,怕是下個月姑娘我就得嫁了,我身邊也就你們三個,肯定是要陪人過去的,你們……誰肯跟我去啊?」
三個人一聽,全收了笑,沉默了。
錦娘看了就有些失落,上次老太太跟她說的話她還記着呢,跟過去的,必須是自己信得過的人,秀姑是沒得話說的,那是自己的奶娘,兒子雖然也在府里辦差,但還沒成家呢,若是秀姑跟着過去,就想辦法把秀姑的兒子也要過去了就是,以後,就在簡親王府配個丫頭得了,也好就近了孝敬秀姑。
四兒和平兒兩個……得看她們自已了。
秀姑一直沒吱聲,目光悠長,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錦娘就知道她在思慮着兒子的事呢。
四兒很平靜,拿着剛才那個沒繡完的荷包繼續繡着,只有平兒反應快,笑眯了眼道:「姑娘帶了奴婢去吧,雖說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和哥哥嫂嫂都在府里,但家裏人多,少奴婢一個也沒人在意,再說了,簡親王府離着相府也就兩條街,回來一趟也不難的。」
錦娘也沒應,只是認真地看着她道:「你……今年十六了吧。」
平兒聽得一怔,臉色微紅,要說平兒長得實是漂亮,瓜子臉兒,杏仁眼,白晰的皮膚小巧的嘴,正經的古典美女,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娟秀可人,放在這個時代,是該配人了,卻說要跟着自己陪嫁過去……
「姑娘是嫌奴婢年紀大了麼?」平兒眼神有些黯淡下來,卻讓錦娘看着有些不忍。
「沒……沒有,我還指望着你們跟我貼心貼意地過日子呢,去了那個府里,人生地不熟的,沒兩個貼心的人可還真不行。」錦娘笑着說道,半晌又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幽怨:「只是……我那夫婿……聽說身有殘疾,身體怕是不好吧……」
心裏卻在腹誹,那廝強悍着呢,想着他將自己從樹上掀下來,就氣得咬牙切齒,總得找個機會找回場子才是。
平兒聽了臉色又是一黯,安撫錦娘道:「雖說新姑爺身子不是……不是太好,但既是娶親,肯定是沒太大問題的,姑娘也不必太多慮了。」
呃……平兒的意思是,某人在那方面肯定是沒問題的吧,咳,這丫頭難道有那小心思?
錦娘也不好調笑她,便應了道:「你既是想去……」
「姑娘……」秀姑突然打斷了錦娘的話,「我是斷斷不能丟下姑娘的,我也跟着去,只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怕是……」
錦娘聽了眉花眼笑,忙道:「放心,放心,秀姑的兒子我定會找老太太討了,一併過去,到時,要是機靈着,就讓他給……給二公子作長隨。」
秀姑見錦娘接得快,答應得滿,雖是欣慰,卻又嗔着她罵道:「莫要亂許願,爺們身邊的人,可不能由着你來指派,長隨可不是隨便哪個都能作的,到時,惹爺不高興了可不好。」
錦娘聽了就笑着吐吐舌,想着某人那彆扭的脾氣,怕是真不會是個聽調擺的主。
只有四兒沒表態,屋裏另外三人就全看着四兒,四兒正低頭做活計呢,一抬眼,三雙烏溜溜的眼睛全看着她,噗嗤一下就笑了,「都看我幹嘛呢?我臉上長花兒了?」
平兒便白了她一眼道:「我和秀姑都要過去呢,就看你了。」
四兒放下荷包,認真地看着錦娘道:「自是要跟着過去的,我是孤兒啊,無父母無兄弟姐妹,不跟着姑娘,留在府里,指不定哪天,就被主子給亂配了人了,我才不留下呢。」
錦娘聽着便紅了眼,以前都沒留意過四兒的身世,不知道她是孤兒呢,呃,孤兒好啊,無牽無掛的,只會一門心思地服侍主子,想到這,錦娘又在心裏pia了自己一下,太黑心了,不同情也就罷了,竟然還暗自高興。
「那你跟我去吧,我不給你亂配人就是了。」錦娘無比真誠地說道。
「嗯,奴婢信姑娘呢,奴婢如今也有十五了,比姑娘還大一歲,等姑娘過去,我得十六了,是到了該配人的年紀,姑娘得應了奴婢,到時得讓奴婢自個兒挑個中意的。」四兒也是認真地說道,一本正經的,大姑娘家說起這事來也沒覺臉紅。
「要是挑不着中意的呢?」平兒在一旁打趣道。
「那就梳了頭髮做姑子去,一輩子就留在姑娘身邊侍候得了。」四兒截口道。
「總有中意的,哪裏就到了要做姑子的地步。」秀姑聽了便剜了平兒一眼,四兒跟在秀姑身邊也有年頭了,秀姑一直很疼她,其實,也是有私心的,四兒老實本份,性情與她也合得來,與她那兒子年歲相差也不多,若是……那就是自己今生休來的福了,只是,就怕四兒看不上自己的兒子,如今姑娘肯連着自己兒子也一併帶過去,那希望又大了幾成,當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