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二:意會
崇霄言訖,腰間一收一放,長簫便跳入了掌中,接着他雙足一點,霎時間又是一套精妙劍法展現出來。莫君言凝神去看,不敢一絲眨眼,他此刻已然不是去記,而僅僅是看。可他越看越是心驚,原來崇霄這第二番使劍,竟無一招與前番相同。
莫君言心中詫異:「為何崇霄前輩兩次演招,卻截然不同?要說別派劍法也就罷了,可我崑崙劍法中,可不曾有這些劍招。看崇前輩使來,無論哪一派的劍法,均好似無窮無盡。莫不是我頭一次全然記錯了?」他越想越是迷惑,雖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崇霄所使之劍招,腦中卻在思索問題,待他回神,早有數十招精妙劍招使了過去。
虞夢資質較莫君言高出不少,但亦不明崇霄所授劍法深意。相反,她第一次記的招式遠比莫君言的為多,此番崇霄再使,卻已全然不同,是以看得更加迷糊。她心下暗忖:「這怪人兩次傳的劍法差了好多,師父可從來沒這麼教過。莫非他竟是耍我們來着?可他這些招式着實精妙無雙,我若當真學會,只怕受益良多呢!只是他使得這般快,又絕不重複,這可如何記得下來?」
崇霄一面演示着九大門派劍意,一面也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莫說兩人的種種表情他盡收眼底,即令方圓百丈內樹枝輕晃發出的聲響,亦難跳脫他雙耳。他顯然知道二人無法在短時間內領會這繁多劍法,但他卻毫無解釋一番的意味,只是將九派劍意隨意揮灑,每一招每一式都絕不相同。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崇霄第二遍演招就已結束,他插簫回腰,對莫君言道:「都記下了麼?」
莫君言搖了搖頭,崇霄神色不變,又問道:「那你可將這些招式記住了多少?」莫君言微一沉吟,說道:「已忘記了一大半了。」崇霄點了點頭道:「你且再好好想一想。」
莫君言閉上眼睛,崇霄演劍時候的身影重又浮現在腦海中,這一次他想了很久,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他才再度睜開眼睛,臉上頗見喜色地道:「崇前輩,我都想起來了!」
虞夢聽了驚愕不已,她素知師弟記心頗不如己,自己方才見崇霄先後使了十八套劍法,總計數千招,亦且崇霄所使之崑崙劍法,與自己學過的劍法亦也不同,自己縱有過目不忘之能,亦只記住了五六百招而已,半成不到。若要依葫蘆畫瓢立時使出,只怕不過三百招。而此刻,莫君言回憶一遍之後,竟然說他全部都記下了!?
崇霄微微一笑,說道:「很好。現下還有時間,你且將你學到的演示一遍予我看來。」莫君言深吸一口氣,拔出長劍,正待出招,卻聽崇霄又道:「時候不早,每一派你且自選三十招即是,不必盡數使出。」
「每派三十招,總共也有二百七十招了。」虞夢心道:「若只是二百七十招,只怕我也能勉強辦到。」她心下略安,忽又擔憂起來:「如果小君當真全部都記下了,只怕要擋我百招便不是什麼難事了。」她一時間患得患失,對莫君言所示招式盡都視而不見了。
莫君言一開始使得很慢,他於少林派劍意領悟較少,畢竟他的個性溫文,缺少的正是那股一往無前的猛勁,故而少林劍招中的神髓,他這片刻間學到的並不多。他使到武當劍法時,領悟便多了幾分。不多時,又到了峨眉劍法,莫君言曾多次見尹瀟使劍,又得崇霄詳細言說峨眉劍意乃是精巧嚴謹,兩相印證之下,領悟頗多,招式施展之時,便不再滯澀。及至崑崙劍法時,更是行雲流水、奇詭迭生,惹得虞夢不禁拍手叫好。
莫君言出劍的速度,與崇霄相較自是霄壤有別,但他每派劍法只使三十招,是而耗時也未太久。
崇霄待他使完,面露譏色地道:「除開崑崙劍法之外,你這二百四十招之中,僅僅只使對了二十八招,其中有十招峨眉劍法,想來是你自從他處見了,此刻依法使出,我也算你對。至於其餘招式,嘿嘿,直如道士畫符、胡比亂劃,似是而非。」
莫君言聽了,白皙的臉龐登時紅了起來,那股紅潮霎時間直沒至耳根。他不敢辯駁,也不敢抱怨崇霄演示時候出招太快。虞夢卻忍不住,大聲抗辯道:「夠了,大怪人!你兩次演示時招數全然不同,第一遍還未記下,又來第二遍,一次便是數千招,你讓他這短短几個時辰,如何記得住?能使得出這兩百多招就已經很不錯了,你可別太強人所難!」
崇霄一哂道:「誰說招數了?招數便是全錯了又有何妨?我只說劍意。更何況,崇某當年便是這麼學過來的,莫說千招,便是萬招,我也只要一遍足矣。」
「劍意!?」虞、莫二人齊聲驚噫,不僅好奇,亦且駭然。
虞夢道:「這是什麼說法?」她心中卻想:「嘟嘟嘟,吹法螺!信你才怪!」莫君言先時曾隱約懂了一些崇霄授劍之意,此刻雖然驚呼,想法卻更加明晰了。
崇霄並不理虞夢的問題,謂莫君言道:「好在你於每派劍招,均有或多或少的領悟。」他饒有深意地看了虞夢一眼,道:「此中奧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子,你且自行去悟吧!太陽落山後,你倆便回筱軒閣用飯吧。」崇霄說完,轉身就走,他身影只幾個起落,便就消失不見。
虞夢微微有氣,心中篤定這怪人只是尋二人開心,並非真心要將高深武學傳授給莫君言。她正待將這想法告知莫君言,卻見莫君言兀自在苦思冥想,竟未絲毫起疑。
虞夢剛一舉步,忽地想到:「小君可還是這般認真呢,唔,我若告訴他真相,只怕他可要失望了。嘿,再說了,看小君這幅模樣,肯定也沒明白那怪人的招式,如此想來,他肯定接不了我一百招。咦,小君既輸,且看那該死的怪人如何踐行賭約!哼,他這般高的武藝,必是大有身份的人,豈能言而無信?若真推唐,我也正好藉此嘲笑他一番,挫他銳氣!」
虞夢想通此節,不免面露微笑,抬眼見莫君言已拔出長劍,一面思索,一面揮舞。她也不理他,順着演武台到筱軒閣一線漫遊,沿途欣賞風景去了。這山依伏羲先天八卦所設,本極易迷失路途,因而午飯時分,崇霄曾詳細點說筱軒閣四周至演武台的佈置。虞夢天資極佳、莫君言學有根基,只消不在山間亂走,已不至於失陷陣中。
晚飯過後,崇霄讓莫君言自行去悟,更不發一語指點。虞夢看在眼裏,心下竊喜:「哼,你既不肯用心指點小君,那定是要輸予我的,待會兒瞧你如何去賴!」
莫君言自去演武台練習,崇霄毫無表示,收拾好碗筷之後,便坐在湖前吹起簫來。虞夢悄悄出門,見崇霄背對自己,沉浸在簫聲中似乎絲毫未覺。她帶了一柄普通長劍,躡手躡腳離開筱軒閣,往演武台方向去了。
不到一會兒功夫,虞夢便到,見莫君言尚在苦苦思索各派劍意,有時拿劍在地上劃着什麼,有時又呆呆佇立。於是她悄然躍上莫君言身後的大樹,見他並未察覺,索性坐在樹上,偷偷窺視。
虞夢見他開始練劍,使的仍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八派劍法。此時月已上梢,已是戌時三刻,虞夢心想道:「現在已算是晚間,也不知那怪人是否仍在吹簫。」崇霄這一次在湖前吹奏,並未運使內力,且演武台距筱軒閣甚遠,故而簫聲傳不到此地。
虞夢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否要等崇霄現身,還是現下便即動手。稍一猶豫,忽然想到一計,前後思量,覺得大致可成。當即又悄悄跳下大樹,跑回筱軒閣去了。
月色又西,正落在了演武台的正中,映出了莫君言的影子。莫君言這一路九華劍法剛剛使完,呼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還是不對,我記得崇前輩那幾招,有一種雲垂天際,繼而小雨如墜之感,整套劍法下來渾然一體,就好像初春下一場如酥小雨般清新自然。」他甚是懊惱,忽然間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八派劍招,我委實記不下來,但八派劍意,我已摸出個大概來,我若是將這幾派的劍意用到崑崙劍法上,不知會怎樣呢?」
他正要細想下去,低頭忽瞥見月照地面,竟有一道人影悄然逼近!?莫君言大駭,急忙轉身,持劍擺出守御的姿勢。在此山之中,唯有崇霄和虞夢而已,但這二人又如何會偷襲於己呢?要說也只有那個田爾耕了!難道他竟又重上山來?
那人影見他轉身,立時就是一招「晴雲雪淡」,五虛一實,朝莫君言胸口刺去。莫君言大吃一驚:「這不是我崑崙派的劍法麼?」他來不及去想為何這人會使,長劍已經自然而然地朝那人劍尖刺去。
只聽「叮」的一聲,兩人劍尖相撞,各自退開兩步。莫君言這時已看清那人黑衣着裝,用一塊黑布蒙住了頭臉,只露出一雙眸子,顯然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莫君言心下猶疑,不禁問道:「師姊,是你嗎?」
那黑衣人更不相待,長劍立時削向莫君言右脛,莫君言急忙抬腿後退,待對方這招「火鳳燎原」接連三斬之後,又躲開對方第四下上撩,這才長劍遞出,還了一招「桑上殘雪」。
兩人拆了三十餘招,均是以崑崙劍法相互攻守。莫君言對來人身份已有九成把握,他知自己決計不是對手,看看再過十來招就要處於下風,不知不覺間便把招式放緩,出劍之時頗見圓轉,招數雖還是崑崙派的劍招,劍意卻儼然已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意了。
說來也怪,他將劍招放慢,心思卻未鬆懈,反而不再那麼吃力,黑衣人雖已搶着上風,卻攻不進莫君言以柔勁劃出的劍圈。
十數招過去,黑衣人似乎看出了莫君言使劍的法門,接連幾招快攻,不與莫君言劍鋒相交。莫君言初識武當劍意,自不能圓轉自如、隨機應變。他只得連退十幾步,眼看這一劍再躲不得,便使了一招「避青入紅」。這招本是峨眉劍法,他曾見尹瀟使過,記了下來,此刻以峨眉劍意使出,倒也頗有三分精巧之味。
兩人長劍接連撞擊三下,都覺掌心微熱。黑衣人見這招「快劍三連環」無功而返,似乎吃驚不小,手中劍不覺頓了半下,莫君言趁着這一空檔,旋身繞步,又轉回到演武台正中了。
黑衣人眼神一銳,再度搶上,接連三五劍,逼得莫君言又是連連後退。但不論黑衣人如何猛攻,莫君言卻總能化險為夷,時而是九華派劍意、時而是青城派劍意,時而又是奇詭的崑崙劍法。
黑衣人不明此理,此刻見他第一招「楚雲平海」使完,第二招仍是「楚雲平海」,便想斜刺里搶攻他肋下。這本是他劍招中破綻,如此反擊,必能逼他退步,不然便有受傷之虞。豈料莫君言相同招式,卻是以不同劍意使出,他第一次是正宗的崑崙劍法,第二次卻是以衡山派劍意使出。這招本是佯刺後平削,對方如不防禦,繼續佯刺,只要對方一有動作,便轉平削,極為奇詭。但依衡山劍意使來,刺削之間的轉換則當如孤雁環回,需謹守有序二字。既然不必刻意,那這招便只是普通的兩式,明着是刺,再接一式橫斬而已。
「叮」兩人長劍又是一交,黑衣人退了一步。他長劍搶刺,正好碰上了那式橫斬,刺的力道原是不如削斬,故而吃了點小虧。
黑衣人眉間皺起,他由上風被莫君言逼平,登時惱怒起來,精妙的劍招立時暴現,莫君言不敢再以衡山劍意迎敵,仍是以自己最熟悉的崑崙劍法抵擋,時而摻雜其他門派劍意,搞得對方捉摸不透,許多取勝良機都錯失過去。
莫君言與這黑衣人交手許久,每每遇險,皆靠變換劍意,僥倖下才不至於落敗。可他的功力畢竟與那黑衣人還是有差距的,又加上他這八派劍意只是初學乍練,並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
那黑衣人也是聰慧過人之士,漸漸也摸清了他招數底細,又是三五招後,黑衣人劍法忽然狠辣起來,竟似要取莫君言性命一般。
莫君言錯愕下,劍招微見散亂,他迷惑不解地道:「師姊!?」黑衣人卻不理他,他既佔上風,長劍更如狂風暴雨,刷刷刷三劍,只聽「叮」的一聲,莫君言長劍脫手,緊接着黑衣人劍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師、師姊?我、我是君言啊?」莫君言惶惑不解,他已經知道這黑衣人必是虞夢,但為何虞夢會用這等狠辣的招數對付自己,他怎麼也想不通。他們平素切磋武功,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何曾使過這等以命相搏的招數呢?
「如何?」崇霄那冷冷的聲音悄然響起,他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了他們的身後,靜靜地看完了這一整場的比試。
黑衣人抹下了蒙面的黑布,果然是虞夢。
她的神情十分惱怒,櫻桃般的小嘴抿得緊緊的。不知是在惱莫君言,抑或是在恨着崇霄?
莫君言被她的表情嚇到了,但虞夢的劍尖仍然指着他的喉,讓他無法走上前去。他只好無辜地道了句:「師姊?」
「哼!」虞夢猛然把長劍拋了出去,狠狠地瞪了崇霄一眼,隨即從崇霄的身側掠了過去,跑下演武台。
崇霄任她使着小性子,朝莫君言微微點了一點頭,也轉身離去。空闊的演武台上,只留下莫君言一個人對着月光,半張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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