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幸不辱命,事情都辦妥當了,」朱安世斟酌了半天,才說出這麼句話來。
話音剛落,就看見東閭娘子的眉目舒展開來。
他的心也跟着這麼一松,自覺這麼辛勞一場也值了。
東閭娘子這才有心打量了一番義兄的裝束,雖然衣衫齊整,但依舊能看的他的疲倦。
她立即將東閭明扯了過來,要他施禮,「快謝謝你朱大伯。」
朱安世那一點旖旎之心頓收,磊落的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妹妹千萬不要生分了。」
霍綰君越發覺得朱安世順眼。
朱安世感覺到東閭一家的態度變化,心裏更加得意。
行俠仗義所圖的也不過如此了。
他更加決心要在東閭家做好一個大俠的本分。
所謂大俠急人之所急,仗義疏財,為了一個「義」字願意慷慨赴死,和朋友之間都是過命的交情。
&妹不必多禮,朱某先回屋子換過衣裳,再來見人,」朱安世連忙用話打斷了東閭娘子喋喋不休的感謝,再接下來,只怕東閭娘子就會呈現謝禮了,這就有失初衷了。
大漢重潔淨,朱安世的確需要好好沐浴一番,才算不失禮。
東閭娘子連忙命侍女和婆子們為朱大俠準備香湯沐浴。
沒等她繼續表達謝意,朱大俠已經迅捷地離開,明顯表現出施恩不求報的態度。
&朱大俠真是個好人,真大俠,」東閭娘子淚眼婆娑對孩子們道,「你們幾個都要好好尊重他。」
東閭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點頭應下,「我最喜歡朱大伯舉我玩了,生怕他走了就不回來。」
霍綰君沒有作聲,看來這位朱大俠在自家的地位已經異常穩固。
不過,只要他能收心,呆在東閭家也好,免得又引發一些事端出來。
朱安世急沖沖地奔回院子,他想好好睡一覺,又想好好吃一頓,更想好好泡一泡。
才走進院門,就迎面刮來一陣腥風,朱安世知道又有異象。
這一次不能再丟臉了,朱安世心裏想,他咬住牙關,不讓自個打寒顫。
可惜身不由己。
他被這陣風吹的旋轉了起來,大頭朝下,身上藏着的東西全都叮呤噹啷地掉了出來。
在外面呼風喚雨的朱大俠,回到了東閭家,就只能被吊打。
朱安世硬是沒有喊出「饒命」的字樣來。
&這麼久,跑到哪裏去了?」東閭方從後面轉了出來,正對着朱安世朝下的臉,一臉狐疑地問。
朱安世苦笑着回答,「這件事情,朱某實在不能說,只能告訴你一句話,受東閭娘子所託,辦事去了。」
東閭方搖搖頭,「我才不信,義母每天都要為你唉聲嘆氣幾番,你若是受她所託,她豈能不知道你去哪裏了?」
聽了這話,朱安世覺得受什麼委屈都值了。
&閭娘子是婦道人家,外面的事情和手段,她都不知道,說那些不過是讓她擔心罷了,這件事情,你去問你義母便知,朱某雖然打不過你,卻也忠人之事,不會說出來的。」
朱安世雖然害怕這對師兄妹,但大俠就要抗到底。
&呵,」東閭方惡意地點了點朱安世,朱安世便一會上一會下,飄忽不定,但就是不着地。
朱安世將眼睛和嘴巴都緊緊地閉上了。
東閭方觀察了他好一番,心裏讚嘆,「竟然還真的硬氣。」
他點了點朱安世,朱安世就被扔進了屋內的浴盆之中,「嘩啦」一聲水響,朱安世怒極,從水中鑽出來,大喝一聲,「技不如人,朱某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又何必如此?」
娘的,老子也是大俠一枚,幹嘛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更何況,老子這麼辛苦,可是為了你東閭家的事。
你本事這麼高,為什麼不去對付那個霍光?
真是夠了!
東閭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笑嘻嘻地問:「朱大俠說的話還算數嗎?」
&麼?」朱安世愣了,他用手搽了搽臉上的水。
頭髮許久沒有洗,濕漉漉地粘在臉上,流下了黑色的道道。
&不是要給我牽馬墜蹬嗎?」東閭方說,「結果你一跑就跑了十多天,音訊全無,義母也擔憂不已,我還以為你後悔了,打算不聲不響就跑路,你說我是不是該出手教訓你?」
朱安世愣在那裏。
搞了半天,竟然是他的不對。
這個世道究竟有沒有天理?
但是……
這個話也的確是他說過的……
&川大俠說話也得算數,對不對?」東閭方的眼睛微微眯起,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來,瞧着憨厚的很。
這那裏是憨厚,這簡直是……
朱安世內心嘆氣,打起精神來回答:「朱某確實說過這話。朱某不會賴賬的,以後出門會告訴你一聲。」
&就好……」東閭方朝門口走去,立即就換了一副腔調,「母親,朱大俠在裏面沐浴呢,我站在這裏看着,酒菜……我來擺放吧,我瞧他風塵僕僕,可能梳洗完,還要好好休息一陣呢,母親這一陣子也勞累了,先歇歇吧。」
知道東閭娘子來了,朱安世連忙縮在浴盆里,不敢出來,聽着外面的人聲漸漸的遠去,突然身上有點涼,這才發現自個連衣服都沒有脫。
&嚏,」朱安世心力交瘁地打了個噴嚏,水有些涼了。
東閭方笑嘻嘻地提着兩桶熱水進來,加入浴盆內。
看到東閭方的笑臉,朱安世的腦海里就湧現出來「笑面虎」三個字來。
被笑面虎整治都不害怕,被他侍候才讓人害怕。
朱安世心慌意亂地在浴盆里說,「東閭大俠,不敢勞動,我自己來吧。」
&關係,你都要為我牽馬墜蹬了,我為你提兩桶水又何妨?」東閭方將兩桶熱水到了進來,水溫立即升了上來,騰起來的蒸汽擋住了朱安世的視線。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朱安世索性將衣衫除去,好好在裏面泡了澡。
雖然不知道對方打什麼主意,什麼都等到他洗涮乾淨了再說。
東閭方換了三次水,才將朱安世身上的污垢清洗乾淨。
朱安世將頭髮搽拭乾淨,一出內室,就看見東閭方正跪坐在廳堂里等他,案几上擺放着酒食。
&親讓我陪您,算是接風了,家裏現在就我倆能夠喝酒吃肉,」東閭方大大咧咧地為朱安世擺放好食案和筷子,請他落座,言語之間就像是一個認真招待客人的少年郎君。
朱安世的心情難以言表,也不多說,兩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吃飽喝足,朱安世也有了膽氣,放下筷子,一抹嘴唇,豪氣干雲地道:「東閭大俠,究竟要怎麼處罰朱某呢?說個道道出來吧。」
&要你受過的話算數就行,」東閭方輕飄飄地道。
牽馬墜蹬?
朱安世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