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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紹鈞等人進殿的時候,安王一干人等早就跪在地上,不敢說話,更加不敢抬頭,生怕不小心發出響動就會引來李崇浩的怒火。燃武閣 www.ranwuge.cc
殿中,李崇浩坐在一張貴妃榻上,一腳曲起,手則靠在膝蓋上。他的身後則是躲着玉貴太妃,一雙柔荑搭在李崇浩的肩膀上,正不住地顫抖着。
再看李崇浩面前厚厚的羊毛毯上,一個銅盤打翻在地,旁邊還有一把煙壺,四周散落着不少粉末。
李紹鈞帶着郭湛安等人進殿,拜道:「父皇,兒子無能。」
「你是無能,」李崇浩緩慢地開口,沙啞的嗓音如同一條條無形的毒蛇,纏住了在場跪着的所有人的脖子,「一群人不經通傳便闖入朕的宮殿,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連這個都要朕教你麼!」
「上皇恕罪!」郭湛安跪下替李紹鈞求饒,「上皇,是三王帶着親兵闖入早朝,話里話外說是陛下軟禁了上皇,要陛下立刻領他們來見您。陛下多番勸說,三王和不少大臣卻指責陛下有意隱瞞,陛下無奈之下,只能答應。本來陛下是讓阿鑫先來通傳,結果三王卻說陛下此舉是欲蓋彌彰,若是上皇真的沒有被軟禁,便應該直接領着他們來。當時殿上形勢兇險,三王的親兵百餘人,負責守備的禁軍根本不敵。上皇,還請上皇替陛下做主!」
李紹鈞適時長嘆一聲:「父皇,您身子不適,不便露面,可是幾位皇叔和舊臣卻說是兒子有意為之。父皇,這些人聽不進兒子的話,還請父皇替兒子說幾句吧。」
郭湛安與李紹鈞一唱一和,便將這件事踢給了李崇浩。李崇浩這會兒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在場的人雖然大多都沒見過真正的賽神仙,可他們衝進來時正好瞧見李崇浩與玉太貴妃二人吸食一種瑩白色的粉末,十分陶醉的樣子。
賽神仙作為楚朝禁物,不少官員都從書上或者上峰了解過賽神仙的特徵與效果,現在見李崇浩和玉太貴妃飄飄欲仙的樣子,大多都已經猜到了。
作為楚朝的一名掌權者,吸食禁物,可以說是知法犯法。可李崇浩偏偏還是楚朝最大的掌權者,誰能罰他?
在場的三王和那些恨不得把李紹鈞從龍椅上拽下來的大臣們,都深知這一點,因此他們現在真心巴不得地上出現一個大洞,他們趁機鑽進去才好。
李崇浩見到這些人的模樣,有心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當初庶人李帛借用西域的凝神香讓李崇浩上癮,如今宮中的凝神香已經耗盡,李崇浩拉不下這個面子再派人去西域悄悄採購,便命太醫院研製出來一種凝神香的替代物。在李紹鈞的授意下,太醫院的人以禁物賽神仙為基礎,又添加了幾樣藥物,耗費一個多月,終於研製出了一種可以完全替代凝神香的粉末。
而後宮諸多妃嬪為了邀寵,毫不吝嗇李崇浩賞下來的凝神香,一旦李崇浩夜宿,凝神香便徹夜燃燒。
玉太貴妃是當中最受寵的,她性子又張揚,即便李崇浩不主動上次,她也會屢次主動求賞。李崇浩喜歡她的直爽,又偏愛她的顏色,她得到的凝神香比其他妃嬪加起來還要多。
為了顯示自己無上的寵愛,玉太貴妃不管李崇浩來不來,都會讓宮女在自己殿中燃起凝神香,正好也能夠以此來顯示出其他妃嬪的小家子氣。正因如此,玉太貴妃是李崇浩所有妃嬪中對凝神香依賴性最大的,她與李崇浩一樣,已經離不開凝神香了。
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當初玉太貴妃懷有二胎的時候,每日每夜呼吸着凝神香,小公主才出生就已經對凝神香上癮。太醫診治後,斷言小公主活不過十個月,但李紹鈞有心噁心玉太貴妃,並且想藉此讓玉太貴妃恨上柳氏,便命太醫院每天都給玉太貴妃送去一定量的賽神仙。
玉太貴妃果然因此徹底恨上了柳氏母子,之前柳氏一族落敗中也不乏玉太貴妃的枕邊風。玉太貴妃的長女因為一直和奶娘住在偏殿,吸食的凝神香不多,僥倖逃過一劫。出了這檔子事以後,玉太貴妃狠心,求李崇浩另外安置了一處偏殿,玉太貴妃把長女、奶娘和自己的幾個心腹一塊兒送過去,隔幾日便焚香沐浴,確保自己身上沒有一絲賽神仙的味道,才敢去看自己的大女兒一眼。
身邊僅有一個可憐的小女兒,對比長女健康的長大,玉太貴妃愈發疼愛自己這個就快要夭折的小女兒。太醫院每天送來的賽神仙都被玉太貴妃拿來給小公主用,而她自己則是與李崇浩一塊兒吸食,倒是讓李崇浩越發寵愛她了。
李崇浩每天吸食賽神仙的時辰都是固定的,一般下了早朝一次,午睡醒來後一次,夜間入睡前再吸食一次。不過這些天李崇浩藉故不上早朝,早起之後覺得渾身不得勁,便把上午吸食賽神仙的時間提前了。
李紹鈞當然知道這件事了,這也是他來之前估摸着時辰的原因。如今三王與那些和自己作對的大臣們主動湊上去招惹李崇浩,李紹鈞樂得袖手旁觀。
李崇浩看着底下跪着的三王與大臣們,心中殺意已起。
「安王、慶王、平王,你們三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率領親兵闖入宮中。」李崇浩手指敲打着膝蓋,說道,「就算你們是皇帝的叔伯,皇帝不好動你們,朕卻不能輕饒。否則以後誰都能帶着人闖皇宮了,皇家的威嚴要擺在哪裏?」
平王最小,聽了李崇浩的話,立刻叫起來:「皇兄,我們是擔心你啊!你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了,九弟又被抓了,我們是擔心你才趕過來的!」
「閉嘴!」安王和慶王一起罵道。
「哦?朕這麼多天沒消息了?」李崇浩重複了一遍平王的話,突然勃然大怒,將手邊的一個銅勺扔在平王腦袋上,「朕何時傳消息給你們了?還是說你們幾個在京城有眼線,啊?」
平王自知說漏了嘴,低着頭不敢再說話。
安王知道此時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一個人栽了,另外兩個都逃不過,當下便解釋道:「上皇,我們幾個是聽說新皇登基,這才特地趕赴京城,恭賀新皇。只是沒想到等我們到了才聽說梁王被抓的事情,有心想向上皇求證,可我們根本就見不到上皇,這才起了疑心。」
「這麼說來,你們反倒是好心了?」
平王一喜,可沒等他開口接話,李崇浩話鋒一轉,問道:「梁王被抓與你們有何干係?皇帝,你可曾下詔選諸王進京?」
李紹鈞回答道:「兒子不曾。」
「哼,無詔離開封地,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把朕的兒子放在眼裏了。」李崇浩在短短的時間裏,已經做出了選擇,「來人,傳旨。三王無詔隨意離開封地,率領親兵擅自闖入皇宮,不敬上皇,不敬皇帝,罪不可赦。三王即日起廢去親王名號,暫時收押於大理寺。皇帝,三王既然已廢,封地就按照大小地形劃分若干州府,知州、知府的人選交給你來定奪。」
「是。」李紹鈞樂得接受,又提醒李崇浩,「父皇,京郊外還有三位皇叔的十萬大軍駐紮,這該如何是好?」
李崇浩看了李紹鈞一眼,心中不由苦澀——自己算計了這麼多,沒想到最後全便宜了李紹鈞。
只是他如今也是別無選擇,幾個兄弟都是衝着皇位來得,就像李紹鈞所說的,他如今只能依靠這個兒子了。
「傳令,命十萬大軍就地脫下盔甲,扔下武器,往後退五十里。」
「父皇,這十萬大軍是三位皇叔的軍隊,只怕……」
「既然如此,那你們三個把信物交出來,」李崇浩看着底下跪着的三王,「命人送去京郊,讓他們立刻按照朕說的去做。如果不按照朕說的去做,三個時辰後便送一個人頭過去。順序的話,就從大到小吧,兄長為先。」
安王等人聽了,心中俱是一寒。
只是這旨意是太上皇親自下的,而他們闖進宮裏憑藉的就是「擔心上皇被軟禁」的藉口,如今他們失去了這個藉口,就算帶着百餘親兵,他們也不敢妄動。
而且禁軍反應極快,此時禁軍統領魏子豪接了消息,已經率領五百禁軍趕到了明光宮,就等着李紹鈞一聲令下,拿下三王與三王的親兵。
三王無奈,只有取下自己隨身攜帶的信物,交給李崇浩的內監。
李紹鈞令阿鑫將三枚信物拿過來,再轉交給郭湛安:「郭卿,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郭湛安有些意外,他本想繼續留下來,可李紹鈞既然已經發話,他就沒有拒絕的餘地,接過這三枚信物後便向李紹鈞與李崇浩告退,出去匆匆派人送信。
李紹鈞站累了,命阿鑫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就坐在那群大臣們的旁邊,問道:「父皇,那這些臣子?」
李崇浩看着底下跪着的這些大臣,其中不少都是忠於他的心腹,可如今他已經對李紹鈞讓步,這些臣子他只能當做棄子捨去。
「你是皇帝,這些事情只能由你來決定。」李崇浩長嘆一聲,一語雙關,「我已經老了,老人家就該是頤養天年了。」
李崇浩既然已經發話,李紹鈞就不再客氣,令禁軍將這些大臣押送出宮,又令魏子豪帶人親自把三王送去大理寺暫時收押。
李紹鈞目的已經達成,見李崇浩好幾次忍耐不住打哈欠流眼淚,便道:「兒子還要去處理這件事,就不打擾父皇了。」
李崇浩這會兒只感覺自己從身體裏爬出無數的螞蟻,哪裏還有工夫去管李紹鈞?沒等李紹鈞離開,就忍不住命內監再給自己拿一些賽神仙的粉末來。
一直躲在他身後的玉太貴妃這會兒從李崇浩背後抱住他,喃喃道:「上皇,臣妾也想再要一些。」
李崇浩這才想起玉太貴妃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被那麼多外男看到,前不久才知道自己被柳氏帶了綠帽子的他自然不悅,一把拉住玉太貴妃的胳膊,大力把玉太貴妃從貴妃榻上扔到了地上,罵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那鋪蓋卷了扔出去!」
玉太貴妃一愣,隨後大哭着喊了起來:「上皇,上皇饒命啊!」
尖利的哭喊聲震得李崇浩腦門疼,突然,他感覺右手胳膊像是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針扎過一樣,又麻又疼,這股痛苦一瞬間向上傳到了大腦。李崇浩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李崇浩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右半邊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而左腿和左手都抬不起來,只有左手的小拇指勉強能動。
「父皇可算是醒過來了,」李紹鈞得了消息,趕過來,坐在床邊,假意關心地看着李崇浩,「父皇,您剛醒來,千萬不要亂動。太醫說您是一時怒火攻心,氣血不暢,所以中風了。」
李崇浩聽了,雙眼瞪大,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啊啊呀呀」。
李紹鈞心中暢快無比,繼續裝出一副孝順的模樣來,勸道:「父皇,太醫說只要您好好養病,不出一個月就又能下地走路了。」
他有什麼病?他沒有病!
李崇浩心中十分憤怒,張嘴想要斥責李紹鈞這個不孝兒子,可偏偏現在的他口不能言,除了那咿咿呀呀的聲音以外,就只有嘴角流出的口水了。
李紹鈞厭惡地看了一眼已經在李崇浩耳朵邊上聚起來的口水,稍微向後靠了靠,繼續說道:「父皇昏迷了三日,應該很想知道皇叔和那些臣子的消息吧?三位皇叔按照父皇的意思,已經廢去了他們的封號。他們帶來的十萬大軍也已經按照父皇的意思,卸甲投降。當中的將領們已經收押進刑部大牢,至於那些士兵,本來就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才入伍的,朕已經做主讓他們返回家鄉,日後把那些封地劃分為州府,再把他們招進軍中。不過等到了那時候,他們就是楚朝的士兵了。」
說完這些,李紹鈞故意停了一會兒,看着李崇浩有心說話卻說不出來的模樣。等看夠了之後,李紹鈞才繼續道:「太醫說父皇是一時急火攻心,可不就是三位皇叔把父皇給氣出來的麼?兒子已經命大理寺與刑部嚴審,必定要給父皇出氣。哦,對了,險些忘了梁王還在大理寺呢,父皇打算如何處置。」
提起梁王,李崇浩恨不得將此人挫骨揚灰。要不是梁王,哪有這之後的種種,自己又怎麼會中風呢?
他張大嘴巴想要喊出來,可還是模糊不清的咿咿呀呀。李紹鈞卻像是聽懂了一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既然父皇有好生之德,就廢去梁王皇族的身份,面上刻字,再發配邊疆如何?」
不是!朕要梁王死!朕要把這亂臣賊子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李紹鈞自然聽不見李崇浩內心的呼喊,他起身道:「父皇之前教導兒子,說朝上的事情是兒子的事情,兒子受教了。現在兒子要去處理政務,父皇還請好好養病。」
說罷,不等李崇浩有任何反應,李紹鈞便領着阿鑫等人揚長而去。
百年以後,史書上對這一段往事記載為梁王趁着京城動亂剛剛平息的機會,扶植了一個假的六皇子,意圖竊取皇位。梁王陰謀敗露後,三王趁機率軍包圍京城,親自率領親兵闖入皇宮,意圖逼宮,最後被禁軍拿下。而太上皇李崇浩在這一場動亂之中被自己的兄弟的舉動生生氣成了中風,臥病在床,終其一生再也沒有下過地。梁王最終被廢去了皇族的身份,面上刻字,發配西北。而另外三王則被免去親王的身份,一輩子軟禁在皇宮一處荒涼偏僻的殿宇之中。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野史提到三王逼宮時,太上皇李崇浩正與當時的寵妃玉太貴妃尋歡作樂,結果被三王等人撞破。李崇浩是因為此事羞憤難當,這才中風。唯一的證據就是史書上提到三王逼宮時玉太貴妃隨侍太上皇左右,但從此以後下落不明。
不管後人如何說道這段歷史,通過這一場鬧劇,柳氏一族的勢力、梁王的勢力、三王的眼線、支持李崇浩的老臣,以及玉太貴妃的外戚勢力被徹底逐出朝堂。這朝堂,終於成為了李紹鈞的掌中之物。
第二年立夏,郭府的幾個廚娘正手腳麻利地把烏黑色的糯米從湯汁里取出來,放進蒸籠里煮熟。
一個年級不過十三四歲的丫鬟小跑着進了廚房的院子裏,有眼尖的廚娘瞥見她的身影,連忙放下手頭上的活計,迎了上去:「清泉姑娘,您怎麼來了。」
被稱為清泉的丫鬟額頭上全是汗,完全沒了平日裏端莊的模樣,喘着氣問道:「可有醒酒湯一類的?」
「清泉姑娘稍等,我這就去準備。可是二少爺喝醉了?」
清泉是去年搬進郭府之後提拔上來的,專門伺候霍玉,在這郭府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人見了都得奉承兩句——明眼人都知道,郭府當家的大少爺可是把二少爺寵上天了,而且二少爺與宮中似乎還有些關係,很得如今皇上和上皇的寵愛,家裏頭光是宮裏兩位賞下來的珍寶就快填滿整一個庫房了。
「我也不知道,」清泉急得都快上火了,「快些準備吧。」
廚娘見清泉語焉不詳,便知道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只是這隱情以她的身份不好知道,便不再多問,轉身進了廚房準備醒酒湯去。
郭府後院最大的棲霞院裏,郭湛安看着一臉蕩漾又飄飄欲仙的霍玉,罵道:「讓你跟着進宮,就是讓你替玉兒多看着點。我多少次叮囑你,絕對不能讓玉兒進明光宮的主殿,你卻明知故犯。」
「大少爺恕罪,大少爺恕罪!」跪着的福全連連求饒,「這次上皇宣召二少爺進宮,我看那內監要帶着二少爺進主殿,就開口問了一句,結果那內監劈頭蓋臉就是給我一頓罵。我記着大少爺的叮囑,哪裏敢讓二少爺進主殿,就攔在門口。可是那內監鐵了心要二少爺進主殿,還命人拉住我,要打我板子。要不是那時候陛下的人恰好過來,恐怕我這兩條腿就廢了啊!」
郭湛安聽到最後一句,忙問道:「你說陛下的人也在場?他們是你們進宮的時候就在的,還是你攔着的時候才來的?」
福全仔細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差不多是剛有人抓住我的時候,陛下派來的內監就進來了。」
郭湛安擺了擺手:「這次就先饒了你,罰你月銀兩個月。下次要是再保護不了玉兒,你就不用回來了。」
福全沒想到郭湛安這麼容易就饒了自己,大喜過望,連忙磕頭:「多謝大少爺,多謝大少爺開恩。」
「下去吧。」
「是。」
等福全走後,郭湛安起身把在原地轉圈的霍玉拉進自己懷裏:「玉兒,醒醒。」
霍玉睜開眼,臉上掛着迷茫的笑容:「哥哥?」
郭湛安親了親霍玉的嘴角,問他:「這次進宮,上皇可說了什麼不曾?」
霍玉歪着腦袋含糊不清地說道:「上皇說、上皇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說以前有一個老漢,老漢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繼承了老漢的田,可是不孝順,老漢就想把田給孝順的小兒子,可是大兒子說自己是長子,只有自己才能繼承家裏的財產田地。上皇就問我該怎麼辦,是支持大兒子呢,還是支持小兒子?」
郭湛安聽了,心一抽,忙問道:「你怎麼說的?」
「我、我、我沒說,」霍玉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雙手扒着郭湛安的胳膊,努力往郭湛安懷裏蹭,「上皇屋裏的味道好好聞啊,我好像、好像看到菩薩了,還看到哥哥了呢!哥哥把我弄得好痛,玉兒這兒疼。」
說着,霍玉把整個人的重量交給郭湛安,拉住郭湛安的手,一路向下,讓郭湛安的手貼着自己的臀,一陣揉捏。
若是換成平常,郭湛安早就把霍玉就地正法了。可這會兒郭湛安知道霍玉是不小心吸入混有賽神仙的空氣,在賽神仙藥性的催發下,才變得比平時大膽許多,哪裏還有那旖旎的心思?
還好這時大夫來了,郭湛安哄着讓霍玉躺到床上,看霍玉臉紅紅的樣子,咬咬牙,跟着上了床,拉下帘子,這才開口請大夫進來。
好在霍玉只是吸入了一點點賽神仙,不過因為是頭一次碰到賽神仙,所以反應才會這麼大。
郭湛安這才放心,讓賈歡親自陪着大夫出去,又讓福全去抓藥。
等眾人都出去,郭湛安看着睡過去的霍玉,伸手摸了幾把他的臉,自言自語道:「玉兒,這宅子,咱們怕是住不久了。」
「要辭官?」聽了郭湛安的話,李紹鈞放下毛筆,問道,「郭卿何出此言?可是我賜的宅子不合你們的意?」
就在過年前,李紹鈞突然下旨,賞賜給了郭湛安一處宅子。這宅子是狄家舊宅,郭湛安的母親狄婉言就是在那長大,只是後來狄將軍為國捐軀,狄家人才凋零,這宅子就被李崇浩給收回去了。
李紹鈞這道聖旨下得突然,那宅子竟然早就修葺好了,味道也全散了,就等着郭湛安與霍玉搬進去。
柳翩翩知道此事,竟然比郭湛安都還高興,自以為郭湛安走後,這郭府就是她的天下,卻沒注意到郭顯通明顯的失落。
郭顯通知道自己這輩子就在七品筆帖式上老死,再無升官的希望,二兒子郭灃安沒有讀書的天分,整天就想着與丫鬟們玩鬧。柳氏一族已經沒落,郭灃安沒了外祖家的支持,這輩子最多只能當一個不富貴的閒人。郭家唯一的希望就在郭湛安身上了,他本想着拼了自己這張老臉也要和郭湛安修補父子之情,沒想到皇帝一道聖旨,自己這大兒子就要搬出去了。
不管郭顯通如何不願,皇帝既然已經下旨,郭湛安也不客氣,七天之後就帶着霍玉搬了進去。
如今,京城人一提起郭府,指的就是如今京兆尹郭湛安那家。
「陛下說笑了,宅子很合微臣和玉兒的心,只是玉兒大了,不便留在京中。」
「郭卿這話朕就不懂了。鈺兒大了,朕還想着給鈺兒派些差事,免得整天琢磨着開酒樓開商鋪,沾了一身的銅臭味。」
郭湛安拜道:「陛下,可不光只有陛下知道玉兒長大了。」
李紹鈞一挑眉毛:「哦?」
郭湛安咬咬牙,直說道:「陛下,聽聞上皇近日身子骨逐漸硬朗,又召見了幾個老臣,微臣覺得,鈺兒年紀大了,也該外出遊歷,增長見識。」
李紹鈞沉思片刻,嘆氣道:「郭卿,你的才能,我實在是捨不得啊。」
郭湛安忙到:「陛下,楚朝人才濟濟,微臣不過是有幸早年做了陛下的伴讀,才有機會為陛下效力。旁人不說,姜言年的才能,絕不在微臣之下。微臣走後,陛下大可將姜言年從西北召回重用。」
李紹鈞問他:「郭卿是打定主意了?鈺兒願意麼?」
「微臣與玉兒已經說過了,我們二人心意已決,還請陛下恩准。」
李紹鈞長嘆一聲:「罷了,等着朕的旨意吧。」
三日後,皇帝下旨,天下人這才知道當年失蹤的六皇子,如今聖上的胞弟,竟然是郭湛安機緣巧合之下認下的義弟。
霍玉身份大白於天下,皇帝憐惜胞弟的遭遇,又為了告慰姜後的在天之靈,封霍玉為永寧王,乃一品鎮國親王。不光如此,皇帝還劃了江南十三州為永寧王的封地,封京兆尹郭湛安為永寧王的相國。
接替郭湛安的,是西北監軍姜言年,而原本一直在京城的邵方邵老將軍,將回到西北統領西北大軍,並且與家人團圓。
「哥哥是算準了陛下會讓邵老將軍回去麼?」一輛華貴的馬車上,霍玉窩在郭湛安的懷裏,一邊挖着核桃肉,一邊問道。
郭湛安低頭把霍玉掌心的核桃肉吃了,回答道:「西北塔韃不可不防,我若是在京城,陛下就會讓姜言年一直鎮守西北。姜家乃百年世家,本家在京城,姜言年身為下任家主,長久不在京城,只怕分家那些人會鬧。姜言年返京,陛下就需要另外一個心腹替他鎮守西北,邵老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在軍中威望甚高,正是不二的人選。何況伯公他老人家一個人久居京城,即便有我們探望照顧,終究還是會寂寞的。如今不是皆大歡喜麼?」
霍玉把工具放到一邊,拍了拍手,跪坐在郭湛安的腿上,緊緊抱着郭湛安:「我能與哥哥長長久久在一起,便心滿意足了。」
郭湛安聞言,大笑起來:「這就心滿意足了?你可還記得當日我說過的話?玉兒,終我一生,都要護你平安喜樂,你且等着吧。」
二人的笑聲傳出馬車,有路過的行人好奇地循聲望過去,見那馬車刻有永寧王的標記,還有持槍佩劍隨行的侍衛,慌忙別過頭去。
笑聲越來越遠,終究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