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便是狠狠往士兵臉上打了一記耳光:「好大的膽子!分明是你自己玩忽職守,卻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呵呵,你可知道污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來人,把他拉下去先狠狠掌嘴三十!再拔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敢不敢胡言亂語了!」
郭湛安自然不會讓石果敢如願,立刻伸手示意那些衙役稍安勿躁:「石大人,你莫不要忘了,這件事已經全權交由我負責了?在我沒有下令前,誰也不許動這幾個人。來人,把他們帶到旁邊,郝運,你去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錄下來。」
兩個人爭執間,高下立判,郝運自然是投靠向郭湛安的,便取來紙筆,依次記下這些人的名字。
郭湛安轉向石果敢,又說:「這件事已經牽扯到大人了,恕我無禮,大人這段時間便請先放下一切公務,也正好在院子裏好好休息。等真相大白那一天,如果大人真的是無辜的,那我必須負荊請罪。」
石果敢大怒:「好大的膽子!我是你的上峰,你竟然敢奪了我的權!我定要向聖上好好參你一本!」
郭湛安誠懇地說:「如今那人指證大人,如果大人執意不配合,如何服眾?難道大人就不怕日後被人戳脊梁骨麼?」
石果敢只當自己的威脅奏效,滿不在乎地說:「這件事只有這屋子裏的人知道,你不說,我不說,還有人會說麼?」
郭湛安無奈地笑了起來:「大人真是說笑了,我們既然是許州的官員,便要盡心職責,這件事藏着掖着,豈不是辜負了許州百姓的信任了麼?這件事調查清楚後,必須要讓所有許州的人都知道,也算是給所有人一個警醒,以後萬萬不可屈服在某些人的權勢之下。」
石果敢這下算是明白了,郭湛安根本就不想放過他,甚至正打算借用這次機會狠狠打壓他,讓他在許州民心盡失,而自己則趁機漁翁得利。
自己真是太小看這個年輕人了!
但不管石果敢如何後悔,眼下郭湛安佔了理又佔了義,他只能暫時退讓。好在他還是知州,郭湛安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直接把他關進大牢,所以,他還有機會。
王九三不在,石果敢又喊來自己的另一個心腹,讓他快馬加鞭,去京城找四皇子的人,讓四皇子出面斡旋。那四皇子看在自己私兵的份上,必然會替他解決這件事,等到那時候,就是郭湛安倒霉的日子!
這還不夠,從許州去京城,一來一去便要十天的時間,哪怕這心腹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花上六七天的時間。所以,石果敢又喊來另一個心腹,讓他送信去四皇子李紹錦的私兵那,如果五天後郭湛安還沒放過他,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現在,石果敢不由慶幸自己當初上了李紹錦這條船。雖說他石果敢還命令不了所有的私兵,但他借着送軍餉的機會,和私兵中的幾個將領有了不錯的私交,想必他們不管於公於私,都不會見死不救。
五天後,不必興師動眾,只需要他們派遣一小支隊伍進許州,到了晚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郭湛安和其他知情的人都殺了,主動權就重新落到了他手上。
等到了那個時候,許州百姓和京城都不知道,他只需要隨便找個藉口——最好是把郭湛安的死歸咎到塔韃身上——那他就又是許州獨攬大權的知州了。
對,到時候就說郭湛安看中塔韃女子的美貌,強行把人搶進府里,卻不料塔韃女子天性暴烈,竟然生生把郭湛安子孫根給掐斷了,失血過多,死在床上,豈不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麼?
痛快!
想到這,石果敢不由仰頭大笑起來。
他已經被郭湛安逼得無路可走,那這個年輕人就不要怪他石果敢痛下毒手了。
郭湛安尚還不知道石果敢已經想出了這麼一條毒計,不過姜言年那邊派來守住各個出入口的人還沒有撤去,自然就發現了石果敢那兩個心腹。
他們中有人跟上去,有的人則趕緊跑回酒樓回報姜言年,這時候郭湛安還在府衙當中,姜言年當機立斷,讓他們去追自己的同伴,一起跟蹤。
又在這個時候,一直跟着王九三的人回來了:「大少爺,王九三進了一家古玩店,我們擔心身份暴露,沒敢進去。不過守了一會,王九三先出來了。我們的人留下一個繼續看着,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那古玩店裏又出來了好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
「古玩店?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許州既不是千古名城,又沒多少富貴人家,開這麼一家古玩店是做什麼?」姜言年把玩着花生,笑道,「這石果敢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才好。說他有腦子吧,這幾天居然犯了這麼多錯誤;說他沒腦子吧,在許州橫行霸道了五年。嘖嘖,果然是找了個好主人啊。」
掌柜的在一旁賠笑着說道:「大少爺說的是,不過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繼續看着那幾個人,他們有用。」姜言年垂下眼皮,淡淡地說道,「石果敢就是李紹錦養的一條狗,這條狗當初還給了三皇子和我一個下馬威。痛打落水狗,呵,這次就要讓他知道什麼人他得罪不得!」
另一邊,那些士兵看石果敢已經放棄了他們,他們也就不再替他保守秘密,把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個乾淨。
只是,他們只知道石果敢讓他們在昨夜放人出城,對方拿着石果敢的親筆書信,他們只是在核對無誤後,便放人出去了。至於那些人到底是誰,馬車裏的人又是誰,這一行人去了哪裏,他們都不知道。
這都是在郭湛安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沒有失望,只是讓人請來石果敢,把守城士兵們交代的遞給石果敢看。
石果敢當然是不認的,他草草看了兩眼,便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郭大人,這上面寫的我並不曾做過。我做官時候吃的鹽,比你一輩子吃的米還要多,逼供的彎彎繞繞你當我不知道麼?說把,你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扳倒我,甚至不惜逼供,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郭湛安似乎是聽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一般,哭笑不得地看着石果敢:「石大人嚴重了。的確,我只是做了幾年官,並不清楚如何逼供,這些證詞,全是那些士兵們自己說的,我未曾用過什麼手段。大人若是不信,我就陪大人一起去見見他們,也好讓大人放心。」
石果敢氣得牙痒痒,這郭湛安實在是太會說話,他明嘲暗諷說郭湛安資歷淺,輩分低,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卻不想他居然接了自己的話繼續往下說,還把自己說成大公無私了!
石果敢總算還有些理智,他知道自己如果真如郭湛安所說,和那群士兵當面對質,到時候只怕自己還會暴露更多的馬腳。於是,他眉頭一皺,說道:「當面對質又如何?如今我不過是一個毫無權勢空有名頭的知州罷了,黑的白的都按照你的喜好來。罷了,我這些年來為了許州,沒少得罪過人,我只求問心無愧。這幾天,你也別來找我了,黑也好,白也好,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打定主意,這些天務必要拖住郭湛安,不要讓他結案即可,等熬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到時候就是他做主了!
可惜石果敢在自己屋子裏裝泰然自若,還不知道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姜言年便告訴郭湛安,王九三在古玩店與一群混混碰面,極有可能是當初把徐老五攤子給砸了的那群人。
郭湛安當機立斷,立刻派人把古玩店掌柜「請」來府衙,又讓衙役跟着姜言年的人去把那群混混都抓回來。那些混混正圍着喝酒呢,突然見一群衙役衝進來,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抓他們,便仗着自己是石果敢見不得人的手下的關係,大吼大叫:「幹什麼你們!老子可是你們石大人的心腹,你們還不尊重點!」
這幾個衙役可是郭湛安特地打聽過的,平時石果敢很少使喚他們,顯然並不是石果敢的心腹。他們一聽這話,便知道石果敢這次要栽了,便更加不把這群混混放在眼裏,一哄而上,把人全都綁了起來。
最後,古玩店的掌柜第一個受不了,老實交代,自己當初欠下一屁股債,幸好有石果敢出手相救。只是沒等他輕鬆多久,他就發現,那些債契全到了石果敢手中。他的身家性命全系在石果敢身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開了一家古玩店來當做王九三和那群混混碰頭的地方。
開古玩店,一來,是因為在許州古玩鮮少有人問津,所以平時客人不多,這樣王九三和人碰面時才儘可能不會被人發現;二來,這群混混不學無術,平日裏沒有一項正經的營生,若是被人發現他們出入古玩店,也可以說是他們拿着贗品想跑來古玩店換點銀子花花。
接着招供的是那群混混。這些混混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特別是被石果敢收入麾下之後,在許州更加肆無忌憚。只是由奢入儉難,這些混混好日子過久了,便挨不住衙役們的手段,撐不到半天,就都交代了。
他們不光說了自己如何受到石果敢的指使,去把徐老五的攤子給砸了,以及他們被許州百姓推來要打官司後,石果敢是如何跟他們交代的,還把以前石果敢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說了出來。
郭湛安讓郝運把這些一五一十都記下來,這些混混、掌柜,以及士兵,統統關進許州的大牢,自己則趕緊寫了一份急奏,親自去衙役找到信使,讓他馬不停蹄帶去京城報告給皇帝和丞相。
郭湛安出手的時候向來雷厲風行,不光是逼得石果敢不得不呆在自己的屋子裏,他還把石果敢那些心腹都控制住了,又提拔了一批原本一直被石果敢心腹打壓的衙役和官員,將許州的府衙納入自己的手掌之中。
是以,一直到京城收到郭湛安的急奏,皇帝李崇浩大發雷霆之時,石果敢尚且還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難臨頭了。
另一邊,許州一百里開外的某處偏僻地方,有一群人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