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的猜測多半沒有問題,c羅就是一個缺少手工藝製作童年體驗的可憐孩子。他從一間一看就從沒啟用過的房間裏拿出一把裝飾藤條,信誓旦旦地說要替卡卡編一個睡籃。
坐在遊戲室柔軟的地毯上,卡卡都快等睡着了,c羅還是沒能弄出一個睡籃。藤條糾結在一堆,雜亂的枝椏冷酷地向上樹立,估計卡卡這體型睡上去會有生命危險。
「我直接睡你旁邊房間的床好嗎?你的狗狗不是都關在庭院裏了?」抵抗不住睡意,卡卡提出一個非常實用的建議。可是c羅卻感覺自己的實力受到極大的質疑,堅決表示反對,說如果我們今天做不出來睡籃,就不睡覺了!
卡卡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可是,你明天不是還要訓練嗎?」聽說c羅是個訓練狂人,每天第一個到訓練場,最後一個離開。果然,一聽卡卡的提醒,他立刻放下手裏的藤條,扶着下巴說對啊。
「你等等,我得去鋪個床。」c羅把藤條扔到一邊,握住卡卡往客房跑。葡萄牙人現在已經能掌握好抓人的力度,把卡卡暖暖地包裹着,引得他很快便陷入夢鄉。c羅把他放到枕頭上之後,小心翼翼地沒有吵醒他,心裏卻默默吐槽:體力是和體型大小成正比的嗎?球場上的卡卡明明像尖刀一樣,最後一刻都還能直插入對方的禁區心臟,現在卻這麼容易疲憊。
可是他現在的睡相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緻的娃娃一樣,小小的臉恬靜地微微嘟起,就像漫畫裏畫的那樣。c羅左看右看,從自己偌大的浴室里拿出一條輕薄的新毛巾給卡卡蓋上。這麼大的一張床,真不適合一個8厘米的小人。c羅輕輕關上門,小聲地說了句晚安。
是夜,當整個足壇都沉浸在金童失蹤的震驚消息中時,卡卡卻意外地睡了個好覺。不是因為古堡別墅里舒適的環境,而是在最初的驚慌失措過後,能和一個人正常地交談,感覺到自己不再被這個世界所遺棄,很安心。
清晨,c羅推開房門,看見卡卡依舊在枕頭裏窩出一個小小的坑,甜甜地睡着。他莫名地鬆了口氣。巴西人變小前的球場氣勢和變小後的微型呆萌對比太大,他生怕他晚上睡覺時滾一滾滾到地上,造成跌下高床的慘劇。
坐到床邊,c羅照例戳了戳卡卡的肚皮,說:「起床了,卡卡。」
卡卡翻了個身,模糊不清地說了句讓我多睡會兒。c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卡卡,我要吃飯了。如果你不介意一會兒自己走十萬八千里去廚房,再爬上櫥櫃找食物的話,就快點給我起來!」
這根本不是講道理,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
卡卡揉着眼睛在枕頭上艱難地坐起來,抬頭望着c羅,無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c羅投降,手掌彎出一個合適的弧度把他握在手裏,說:「好好好,王子殿下,咱們下樓吃飯。」
這可不是開玩笑。其實c羅第一次在報紙上看見卡卡的照片時,就產生過這樣的錯覺:他是哪國來的王子麼?不然怎麼會好看得那么正派,還帶着標準的慈善大使型微笑。
此刻,小人國的王子殿下就坐在他對面,對付一片比他的身體還寬大的火腿,吃得滿臉都是油漬。卡卡也覺得自己手和臉都油油的,又不好意思求c羅幫他抽一張紙巾,便在桌子上跑了兩步,走到抽紙盒前,雙手環抱住紙巾的一角,一個倒拔垂柳把最上面的一張抽了出來,因為用力過猛,他砰地跌倒在桌上,被紙巾纏繞住。
c羅被逗得哈哈大笑,捏着紙巾把卡卡從裏面解脫出來,「說真的,我有點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會磕着砰着。」放眼望去,這家裏的桌角、樓梯和狗狗對卡卡來說都非常危險,雖然c羅不知道要收養他多久,但必要的安全措施應該不能馬虎。
卡卡還在跟他的紙巾和火腿奮鬥着,機智的c羅卻已經想到很細緻的方面了:「卡卡,一會兒我去訓練,你在家裏好好呆着,不要去碰尖銳物品。」
卡卡沒想到c羅一個看上去這麼放蕩不羈的人會注意到這些,頓時感動地仰着頭,真誠地說:「知道了,謝謝你。」
c羅很不自然地偏過頭去,語氣硬生生的:「不用謝我,我只是怕回來的時候看見家裏發生流血慘案,會很恐怖的。」卡卡點頭,不說話。就這麼兩三天的工夫,他也大概明白c羅是什麼樣的性格,明明挺單蠢的,卻總是包裹着堅硬的外殼,好像看不得自己對別人好似的。
細心的羅納爾多先生在出發訓練前還特地幫卡卡把電視打開,遙控板放到地板上,讓卡卡自己看電視。可剛一走出門,他又忽然折回來,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接上電源,放到地上,說:「你可以玩這個。」
這台筆記本電腦還是新出的輕薄款,看得出c羅挺追求前沿產品的。卡卡試着伸出一隻腳在鍵盤上踩了踩,「我好像只能這樣玩?」說出這句話的卡卡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就算變得這么小,用腳丫去踩別人的筆記本電腦還是有些不禮貌,但c羅卻滿不在乎地一笑,「就是讓你這麼玩的。」
一個人留在空曠的別墅里,很有益於思考人生大事。卡卡固然不想父母因為自己的失蹤而傷心,可也更不想其他人再知道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更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如果他永遠變不回來,都只是這么小小的一隻,那麼別說是踢球,生活起居都成很大的問題,永遠也不能被外人看見(當然,他不想被參觀),得像小朋友一樣被照顧,桌上掉一本書下來就有可能把他砸死……
不確定因素太多,卡卡不由得開始迷茫,以這樣的身軀回到父母身邊,真的不會發生什麼更無法挽回的事情,讓一切變得更糟糕嗎?
他茫然地望着屏幕上媒體製作的「卡卡特輯」,陷入了解不開的迷惘中。
魯尼覺得c羅今天的訓練狀態很奇怪。首先,平時在繞杆訓練的時候獨領風騷的他今天居然被自己給超過了;其次,原地壓腿時慣常喜歡和隊友開玩笑的他,今天居然很是沉默。
「ronnie,你今天怎麼回事?」趁着弗格森不在,魯尼在跑步的時候飛快地問他。
c羅擺擺頭,「沒什麼事,wayne,你知道哪裏有技術高超的木匠工人嗎?」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如果是做家具的話,c羅他什麼樣的家具商找不到,要定製的話也可以找頂尖的服務方,木匠工人是什麼鬼?
魯尼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c羅卻說他不是要定製家具,只是要對家裏已有的家具做一些改動。魯尼聽得有點醉,他是利物浦人,這賽季才來到曼徹斯特,別說是木匠工人,他連商場都還沒逛完呢。
「你可以問問ryan,他可能知道。」
吉格斯在曼聯青訓期間玩過不少地方,也結識了不同層次的人,聽說c羅要找個木匠工人,他居然真給介紹了一個,等到這次足總杯八強戰和南安普頓踢完以後,就可以帶他上任。
c羅表示心滿意足。家裏有一隻失蹤球星的感覺很奇妙,像是擁有一個需要向全世界保守的秘密,這個秘密有很奇幻的可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務必要保護小球星的安全。要類比的話,感覺就像家裏忽然多了個孩子出來!
帶着這樣奇怪而複雜的心情,c羅訓練完之後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裏,想看看卡卡過得怎麼樣。打開客廳的大門,他看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在黑暗中發着微光,在地上圈出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卡卡就坐在這中間,遠望過去猶如豆丁一樣的背影寂寥而憂傷。
c羅這才想到,卡卡根本沒有辦法夠到日光燈的開關,所以天黑下來,他也只能身處黑暗之中。自責湧上葡萄牙人的心頭,他趕緊把燈打開,問卡卡有沒有吃他留在旁邊的食物。
卡卡點頭,說有。c羅無意間瞥到電腦屏幕,發現上面正在播放2003年至今卡卡在ac米蘭的集錦。如果是自己變成這樣,無法再在綠茵場上和頂級球員一同競技,甚至連踢球都做不到,絕對會生不如死。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一個賭氣時的祈禱?
他不敢再想下去,趕快轉移話題:「等過兩天,我就請個木匠到家裏來,是吉格斯的熟人,絕對靠譜,讓他把家裏的家具都改造一下,要不然你磕着可就糟糕了。」
本來看自己的集錦看得有些難過的卡卡被這話嚇了一跳,小小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用的,這樣太麻煩你了。我、我就是暫住……」當然得是暫住,雖然卡卡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把這樣全然脆弱的自己展示在父母和卡洛琳面前,可很顯然,c羅不可能一直收留他。
「不,我堅持。」葡萄牙人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裏面是卡卡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