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烈日當空,滾燙的太陽像個蒸籠一樣發出陣陣熱氣,僻靜而幽深的村子,還有人臉朝黃土背朝天地幹活。
陸家村村頭的田地里,一個身穿藍色布衣的中年農婦頭戴方巾鋤頭一扔,用手揪起地上打瞌睡的小女孩。
「小賠錢貨,你還敢偷懶。」
小女孩像個小雞一樣被朱氏擰起,她可憐憐兮兮地央求着,「奶奶,芳菲再也不敢了。」
小女孩不明白,為什麼奶奶那麼狠心,大堂姐十二歲了,都不幹活,她憑什麼幹活,她才七歲啊!
「該死的賠錢貨!」朱氏把狠狠地把被她提起的小女孩仍在地上。
啊的一聲,小女孩的頭砸在了田地里的撿石頭上,額頭被劃破了,頓時冒出猩紅的血。
小女孩的臉沾滿泥土,頓時看不清楚她的模樣,額頭有十來厘米寬的傷口,還流着紅色的鮮血,她還有一絲氣息,她哭着哀求朱氏。
「奶奶,血,芳菲怕怕!」小女孩伸手摸着她的額頭,流血了,她希望她的奶奶能夠救她。
「哼,小賠錢貨,叫你跟老娘來地里幹活,你還偷懶,看老娘不打死你。」朱氏狠心地抬起她的粗壯的腿,一腳踢在小女孩的小肚子上。
小女孩痛苦地逼上眼睛,昏了過去,朱氏見狀,她用腳踢泥土裏的小女孩,彎身指着她大罵:「該死的賠錢貨,拔點草都拔不乾淨,死了還節約糧食。」
田地里一片靜默……
過了片刻,朱氏蹲下身子,伸手去試探小女孩的鼻息。
「沒氣了,不會是死了吧。」她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她弄死的人是她的孫女。
朱氏暗想:劉氏是只不愛下蛋的老母雞,這小賤人也跟她一樣不討喜,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朱氏這樣想着,心裏的內疚感稍微輕點。
一刻鐘之後,同村的人來地里幹活,見小芳菲倒在田地里,而且還受了傷,不免有些擔心。
「大嫂子,你家小孫女摔倒了,頭都磕破了,現在還昏迷不醒,你還不給她止血啊!」同村的農婦翠兒娘站在自家的田埂邊,好心地提醒朱氏。
她見朱氏紋絲不動,翠兒娘無奈地嘆息:小芳菲真可憐,朱氏是太狠心了,難道任由自己的親孫女流血而死嗎?太陽這麼毒辣,小芳菲只是七歲的小姑娘,還讓她來除草,真的太過分了。
「翠兒娘,關你什麼事,這賠錢貨死了就算了。」朱氏抬頭看着翠兒娘,有些恨她多管閒事。
……
疼,好疼,她媽的真疼,陸芳菲感覺身體酸痛,頭很昏,很疼,臉上還有液體留下,它是什麼啊,她伸手去摸,心中震驚,臉色頓變,她發現她的手變小了……
啊的一聲驚呼,芳菲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變了,刺眼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火辣辣的疼,她怎麼躺在田地里,而不是在自家的果園裏,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變小了,聲音也變了。
芳菲腦袋混亂,頭疼得厲害,她無助地抱着受傷的頭,腦海里出現一些零星的記憶,那小女孩是誰,那些記憶,那小女孩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當兩個靈魂契合,她確定一件事----她穿越了,前一秒鐘,她記得她去視察她家的果園,她中暑了,一不小心摔倒在陰溝里,後一秒鐘,她穿越成了小蘿莉……
小蘿莉也叫陸芳菲,母親劉氏當初為了大舅舅劉大奎能夠娶親,被她爹---也就是小芳菲的外公賣給了陸家,母親劉氏在陸家的日子很辛苦,婆婆不喜,妯娌欺凌,丈夫雖然長相俊朗,可性格軟弱,掙的錢也只能交給朱氏,小芳菲還有一個哥哥,今年十歲,很聰明,經常帶着小芳菲去偷聽同村的陳夫子講課,而那個狠心的奶奶把家裏掙的錢都給大伯的兒子陸華去讀書。
說白了,他們一家子只是忙碌的命,好事輪不到他們。
芳菲還沒來得急細想,頭頂傳來一個殺豬聲。
「賠錢貨,你詐屍啊!」朱氏見小芳菲沒死,她很不開心,留下來又要浪費糧食。
朱氏十分惡毒地罵芳菲。
芳菲捂住流血的傷口,抬頭看朱氏,這個奶奶平時偏心大伯家就算了,趁爹娘上鎮趕集,她就逼迫她來幹活,她才五歲啊,這老太婆也太狠毒了,太陽毒辣,她幹不了活,朱氏就把她推下田埂,砸破了額頭,流了很多血,朱氏也不管不問,估計是想她死。
「賠錢貨,你和你娘一樣沒有本事,干點活都要死要活的。」朱氏越來越囂張,她指着鼻子小芳菲脫口大罵。
「砸破頭別想老娘出錢給你買藥。」
「奶奶,我是你孫女。」芳菲好難過,朱氏太好狠心了,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就這麼對她,她真懷疑朱氏到底是不是她親奶,到底是不是便宜爹爹的母親,哪有自己親生母親如此對自己的。
翠兒娘看不下去了,從她家的田埂上跳下來,隨後走到芳菲身邊,翠兒娘伸手抱起額頭流血的芳菲,然後用力撕下自己褲管上的一塊布,綁在芳菲的額頭上。
芳菲對這個翠兒娘有印象,本尊的記憶中,翠兒娘是善良的農婦,住在芳菲家隔壁,家裏有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翠兒和未娶妻的二個兒子,大兒子叫陸大林,小兒子叫陸二林。
在同村中,只有翠兒娘一家對芳菲家好,其餘的人都罵便宜爹爹是窮鬼,瞧不起他們。
在芳菲思考的同時,翠兒娘溫柔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
「大嫂子,芳菲死裏逃生,你就不要凶她了,趕緊帶她回去找大軍給她看看,不要留下後遺症才是啊」翠兒娘好心勸道。
「大奶奶,芳菲疼。」芳菲發現一個問題,當小蘿莉有個好處,可以賣萌,這小蘿莉才七歲,她賺到了,想不到二十八歲的她成了小蘿莉。
「翠兒娘,把她給我,我自家的孫女我自己會帶。」朱氏見翠兒娘插手她的家事,她很不爽,翠兒娘平時喜歡八卦,要是她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大家,她會失去面子。
於是,朱氏從翠兒娘的手裏搶過芳菲。
她用力掐芳菲的小胳膊,低聲道:小賠錢貨,你最好別出聲。
媽的,欺負人還不讓出聲。
芳菲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引來不少莊稼人,田邊幹活的人紛紛湊近看熱鬧。
人群中,一個包着碎花頭巾灰衣婦女走了過來,這人是芳菲的大伯母吳氏----朱氏的外甥女。
「娘,芳菲怎麼樣了?」
吳氏假意關心芳菲。
「老大家的,芳菲磕破了頭,我叫她不要來田裏,她偏不聽話,幹活幹不了,還害得我們要出錢給她治傷。」朱氏睜眼說瞎話。
什麼叫她不要田裏,明明是她逼着她來和她除草的啊!
芳菲對這個奶奶有了新的認識,看來她以後在家裏的日子難過啊。
「娘,您先抱芳菲回家,我去請大軍哥過來給芳菲看看。」吳氏扛起鋤頭,轉身離開,她根本沒有去找陸大軍,而是繞着路回家。
她不愧是朱氏的侄女,做事風格和朱氏差不多。
朱氏見大家離開了,她砰的一聲把芳菲仍在地上。
「既然死不了,就自己滾回家。」
芳菲低罵,尼瑪,這個該死的奶奶,等她傷好了,她有她好看。
田邊傳來一個急促的焦急聲……
「妹妹,妹妹。」來人嘴裏喚着「妹妹」,是大哥回來了嗎?
芳菲回頭看,果然是她的哥哥陸睿寧。
「哥哥。」芳菲奶聲奶氣地喊陸睿寧,陸睿寧跑了過來。
「奶奶,您怎麼把我妹妹弄傷了。」陸睿寧愛妹心切,有些怨恨朱氏。
朱氏用手戳陸睿寧的腦袋。
「你這個小兔崽子,我是你奶奶,你怎麼這樣跟我說話,你妹妹干點活都干不好,你們一家子是想逼死我嗎?」朱氏的潑辣芳菲算是領教了,這個奶奶不僅狠心,還很極品。
「妹妹,別怕,有哥哥在。」陸睿寧用瘦小的身子護着芳菲。
芳菲的頭再疼,她都不覺得疼了,有親人護着的感覺真好,前世她多麼希望自己有個哥哥,可以保護自己,雖然她也有弟弟,弟弟也很聽話,可她特別想有哥哥。
朱氏沒理芳菲兄妹,低罵幾句,甩手離開。
「都是哥哥沒有用,哥哥不應該去偷聽陳夫子講課,扔下你不管的!」陸睿寧很自責,爹娘讓他照看妹妹,他卻讓妹妹受傷了。
芳菲的眼睛濕潤了,哥哥還那么小,那麼愛讀書,那麼懂事,為什麼奶奶不喜歡他,她前世也是農村出來的,知道農民的辛苦,如果不是爸爸和媽媽堅持讓她讀書,她也不會成為知識分子。
想到前世的家人,芳菲哭了起來,不知道他們知道她出事之後,會怎麼樣。
「妹妹,別哭,哥哥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陸睿寧以為芳菲疼得厲才哭,他給她吹傷口。
「哥哥,把那個蒿芝草弄點過來,給我止血。」不一會兒,芳菲停止哭聲,她要先止血,免得爹娘回來會擔心。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找回現代的路。
「妹妹,你是不是傻了,那是豬草,怎麼可以止血啊!」陸睿寧不相信芳菲。
「哥哥,真的,它可以止血,我被奶奶推下田埂之後,昏了過去,我夢見一位老爺爺,他告訴我的。」芳菲撒謊,其實她小時候去打豬草,知道蒿芝草可以止血。
「好吧!」陸睿寧點頭,按照芳菲的指示,給芳菲止血。
「妹妹,哥哥背你回家。」陸睿寧拉起芳菲的小手,溫柔地說道。
哥哥瘦得像小猴子一樣,身高才一米四左右,怎麼背得起她啊!
「哥哥,你扶我吧,你不用背我。」
最後,芳菲拗不過陸睿寧,由他背起,朝家裏走去。
……
陸老頭家十分窮,所謂的家不過是七八間土胚房,屋頂的草都爛了,院子的籬笆殘垣斷痕。
聽村裏的人說陸老頭家曾經發達過,大伯父陸虎還上過學,後來好像因為考場作弊,被罰,所有的銀子都賠光了。
正堂里擺放着一張黑黢黢的木桌子,和四張長凳子,桌上邊有一個粗砂茶壺和十來個土碗。
朱氏屋內傳來一個抱怨的聲音。
「娘,我沒去請大軍哥,請大軍哥還要花錢呢!」陸睿寧兄妹剛進屋,就聽見吳氏和朱氏的對話。
「老大家的,你做得很好,那賠錢貨竟然沒死。」朱氏巴不得芳菲死。
「奶奶,芳菲妹妹和睿寧回來了。」吳氏的女兒陸大丫扭頭看見陸睿寧背着芳菲,大聲喊道。
「睿寧,把你妹妹背到你娘的房間,不要來我房間。」朱氏不准陸睿寧兄妹進她的屋子。
「奶奶,妹妹受了傷,而且還很餓,您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吃的。」陸睿寧處處為芳菲着想,芳菲好心酸,家裏吃的,用的,穿的,所有的一切都由朱氏掌管,相比陸大丫,芳菲兄妹十分瘦,這朱氏偏心也不能偏成這樣啊。
「睿寧,現在是青紅不接的時候,家裏也沒有多少糧食,你二堂哥要上學,需要節省糧食來給他買筆墨啊!」吳氏真******過分。
她家孩子有錢讀書,活該她餓肚子嗎?
陸睿寧覺得好不公平,為什麼二堂哥可以上學,他們卻吃不飽。
「大伯母,我妹妹受傷了,求求您給她一個窩窩頭吧。」為了妹妹,陸睿寧低聲下氣地求吳氏。
「娘,奶奶,我回來了。」芳菲兄妹沒有得到吃的,而她二堂哥陸華回來之後,朱氏把家裏的窩窩頭遞給了陸華。
「華哥兒,讀書辛苦了,這個窩窩頭給你吃。」
陸華得意地看了芳菲兄妹,接過窩窩頭,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芳菲眼底含着淚水,朱氏,你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我記住了,等我哪天發達了,你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給你一個饅頭。
「妹妹,哥哥背你回房間休息,哥哥去給你采野菜。」陸睿寧忍住淚水,安慰芳菲。
芳菲眼裏的淚水忍住流了下來,她替身子的本尊難過,替陸睿寧難過,在這個家,只有爹娘和陸睿寧疼她。
芳菲擦了擦淚水,跟着陸睿寧走出朱氏的房間。
夜幕悄然落下,芳菲古代的便宜爹娘趕集回來了,得知女兒受傷,劉氏夫妻好心寒。
劉氏堅持要給芳菲請大夫,朱氏不肯。
「老二家的,你閨女又不是千金小姐,當初我就說不要取嬌滴滴的名字,取名叫二丫多好養啊,你偏不信。」朱氏不肯請大夫就算了,還拿芳菲的名字說事。
陸晨央求朱氏:娘,芳菲也是您的孫女,要是她額頭上留下疤痕,她以後不好找婆家啊,娘,我們不去鎮裏請大夫,就請大軍哥來看看可好?
「你大軍哥收費也很貴的,芳菲要治傷,要花好幾十文,阿晨,你隨便找些草藥給她治治就行了。」朱氏搖頭,一點也不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