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國風雲
乾女兒?陸展冷哼了一聲,陰狠地掃過厲三娘,「那就趕緊治好我大哥,我們絕不逗留。」朝厲三娘走了幾步,飛快地塞給她一隻袋子。雙手抱在胸前倚着門框冷聲道:「我陸展絕不欠任何人。」
厲三娘點頭細看,暗紋色的藍色錢袋上好的蘇繡精緻至極,倒是和陸展身上藍色粗布衣裳大不相同,她掂量掂量手裏的錢袋,意味深長地道:「好大的手比,摸着大小是還是黃金,五十兩不是誰都能隨便拿得出——」
&這是定金,回頭到了城裏我會派人再來一趟——」厲三娘對着黃金略顯迷離的眼色讓陸展不屑。
&十兩黃金,能買一條人命?」厲三娘笑眯眯地望着陸展,眼睛裏卻絲毫沒有陸展的身影,「那天下最得意的人怕是當今皇上,當真能萬歲了。」厲三娘見過的生死可多了去了,忍不住嗤笑世人的無知。
&竟敢對聖上大不敬!」陸展眼冒火星胸口直悶,那架勢似乎要大大出手。
&麼,還想對我動手」厲三娘撣了撣身上不知從哪蹭來的泥土,正眼都不瞧陸展,「勸你別動歪腦經,不然你大哥能不能醒可就不知道咯。」
陸展甚是泄氣,冷哼一聲進了屋。厲三娘朝蘇慕清笑了笑,轉身對志兒耐心道:「走,志兒,跟娘去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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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冷風伴着淅淅瀝瀝的雨,春末初夏之際正是變天的時候。
驃騎將軍李立身穿盔甲,身高八尺魁梧的身軀在夜色里想一座移動的小山,每一步都堅定有力。濃密的毛髮,古銅的膚色,凌厲的眼神。張兵將軍夜不入殿是不成文的規矩,今夜皇上招他入宮只怕....正想着抬頭便到了恆陽殿前。
&騎將軍到了。」德海老練地招呼,手裏的拂塵捏了又捏,手指上有些汗津津,忙道:「聖上在內殿等着您呢。」
&海公公不知是不是邊境那邊出事了?」李立有些憂心,忍不住想探探口風。
&奴才也不知是怎麼會是,」德海撇着嘴,心事重重,「聖上今晚接到急函,本來都睡下了,看了之後就招了將軍,只怕要出事,將軍去了便知,皇上一直等着您那。」李立也不在吭聲,抱了抱拳便朝殿裏走去。
&上您讓我連夜趕往周國邊境,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李立有些糊塗,前天邊境剛送來的消息一切安好,皇上為什麼要給邊境舉兵?
&是朕有意要瞞着你,現在還不好說。你若不這時候不在邊境守着,朕連睡覺都不踏實。」林瑾滿面愁容地盯着李立。
這...怕是出大事,君命難為。李立正色道:「聖上放心,臣這就去準備。」
&來——」林瑾埋怨地看了李立一眼,「朕話還沒說完呢,你着急什麼。三日之內,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要趕到,驛站里你只管用最好的馬,記住別的人朕都信不過必須你去朕才放心。」
鄭重的話句句敲打在李立心上,鐵血將軍胸口一熱,士為知己者死大抵就是這個一絲吧。
&遵旨。」
李立走後,林瑾坐在大殿裏又一次展開,周國君派人送來的密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周濟延來要女兒了。林瑾狠狠地將密函抓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將嶄新的信函揉捏地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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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知道一天前皇上派驃騎將軍去周口了?」江陵月有些詫異地望着對面的林瑄,「難怪你早朝時雲淡風輕的。」
&麼?皇兄真地派驃騎將軍去周口了?」林瑄一臉詫異,拉着江陵月的胳膊質問道。
&啊,這還能有假?武將們全知道了。」
&了什麼事,要如此倉促?」林瑄心裏一緊,但又有些隱隱的興奮。
江陵月努努嘴,泛酸道:「你一個親王都不知,我們武將哪知道。」
&林瑄長嘆口氣,「皇兄又瞞我。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忽地眼前一亮,「等會我派人進宮打聽打聽。」
&看懸,朝里多少人想打探消息,這次皇上有意瞞着...只怕...」江陵月看了林瑄一眼,欲言又止,遲疑道:「二哥,皇上下午要召見我。」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卻頓感不妙,尋思不到半點頭緒,江陵月手上可有十萬兵權.....皇兄不會要征討周朝,之前好無準備,何況現在的時按兵不動才是最明智的,不過這不代表自己不想朝周國下手,如今四國之間虎視眈眈,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不少呢。
&哥,你不是說一會兒要去凌雲寺尋阿嫂麼,還去朝里打探消息?」
林瑄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做事你就別多問了。」
江陵月眨眨眼道:「二哥,你還是去看看阿嫂吧,怕以後你要忙起來了。」
&說我呢,還是擔心擔心你那差脾氣的表妹吧。」多數時候李涅兒真地成了涅兒,嫣然似乎早已煙消雲散。
&我真是狗拿耗子了。」江陵月無奈地朝林瑄揮揮手,轉身朝殿外去。
林瑄站在門前,目送這鬥敗的公雞,眉頭一鎖再鎖。
&爺車備好了,您看什麼時候動身,凌雲寺離城區還有一段距離呢。」常安清脆的聲音里透着喜悅,王爺去看王妃心情不會差,「王爺您吩咐內務府做的首飾送來了。」說着常安小心地將一隻紅色底紋錦盒呈到林瑄面前。
&務府這麼快就做好了,」林瑄激動的接過錦盒,輕輕打開盒子滿意地笑了笑,和自己想要一模一樣,「內務府這次辦得漂亮,要賞要賞。不過,今日本王抽不開身,常安,你把車上背得新鮮枇杷送到寺里,方丈大師也常咳嗽,記得讓他一定收下。」
&王爺。王爺您讓內務府做的這首飾真漂亮,讓奴才大開眼見。王妃若是知你如此用心,必然感動。」常安看得出凡是和王妃有關係的事情,王爺甚是上心,入春氣候乾燥王爺常年在這時候咳嗽,江南那邊每年都會給他送枇杷過來,枇杷甘甜潤肺,雖不是上等玩意,但在北方卻也少見,物以稀為貴,如今到送給方丈一籃做好人,剩下的一籃給太后和王妃當稀罕水果吃?
&麼了,常安?」林瑄見常安擰着眉毛欲言又止。
&爺...您不給自己留點?往年這時候您常咳嗽,枇杷潤肺。太后和王妃不缺這一樣果子吃,倒是您——」
&還真當吃這玩意能止咳?不過滋味倒是不錯。」林瑄笑了笑,「江南那邊送來兩藍新鮮枇杷來,路途如此遙水路也要半個月,這果子不耐放路上壞掉的恐怕得有半船枇杷,這兩藍果子可不是枇杷是黃金。過了這陣子就好了,本王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呀,難怪每次只送兩大籃過來。」林瑄見常安張大嘴巴望着桌子上兩籃色澤橙黃鮮艷欲滴的枇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角微微上揚踱步到桌前,玩味地摸了摸籃子裏的枇杷,隨手抓起兩個扔給常安,「嘗嘗吧,不然要口水流成河了。帶幾個回去和你師傅一起吃,他年紀大了也老咳嗽。」林瑄帶着笑意就出了殿門,手裏攥着錦盒臉上帶着融融笑意。
常安惶恐地接到手上,往年王爺也是愛吃枇杷的,今年卻一個都沒動。
林瑄在宮裏溜達了半天,德海說皇兄召見了定北侯、護國公等武將,問了半天也沒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只能等皇兄閒來自己去問了。陰鬱的天空,讓人有些睏倦。林瑄獨自一人見前面有個涼亭,決定去裏面坐坐。漢白玉砌成的座椅雖然有些硬,也沒能抵住林瑄的困意,她單手撐着腮迷迷糊糊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在雨打芭蕉的聲音里,林瑄困難地睜開眼,眼前的人讓林瑄心裏一驚忙起身行禮:「本王參見皇后。」急忙起身,身上什麼東西卻落在地上,林瑄餘光瞟了瞟,小牡丹花朵鵝黃錦紋的披風分外扎眼,她認得出披風是皇后的。
&禮,都是自家人,雍王何必如此見外。」皇后坐在林瑄對面的石凳上見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林瑄彎下身子,一把抓起地上的披風,上面還帶着餘溫,「多謝皇后娘娘,林瑄本想等皇兄,沒想到在涼亭里睡着了。多虧皇嫂心細,林瑄在這裏謝過皇嫂。」雲淡風清中便把披風還到皇后貼身宮女手中,宮裏多人眼雜,後宮林瑄一向很少踏入,除了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卻沒想到在前殿遇到皇后。
&爺客氣了,您是皇上的親兄弟一直為聖上分憂解難,若是在這時候病了,誰替皇上渡過難關。」皇后輕聲道,語氣里沒有一分柔弱,神態甚是關切。
林瑄皺了皺眉頭皇后話裏有話,「本王正是為此事而來,不過林瑄慚愧還不知皇兄為何時憂愁,若是皇后娘娘知道,還請指點一二。」皇后一直賢德溫柔少問政事,不過礙於身份林瑄和她接觸甚少,她知道皇兄不喜她多於皇后往來,多半也是因為皇兄對皇后並不深愛,面對皇后林瑄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是我告訴王爺,哪日被皇上知道怕要罰我,皇上也是為了王爺好。」皇后擺了擺手慌忙起身,「王爺以後莫要在外面睡着了,小心着涼。」說完就要帶着宮女離去。
&嫂,還能信不過瑄兒嗎?」林瑄也跟着站了起來,「我肯定不和皇兄說。」
&皇后遲疑地轉過身,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嫂,瑄兒並不痴傻,知道什麼當講什麼不當講。」林瑄誠懇地望着皇后,「我們都一樣了,都為了給皇兄分憂,皇嫂你就說吧。」
皇后猶豫了一下,終下決心似地,吩咐道:「蘭心,把東西拿過來。」
林瑄低頭看着宮女遞上的奏摺,只是不知道為何褶皺不平,他也顧不得許多,低頭看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晚皇上在恆陽殿多了一夜,我早上去看皇上,他趴在龍案上睡着了,我無意間在紙簍里看見了這個....」
&嫂謝謝你,只是這摺子你還要想辦法送回去,若是皇兄發現恐怕你要受牽連。」林瑄忙提醒道,「皇嫂,我又急事要回府,大恩不言謝。」
林瑄顧不得雨,微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卻濕了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