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變身
回去的路上,戚清越想越不安,於是馬上停車,在路邊就給蘇珂打了電話。
&爸在家吧,你幫我問下,鋼筆他喜歡藍色還是黑色的?」
蘇珂說,「他不在家,」頓了下又說,「好端端的買什麼鋼筆,他有的是。」
戚清的心登時就一咯噔,努力維持着平靜的語氣問,「今天不是沒課麼?」
不知是不是她有了先入為主的猜測後多心導致的,蘇珂的聲音聽上去不太自然,甚至罕見的帶着點疲憊,「跟朋友聚會去了吧,誰知道。」
戚清一時心亂如麻,也不敢多問,又叮囑她天涼注意多加衣服後匆匆掛了電話。
爸爸呀爸爸,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戚澈過不多久就要回來,葛家父子的事情還未收尾,季尚成的表白猶在耳邊,路言止的心思也無從猜測……
現在竟然又特麼的多出來一個親爹出軌的可能性,真是糟心!
這麼多沒辦法忽視的事情同時壓在心頭,可想而知,當戚清又接到委託的時候,心情是多麼複雜。
給出委託的也是個富戶,姓孫,今年六十六,父輩就愛好收藏古董,其中他最寶貝的就是一隻宋代定窯黃釉葫蘆瓶。這隻葫蘆瓶造型優美,釉色勻淨光潔,亞腰的位置還有細線陰刻的仙鶴紋路,再加上葫蘆本身就有「福祿」的好意頭,孫老頭兒那可真是愛若珍寶。
據說他曾經請人估過價,這隻葫蘆瓶保守拍賣價格也得在兩千多萬!
不過中國有句俗語說得好,盛世古董、亂世黃金,現在太平盛世,古董的價格肯定會持續攀升,所以孫老頭兒早就跟家裏人說了,除非孫家人真的遭遇大變,連飯都吃不上要餓死了,不然絕對不能賣。
可就在上周,葫蘆瓶竟然不翼而飛了!
孫老頭兒當時就給昏過去了,送到醫院好一通搶救,整個孫家人仰馬翻。
醒過來之後,老頭兒把事情前前後後梳理一遍,最後揪過才上高二的小孫子來一通詢問,那小子沒能堅持十分鐘就哭着招了,說是他把瓶子偷出去賣了,換了十萬塊錢給女同學買了條鑽石項鍊!
好麼,這次是連孫老頭兒,帶他兒媳婦一塊氣昏了……
兩千多萬的瓶子啊,你特麼的就賣了十萬塊!
老頭兒有兩兒兩女,平時關係也就一般,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都炸窩了,紛紛拖家帶口的堵上二兒子家門,吵着鬧着要賠錢。
可不得賠錢麼,本來大家合計着,等老爺子百年之後就把葫蘆瓶出手,每家人怎麼也能到手個五六百萬,結果現在倒好,轉眼變成十萬塊錢,尼瑪還給了女同學!
長女氣不過,當天就殺到學校把鑽石項鍊要回來,完了之後又去珠寶店退了。
這當然不能算完,孫家從上到下都一致同意把葫蘆瓶找回來,這種差距懸殊的價格已經能夠成詐騙了。
可不是還有句話麼,家醜不外揚,一旦報案的話估計全世界都知道了,二兒子一家更是當場跪下,說萬一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一家人就都沒臉活了。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最近幾年私家偵探事業發展的那是如火如荼,而且因為他們的手段大多不合法,所以往往速度比正當渠道更快,而且保密性更強。
這麼一想,孫老頭兒就聯繫了戚清。
戚清一聽這事兒,頓時就覺得葛青那樣的也不算什麼了。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以為葛青那種就已經足夠坑爹,沒成想還有孫浩然同學這種出類拔萃的天才,真是撩妹兒高手啊,小時候就已經無師自通的搞垮全家來勾搭小姑娘,長大了還了得?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年頭的小姑娘也是,你怎麼什麼都敢收啊,高中生就掛着鑽石項鍊上下學,也不怕路上給人搶了!
糾結一番之後,戚清還是親自去了孫家,走到半路,想想又掉頭把一臉渴望的霍喬給捎上。
先帶他熟悉下,萬一過幾天自己有個急事不能來什麼,實在不行派他跑個腿兒也就是了。
上車之後,霍喬明顯很激動,說話都不大溜了,「獅虎,你真帶我去出任務啊?」
&虎,還施暴呢,」戚清瞅都不瞅他一眼,「看在你之前找狗盡力的份兒上,我決定給你個見習的機會。」
說真的,一般人在遇到找狗這種案子時,如果不是酬勞特別高,很少有人會翻遍未然城所有的垃圾處理廠和絕大部分小區的垃圾堆去找狗的,更不要說霍喬原本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所以從這幾點來看,霍喬雖然有不少壞毛病,不過心底還算善良,下定決心之後也真有韌勁兒,這無疑是現代社會絕大多數青少年朋友所欠缺的。
既然他不是那麼無法拯救,那麼戚清也不介意稍微施捨點人情,至少等以後他長大了,也算是條人脈。
霍喬激動的臉都紅了,傻了吧唧的點頭,「哎!師父,我一定好好干!」
師父師父的叫多了,戚清就覺得吧,貌似也不是那麼難聽了……
他們到孫家的時候,裏面還亂的根鍋粥一樣,孫老爺子坐在中間主位,四周不規則的分散着子孫輩,周圍的空氣中重重的瀰漫着緊繃和一觸即發的犀利感。
進門之前,戚清就教給了霍喬一句箴言:「多聽多看,少說少動。」
霍喬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往褲子上抹抹手心的汗,下意識的吞吞口水,「記住了。」
戚清扶額,又不是上戰場,你激動個屁啊!
四位兒女加上他們的孩子之後,達到的人口數目還是非常可觀的,而當這些人完全不分先後的嘰嘰喳喳時,遠超五百隻麻雀的震撼力,造成的效果足可讓人昏迷。
至少從戚清的角度來看,孫老爺子已經快要昏過去了。
可憐老頭兒都這麼大把年紀了,短短几天已經前後兩度入院,要是再昏了,嘖嘖。
一看走進來的兩人中,一個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個是乳臭未乾的大男孩兒,當場就有幾個人把眉頭揪起來了,不知誰還小聲嘀咕,「行不行啊,別是騙錢的吧?」
霍喬最近雖說收斂了,可十多年養成的暴脾氣也不是處理得那麼乾淨,尤其這是他值得紀念的,第一次出工,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
&怎」
&咳!」戚清大聲清清嗓子,丟給他一個眼刀子,然後笑眯眯的上前,「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單獨跟老爺子和孫浩然同學聊聊。」
其他人當然不同意,可孫老爺子直接就給罵出去了,簡直氣魄非凡!
孫浩然麼,說真的,之前戚清沒往這方面想,可現在見了,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他為啥要靠偷賣家裏的古董討女同學的歡心了。
高二學生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七,不過體重肯定超過一百七了,五官都被臉上的肥肉擠得變了形,兩隻眼睛被迫眯成兩條細縫……
他只是這麼坐着,戚清就莫名的替他屁/股底下的沙發心疼。
戚清倒也罷了,好歹是個控制力超出常人的職業人士,可霍喬就不同了,這廝只瞥了孫浩然一眼,就:>
好在聲音不大,而且孫浩然同學也在忙着掉眼淚,估計沒聽到。
戚清立刻就打消了讓他一起坐下的想法,面無表情的往後面一指,「你給我一邊兒站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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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清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孫浩然同學,把葫蘆瓶偷出去賣錢這個主意,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誰提出的?」
孫老頭兒的眼睛刷的就瞪圓了,不等孫子出聲就把桌子拍的啪啪響,「對,肯定是外面的人起了壞心,這才糊弄着我孫子做下錯事,然後他們再……」
戚清無奈打斷他信馬由韁的腦補,「咱們先聽聽您孫子怎麼說,好吧?」
孫浩然這才有點怕怕的瞅了他爺爺一眼,哼哼唧唧的說,「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
孫老頭兒:「……」
戚清又問,「你家的家庭條件不錯吧,零花錢應該也不缺,可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孫浩然哼了聲,小聲道,「你們知道什麼呀,那點錢夠幹嘛的,之前我送過她手機,可幾天之後就更新換代了,她說想要個永恆的。那電視上不整天做廣告嗎,我姑姑她們也整天說,什麼鑽石就代表永恆,可是我又沒錢,聽說葫蘆瓶挺值錢的,我就,我就偷出去賣了。」
孫老頭兒已經開始哆嗦着往自己臉上扣氧氣罩了。
眼見爺爺又要犯病,孫浩然終於也有點心虛,晃悠悠的蹭過去求饒,「爺爺,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可千萬別生氣!」
孫老頭兒使勁吸了幾口氧,呼哧帶喘的說,「你,你就算是再敢,也沒有第二個寶貝供你賣了!」
戚清不得不中途打斷,「你賣給誰了?怎麼見面的,付錢的時候是現金還是轉賬?」
孫浩然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網上聯繫的,那人鬼鬼祟祟的,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就只知道他是個男的。他直接給了我一兜現金,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號還記得嗎?」
&得。」孫浩然連忙把在網絡上聯繫用的賬號寫下來,完了之後又問,「姐姐,你肯定能把葫蘆瓶找回來吧?」
戚清沖他笑了下,「盡力吧。」
沒聽到期盼中的答案,小胖子有點失望的哦了聲。
戚清往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又問孫老頭兒,「您最後一次看見葫蘆瓶……」
出門之後,戚清想了下,對霍喬說,「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個人。」
&霍喬難掩失望,「不帶我去了啊?」
戚清一挑眉,「你連入門都不算,想見能人還早着呢!」
她說的能人就是胡賽因。
像這種情況,對方拿到葫蘆瓶之後雖然急於脫手,但肯定不會放到明面上拍賣,所以想要知道葫蘆瓶的下落,還得去黑/市打聽動靜。
進門的時候,胡賽因正戴着眼鏡兒鼓搗一隻比他整個人都高的老座鐘,弓腰駝背的,都快囫圇鑽進去了。
聽見鈴鐺響,胡賽因探出半邊身子來,從眼睛上面瞅了一眼,樂開了,「呦,這不戚小姐麼,什麼風兒把你給吹來了,坐坐坐。」
戚清也不跟他客氣,熟門熟路的去裏間角落的柜子裏拿了好茶葉出來泡,又環視明顯多了不少東西的房間,「生意不錯麼。」
一塊兩塊表的咔噠聲可能微弱不可聞,但當幾十塊上百塊表湊在一起的時候,它們所發出的聲音就被無限放大,長時間待在這樣的環境下,沒點過硬的心理素質還真不行。
&兒比得上你啊,勉強餬口唄,」胡賽因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就是有事兒,他把座鐘合上,摘了眼鏡過去坐下,「今天什麼事兒?」
戚清左右看看,確定沒人了才從包里拿出一張葫蘆瓶的照片,「你幫我打聽下,最近是不是有人出手這個。」
哪知胡賽因看了照片之後,臉色卻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你從哪兒弄得這個?」
戚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怎麼,你知道下落?」
胡賽因搔搔腦袋,猶豫了下,眨巴着眼睛說,「不是知道下落,而是我幾年前做過一個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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