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龍凌厲的忌日,沈玉潔帶着小恩雅再次來到了墓園。
此時,小恩雅也已經三歲了,長得胖乎乎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公主款小裙子,小手拉在沈玉潔的大手裏。
「小媽咪,這裏什麼地方啊!好冷清啊!」小恩雅奶聲奶氣地問道。
「嗯,這裏啊!還記得小媽咪給你講過的王子與美人魚公主的故事嗎?」沈玉潔蹲下來,看着可愛的女兒。
小恩雅睜着大大的眼睛,眸光忽閃忽閃的,「我知道,後來,王子為了救人魚公主而沉睡在海底里了。」
沈玉潔微微一笑,是的,那關于美人魚與王子的故事,被她改編了,她將故事的結局給改了,然後講給孩子們聽。
想不到,小恩雅的記性居然這麼好,能夠記得這麼清楚。
「這裏,就是王子沉睡的地方!走!就在前面了。」沈玉潔輕聲說着,站了起來,牽着女兒的小手繼續往前。
三年前,她剛生完兩個孩子之後,知道龍凌厲去世的消息之後,她悲絕地在龍凌厲的墓前自殺了。後來,為了孩子們,她堅強地活下來了,將兩個女兒撫養長大,在這三年裏,她再也沒有來過。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傷心的地方,而這裏,就是她最傷心的地方,因為這裏埋葬着她最愛的男人。
整整三年,她以為她早已經忘了他,以為心裏對他的愛早已經被時間給沖淡了。可是,當她站在這裏的時候,發現所有的記憶都存在,一丁點也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就像一壇老酒,在經過漫長的發酵之後,反而變得更濃更醇了。
她將手裏的白色天堂鳥緩緩地放在墓碑前面,伸手撫着那些灰暗的墓碑,有風吹來,將她的長髮揚起,花瓣隨風飄落,她的眼眶仍舊酸澀不已。
是啊,她這一輩子,就愛一個男人,從少女時代一直到長大成人,就愛他龍凌厲。
而老天爺,還是殘酷地將他給奪走了。
「凌厲,我帶着我們的孩子來看你了……」沈玉潔聲音哽咽。
「老公……我還是很愛你,還是很想你……我要怎麼辦?三年,這沒有你的一千多個夜夜,真的好難熬!」沈玉潔抱着墓碑哭出聲來。
「小媽咪,不要哭!恩雅會永遠陪着小媽咪的身邊……」恩雅站在沈玉潔的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撫着沈玉潔的臉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珠,奶聲奶氣的聲音甜糯入心,沈玉潔心裏非常難受,將這小小的身體抱得緊緊的。
「小媽咪,不要哭了!小媽咪一哭,恩雅也很難過的!」
「嗯,媽咪不哭了!」
沈玉潔親了親恩雅的額頭,將她抱了起來,走出墓園之後,她將恩雅交給隨身來的保鏢,「恩雅,乖乖跟叔叔呆在車裏,小媽咪有事情要處理一下!」
「好啊!」恩雅乖乖地應聲。
沈玉潔點了點頭,這便叫了另外一名保鏢,拿好了鐵鎬,又重新走了進來……
望着那隆起的墳頭,她擦了擦眼淚,堅決地說道,「挖開它!」
「二少奶奶,這不好吧!二少爺都去世這麼多年了,您要挖開……這下面都是白骨啊!」保鏢非常為難地說道。
沈玉潔的態度很絕決,「挖吧!如果真的能看到白骨,我也是死心了。」
沒有親眼見到他的死亡,她始終不肯相信!她就是那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一定要看清楚看明白了才會徹底地死心。
「好吧!」保鏢不敢再違抗命令,出門的時候,二少奶奶並沒有說要挖二少爺的墓,要不然,他是死也不會跟來的。
山上的風有些大,吹着沈玉潔的長裙在風中飄動着,不時有隨枯黃的落葉順着她的頭梢往下飄,她靜靜地守在旁邊,眼睛一動不動盯着那被挖開的墓。
半個小時過去了,那保鏢挖得滿頭大汗,因為這外面有用磚和水泥混凝土砌過了,他必須得死挖開磚層和水泥層,才能挖清楚下面的墳墓。
在國內,一般都是火化了再埋葬,而在美國,仍舊保持着土葬的習俗,所以,在保鏢挖開了土壤之後,下面出現了一具棺木。雖然在泥土裏埋葬了,但是棺木上面的漆面花紋仍舊精美如新,仿佛就是剛下葬不久。
保鏢停了下來,擦汗,站在看着旁邊看着沈玉潔,「二少奶奶,您看這已經挖出來了!這應該行了吧?」
沈玉潔看到棺木的時候,心裏陡然被什麼銳利的東西挖了一下,好痛好難受……
沉默了一會,哽咽道,「繼續……打開棺木!」
既然已經挖開了墳墓,就應該打開來看個清楚……
保鏢拿開來了扳手,「二少奶奶,您站遠一點!」
沈玉潔默默地後退了幾步,站遠了一些,看着保鏢開始挖棺材四個角上了鐵釘,這一刻,她非常緊張,她也很害怕,害怕看到棺材裏躺着一具森森的白骨,她也很害怕,裏面的屍體並沒有完全腐爛,她將看到的是一具半腐爛的龍凌厲,那樣簡直是一場可怕的惡夢。
可是如果不看清楚她又不甘心,就在她內心掙扎的時候,保鏢停了下動作……
「怎麼不動了?」
沈玉潔問道,一邊往下走了過去,保鏢抬頭看了她一眼,「二少奶奶,這棺木四個角的釘子好像被人動過了,感覺應該被人打開過,然後又匆匆地蓋上了,所以,只有二個角的釘子釘上去的,其他兩個角的釘子不見了……」
沈玉潔想到了盜墓賊,但很快又否定了,這裏是公墓,有看墓員的,怎麼可能有盜墓者。
「打開,快把棺材打開來……」
她喊了一聲,但又嫌那保鏢的動作太慢了,她踢掉了高跟鞋,跳下泥坑,蹲下來就趴在了棺材蓋上面,動手去掀那蓋子。
雖然四角的鐵釘都被去除了,但是畢竟三年了,在這漫長的時間裏,蓋與棺身漸漸地融在了一起,她跟保鏢兩個人,用手費心地往上摳。終於,砰地一聲,有什麼斷裂了,蓋子被頂了上來,再推向一邊……
終於,棺材內的一切暴露在陽光之下,沈玉潔喘息着,望着棺材裏的一切。
裏面有一塊黑色的錦布,她扶着邊沿,將錦布給扯了起來,黑布之下,竟然是空空如也,她一時驚呆了……
「天哪,竟然是空的……這,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屍骨被野獸吃了?」保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沈玉潔突然跪在了泥土裏,雙手扶撐在地上,失聲痛哭出來……
「凌厲,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那是一種欣喜若狂的驚喜,很快,她掙扎着從泥濘里爬了出來,鞋子也顧不上穿了,長裙染了一身的泥土,她沿着下山的路飛奔,一路上不小時踢到了石頭,摔倒了,她毫不在意,馬上又爬了起來,急急地上車之後,「馬上開車,馬上回曼陀羅莊園,馬上……」
看着沈玉潔一臉的泥土,那保鏢也非常震驚,「二少奶奶,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小恩雅也扭過頭來,看着沈玉潔滿臉是泥,奶聲奶氣道,「小媽咪,你去玩泥巴了嗎?為什麼不帶恩雅一起玩呢!」
等那挖墓的保鏢一起上車之後,車子很快就開車起來。
車上,沈玉潔一會哭,一會笑,手不停地擦着眼淚,混和着泥弄得滿臉髒兮兮,抱着小小的恩雅,她的心快要飛出來了。
「小媽咪,你今天好奇怪呀,一會哭一會笑的,是難過還是開心呢?」
沈玉潔親吻着恩雅的小臉蛋,「寶貝兒,小媽咪是高興,太高興了!一輩子也沒有這麼高興過。」
「為什麼呀?」小恩雅奶聲奶氣地問道。
「因為……王子已經甦醒了呀!」
曼陀羅莊園,沈冰清與龍辰希在後花園教小依打皮球,沈玉潔抱着小恩雅灰頭土臉地就跑了進來。沈冰清震驚地站了起來,「潔兒,天哪,你們母女倆這是怎麼啦?」
龍辰希緊跟在後面,也匆匆地走過來,接過沈玉潔懷裏的小恩雅,緊張地上下打量了半天,雖然這小傢伙也滿身是泥,但並沒有受傷,沒有哭,反而笑呵呵,玩弄着手裏的泥巴。
「姐……kimi哥哥,我,我去挖墓了!」沈玉潔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龍辰希揮了揮手,讓兩名女傭過來,將恩雅和小依都抱走了,這才看向沈玉潔,「到底怎麼回事?」
沈玉潔深吸了一口氣,激動道,「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解釋,總之,你們不要問為什麼。是的,我去了,今天,我把凌厲的墓給挖開了,沒有親眼看到他的屍身,我是絕不會死心的。」
「天哪,哦,天哪,潔兒,你怎麼還是這麼不靠譜,你居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沈冰清快要抓狂了。
「姐,你先冷靜一點,我是挖了墓,但是,我並沒有看到凌厲,那個墓是空的……」
「你說什麼?」龍辰希激動地抓住了沈玉潔的手,
「我不是一個人去的,還有一個保鏢,他們都親眼看到了,所以,你們別說我又幻覺了。如果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凌厲的墓是空的,他沒有死,沒有死!你們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玉潔語無倫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