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夏靈鳳痛得醒了過來,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聽得一個熟悉的炸雷般聲音:「你找死啊,你個鬼丫頭!」
夏靈鳳腦袋一激靈:「天啊,是我媽的聲音!」
她猛地睜開眼睛:「天啊!真是我媽啊!」
夏靈鳳驚恐地看着母親陳新蘭,心想:「我媽不是死了好多年嗎?難道我也死了嗎?」
看夏母現在的樣子,50多歲,穿一件幼時夏靈鳳熟悉的白色的大背心,說是白色,經過多次堰塘的渾水洗濯,都成土黃色的了。
此時,夏母正緊緊捏着夏靈鳳的左手,一邊還惡狠狠的瞪着她。額頭上滿是汗水。
夏靈鳳坐在地上,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手很小,再看看自己的身體,身體也很小。
夏靈鳳想,我大概是做夢吧!如果死了的話,不應該是這個歲數啊。
人死了不知道有沒有疼痛的感覺,可是夏靈鳳記得,做夢是肯定沒有疼痛的感覺啊!
我現在手很疼啊!
應該不是做夢!
絕對不是做夢!
可是這是怎麼回事呢?
夏母半蹲着,死勁地按住夏靈鳳的傷口。
夏靈鳳看到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血直往外流,按都按不住。
眼前地上是一個木盆子,盆子裏有切了一半的豬草。
盆子沿上還有血跡。
夏母使勁的按住她的傷口,從地上拽起她:「來,你自己先按住,我去換一件衣裳,去大隊衛生所。」
夏靈鳳就自己按住傷口,可是她力氣小,根本按不住。
夏母慌慌張張換了一件短袖,拉過夏靈鳳,將左手按住了,右手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大隊衛生部趕。
夏靈鳳被動地被母親拽着走。
她不動神色看看自己的手,腦筋在飛速轉動,突然想起,是哦,這個好像是自己十四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直到成年後,自己的手一直都有縫合的針線印。
夏靈鳳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來往的人和母親打招呼:「陳大媽,三丫頭怎麼啦?」
夏母沒好氣的回答:「怎麼啦,百做百不成!叫她剁豬草,她竟然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看這一問一答,一言一行,都像是凡間的樣子,和傳說中的陰森恐怖的陰間不太一樣哦!
再看看到處陽光燦爛,周圍人走來走去,忙忙碌碌,空氣中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的味道。
夏靈鳳的腦袋在飛速的轉動:「這是怎麼回事?看我這個身體分明是十三四歲的時候哦。看我母親的樣子,分明還是五十多歲的樣子,難道?難道?老天爺聽到了我的呼喚,讓我重生了?」
儘管心裏很震驚,夏靈鳳面上什麼表情也不顯。
她只是假裝苦着臉,任由母親拽着到了大隊衛生所。
衛生員姓白,她是前世的姐妹曾真的母親,現在是她三十多歲的時候,看到她,夏靈鳳覺得很親切。
白醫生說:「這個處理不了,這麼深的口子,要到公社衛生院去,要縫幾針。夏天,傷口容易潰膿,趕緊去縫上,消炎好了,才不會潰膿。現在已經四點了,快下班了,趕緊去吧。」
夏母又罵罵咧咧地拽着她走去公社衛生院,一路上埋怨不斷,不時地用另外一隻手戳着夏靈鳳的腦袋:「百做百不成,只曉得吃乾飯。」
夏靈鳳根本不敢吭聲。
夏靈鳳記得,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害怕母親。
夏母脾氣很大,這家裏她就是天,所有孩子都怕她,就連父親夏金文只要聽到陳新蘭吼一聲,立馬哆嗦着嘴唇,說不出話來了。
更何況,現在是初來乍到,摸不清情況,夏靈鳳就更不敢說話了。
這個反應正是夏靈鳳做錯事的正常的反應。
新河公社衛生院坐落在新河公社靠北街邊的位置,母親一路拽着她,緊走慢趕,趕到醫院,醫生還沒有下班。
醫生讓母親去繳納錢,自己先給夏靈鳳處理傷口。
傷口很深,夏靈鳳小心地看過去,就閉上了眼睛,都快砍到骨頭了。
醫生一邊給她清洗傷口,一邊問道:「小姑娘,怎麼把手弄傷了啊!」
夏靈鳳小聲回答:「剁豬草砍傷的!」
「唏、、、、、、、」夏靈鳳吸了一口氣。
「很疼是吧!必須把裏面的髒東西清洗出來,消毒殺菌了才能縫補傷口哦!你別害怕,一會就好了!」
母親來了。急忙捏住夏靈鳳的手,幫助醫生完成清洗傷口。
醫生打了止血針,又給她施了局部麻醉,邊整理器械邊說道:「一會兒縫針的時候可能還有點疼,」
扭頭看到夏靈鳳的樣子,忙又安慰說:「沒事,就像螞蟻夾似地。害怕疼啊?」
夏靈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醫生溫和地笑了,說:「不要怕,只縫兩針。」
夏靈鳳害怕地別過頭去,醫生小心地為她縫針。
夏靈鳳感到針穿過肉,還是有些痛,手本能地往後面縮,醫生趕緊說:「別動,要流血,一會兒就好了!」
母親又在旁邊教訓她:「叫你莫動!莫動!一會兒給你買糖吃!買麻花吃!」
聽了這話,夏靈鳳不由得笑了。
這個時候,連飯都吃不飽,就更不用說什麼零食了。
所有的買得到的零食就是糖,油條,麻花,羊子角(一種內心是糖稀的餅乾)。
就算是這後來覺得很粗糙的餅乾,也沒有錢去買。
有這點錢,可以買點肉,全家開個葷。
零食是不值什麼的。
縫完針,醫生強調,不能沾生水,兩天在當地換一次藥,一個星期後再來拆線。
母親一一記住了。
走到醫院外,母親問夏靈鳳要吃什麼,實際上,夏靈鳳早餓了,想到糖對牙齒不好,不想吃糖。
就算在上世成年後,夏靈鳳對於麻花也是情有獨鐘的,後來,商品經濟越來越發達,出現了地溝油,膨鬆劑,自從曝光了麻花、油條是用地溝油炸的,裏面還使用了膨鬆劑,夏靈鳳就再也不吃了,
可是,她的心裏一直保留着對於麻花的最純樸的美好的香甜的味道,想到現在的麻花不是地溝油炸的,也沒有膨鬆劑,是最原始的純樸的味道,於是她說:「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