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重生手札
祁王妃剛哭完,眼圈還在發紅,臉色慘白,眼神痛苦,嘴裏發苦,握着帕子的手一直在抖,眼神漂移,就是不敢看在地上跪着的青二娘,見重錦過來,如獲大赦,求救一樣看向她。
祁王妃身後的王媽媽看着她這樣沒出息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移開視線瞪着還跪在地上磕頭的青二娘,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說話一套一套的,偏偏娘子又是個扶不起的,真讓她生下小郎君,娘子肯定被擠兌的沒邊了!
孩子可以留下,大人絕對不能留!
重錦看了眼一臉淚水的祁王妃,慢慢的叫了聲,「阿娘。」
祁王妃看着女兒病弱的臉才想起來她女兒身體剛剛好轉,還是個孩子,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她聽聞,臉色又白了下,張口就要讓重錦先回去,重錦卻已經轉頭看向青二娘,「你說的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青二娘抬起來磕的青腫的額頭,眼眶比祁王妃還要紅,臉上全是淚水,紅色的口脂全都化了開來,梳好的髮鬢也散亂了些,看着非常狼狽,看着重錦半響,眼淚無聲的又流了下來,眼神卻是極為堅韌剛毅,好像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什麼都願意做,映襯的祁王妃像個仗勢欺人的惡霸。
光聽青二娘剛說的話就知道這是個有心計的,首先點出來就是她是太后賞賜的,身份特殊,旁人輕易動不得,不然就是對太后的大不敬,其次是點出王妃善妒,自己沒有兒子,還不讓旁人生,一點沒有正室的氣度,最後是說出自己對祁王的深情,肚子裏又有孩子,我什麼都不求了,只求給孩子一條活路,給祁王留個後。
一番唱念做打下來,七分軟三分硬,還不着痕跡,就把祁王妃擠兌的什麼都不剩下了,只是看着她阿娘的樣子,怕是什麼都沒聽出來,只聽說這位青歌懷孕了,所有的神思全都飛了。
青二娘對這位一直病怏怏的小郡主不了解,不過想着還是個孩子,總比娘子容易糊弄吧,看娘子這麼緊張的樣子,讓小娘子答應下來,這事兒也就成了。
青二娘垂淚的又給重錦磕了一個頭,帶着哭腔的開口,「小娘子,你就可憐可憐奴吧,奴實在沒有辦法了,奴現在只想着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別的什麼都不求了,如果娘子看着奴礙眼,奴願意下半輩子常伴青燈古佛為娘子還有小娘子祈福,況且奴說句不當說的話,小娘子日後定是要嫁人的,出嫁的姑娘總要個兄弟幫襯着……」
祁王妃氣的臉發白,「住口!」順手就把旁邊喝茶的茶盅扔了出去,茶盅擦着青二娘的頭皮飛了出去,咔嚓一聲碎成了整齊的幾片瓷片,青二娘臉色這次是真白了,哎呦一聲抱着肚子就喊疼,「我的肚子,快叫大夫-------」
在青二娘身邊伺候的小丫鬟臉比青二娘還要白,上前一步就要去扶青二娘,眼神憤恨的看着重錦,「小娘子,你怎麼這麼狠心!二娘正懷身孕呢,這麼哀求你了,你居然置之不理,這般心狠手辣,怪不得身體這麼……」
祁王妃氣的頭髮蒙,重錦就是她的命根子,誰敢動她她就跟誰去拼命,尖叫的就喊人,「來人,把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拖出去,給我打--------」
悽厲的聲音讓身後的王媽媽臉色一變,正欲說什麼,重錦就發話了,「夏至,讓人把她拖出去。」
小丫頭本來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見真的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前把她拖出去,立刻尖叫的求見,「二娘子,救命啊,草菅人命了!」
祁王妃和小丫頭尖叫,青二娘抱着肚子喊疼,在屋裏伺候的人臉手忙腳亂的,重錦揉了揉眉心,吩咐,「把她的嘴堵上。」
小丫頭頓時被堵上了嘴,祁王妃上氣不接下氣的任由王媽媽給她拍背順氣。
青二娘青白着一張臉,眼淚刷刷的往下淌,又開始咚咚的磕頭,「娘子小娘子開恩,冬雨她年紀還小,不懂事,她一向口無遮攔,剛剛不過是一時情急,奴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的罰她,還請娘子開恩,她還這么小,您怎麼忍心就這麼要了她的命啊--------」
重錦又揉了揉額角,在夏至搬來的胡椅上坐下,對青二娘顛倒黑白的能力嘆為觀止,對夏至吩咐,「先把青歌拉起來,畢竟肚子裏有孩子,要是沒了,別人還以為是阿娘逼着她下跪的呢。」
青二娘還抱着肚子嚎,「小娘子--------」
夏至拉上清風明月,硬是把賴在地上的青二娘拽了起來,架着她,不讓她動彈。
重錦看屋裏慌亂一片,亂糟糟的,坐了半天連個上茶的小丫頭都找不到,心道,果然該好好的整頓整頓了,整個家裏烏煙瘴氣的,連個不知所謂的侍妾也敢跑到主母這裏來鬧,侍妾的丫鬟對着主人也敢大呼小叫。
重錦的披風還沒解下來,就這麼做到胡椅上,披風垂下來,蓋住了大半個身體,臉色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重錦就慢條斯理的把披風攏到後面,重新說了一遍,「你說的,我剛剛都聽到了。」
&不論其他,我只問你一句,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阿爹的麼?」
這一句威懾力非同小可,正在嚎的青二娘頓時像被誰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臉有紅轉青,最後成了紫色,正在被順氣的祁王妃也不哭了,瞪着兩隻紅通通的眼睛就看過來,包含希冀,恨不得親自過來掐着青二娘的脖子問她是不是。
整個屋子裏頓時靜謐了下來,這種情況只維持了一會兒,青二娘的眼淚又下來了,掙扎着又要跪下,夏至勉強的架着她,不讓她動彈。
青二娘哽咽的喊冤,「奴是太后賜給郎君的妾,奴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郎君的是誰的?小娘子這是懷疑奴對王爺不貞麼?奴知道小娘子心疼娘子,但也不能這麼空口白話的就污衊奴,這是逼着奴以死證明清白麼?」
說着說着又開始掙紮起來了,清風明月這兩個丫頭才十二歲,力氣還不怎麼大,青二娘掙扎的狠了,差點讓她掙脫了,急的額頭開始冒汗。
重錦不緊不慢的接着說,「你先不要開口,我說着,你聽着,不要打斷我的話,不然我立刻讓人把你也拖出去。」
青二娘猛的抬頭瞪過去,看到重錦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猛的哆嗦了一下子,抽噎着垂下頭。
重錦不想跟青二娘浪費時間,直接開口就說,「姑且就先當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阿爹的,第一,不論你是誰賞賜過來的,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個侍妾,不對,我記得阿爹從來沒說過抬你為姨娘,所以你現在至多就是個通房丫環。」
青二娘的手抖了下,就聽重錦淡淡的問,「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青二娘的喉嚨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個字,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重錦也不跟她計較,接着說下去,「第二,既然是宮裏出來的,被太后娘娘看中,想來規矩是不錯的,既然知道規矩,一個通房丫環也敢跑到主母的屋子裏大呼小叫?這就是你的規矩?還是說你原先就是這麼侍候太后娘娘的?再或者說是在太后娘娘面前有規矩,跑到我阿娘面前來就沒了規矩,是看我阿娘心腸軟就欺負到主母頭上來了?安排通房,傳承子嗣是主母要考慮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跑到主母面前指手畫腳了?」
青二娘哆嗦的更厲害了,訥訥的爭辯,「奴、奴不敢。」
重錦不搭理她,「第三,你說愛慕我阿爹,先不論你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在主母面前這麼大咧咧的說着這些不成體統,就說你若是真愛慕我阿爹,就知道我阿爹對阿娘情深意重,最受不得我阿娘受委屈,我阿娘身體又不好,你不經准許就跑到關雎居對着我阿娘又哭又跪,若是衝撞了阿娘,阿娘病了,阿爹肯定生氣,你若是真心愛慕阿爹,為了阿爹考慮,想必不會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到時候誰又擔得起這個責任?你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自然是負不起的,是仗着肚子裏的孩子讓阿爹不好罰你?不罰你又不能服眾,讓阿爹左右為難,看來你的愛慕也就是這樣。」
重錦一個接着一個的通房丫環壓下來,青二娘臉色青青白白,嘴裏跟吞了黃連一樣,一肚子苦味,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清風明月年紀還小,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看重錦一條一條的把青二娘的氣焰全都打壓了下去,大眼睛裏立刻充滿了崇拜,眨也不眨的看着重錦,期望她接着說下去。
王媽媽也兩眼冒光,沒想到小娘子才是深藏不露!
而祁王妃已經完全聽迷,直勾勾的看過去。
重錦不負眾望的接着開口,「第四,既然知道不當說還要說下去,這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了,我是主,你是仆,我的事情自有阿爹阿娘,你算什麼身份?這裏本來就沒有你開口的餘地,張口閉□□不下去了,我阿娘是短你吃的還是短了你穿的?為主母祈福是你的本分和福分,什麼叫礙了阿娘的眼睛?真的礙了阿娘的眼,打死一個奴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還用得着你還在這裏站着?我看阿娘心腸軟,才讓你們一個個的跑到她跟前來放肆!」
不等青二娘反應過來,重錦緊接着開口,「第五,馭下不言,這裏你說話的餘地都沒有,哪裏容得你的丫頭放肆?口無遮掩是真的,年齡小?我看王府里比她小的比比皆是,也沒她這麼不規矩!這麼張口就是指責主子歹毒,你沒管教好是一罪,另一罪就是莫不是整天在背後詆毀主子,才讓這個小丫頭不知不覺的學了去?言傳身教,青歌果然是好生厲害。」
背後詆毀主母,這條指責委實過重,青二娘嚇的淚都忘了流,「奴不敢!」
重錦給她帶的帽子一頂比一頂高,壓力太大,青二娘從來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嚇的腿發軟,可是清風明月架的太結實,她怎麼都跪不下去。
重錦還沒說完,「第六,若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我阿爹的骨血,那就是皇室血脈,孕育他確實是你的福氣,誰都知道剛懷孕孩子正是脆弱的時候,你來這裏連哭帶跪,是不是壓根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若是沒了,你能承擔這個責任?按理說,他是主子,你不過是奴婢,一個奴婢也敢拿主子的命開玩笑,是誰給你的這麼大的膽子?」
重錦終於說完了,這麼長串一段話下來,說的她口乾舌燥,對一個聽呆了的小丫頭說,「給我端杯水。」
青二娘臉色灰白,嘴唇張合,什麼都說不出來,和剛剛氣焰囂張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室內一時間靜悄悄的,只有青二娘粗重的喘息聲,重錦看青二娘這樣子,正準備人把她先「請」下去,等阿爹回來再來計較,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
&娘子說的對,還不快讓青二娘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