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八仙去做這樣的事情,也算是物盡其用的唯一選擇了。
張道陵不敢把他們留在自己身邊,因為害怕他們壞事。所以自然的,打發他們出去也就成為了當下最好的辦法。八仙本來就是那種長於娛人的清貴角色,想來刻意地去討好某個人對於他們不會算是什麼難事。而且,就算是他們失敗了,也不會對整體的這個計劃有任何的影響。
好了錦上添花,壞了也不會傷筋動骨。這對於張道陵這個主謀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八仙沒有張道陵這種上層謀略的眼光。或者說自視甚高的他們也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邊緣化了。聽到張道陵給他們的任務,他們下意識的以為這是重任加身,自己終於派上用場的好事。所以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們就已經是大包大攬地對着張道陵保證了起來。
「天師放心。以我等的手段本事,想來便是天帝也不會小瞧了我等的。」
這話說的,張道陵下意識地就是一抖眉,險些沒有把手裏的茶碗給扔過去。什麼叫做以你等的手段本事?所謂八仙過海的鬧劇嗎?你這還真是把戲曲里的名目給當真了不成?
幾番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着八仙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張道陵最終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由他們去吧!嘆了口氣,放任這些傢伙告辭離去,張道陵在傷腦筋的同時也是免不了的長出了一口氣。說是如釋重負也不為過。
當然,擺脫是把他們給擺脫掉了,但是要說徹底放開不管了,卻是不然。他們和道門的關係擺在那裏,是不可能全然不管的。所以當下的,張道陵就已經是私下喚來了一員天官,對着他囑託了起來。
「王靈官,八仙的事情還勞煩你從旁策應。若是一切順利還好。若是不順利,就算是惡了這幾個傢伙,也不能讓他們在天帝面前大放厥詞,壞了我等的大事,知道嗎?」
「小神明白。」
一個赤面髯須,金甲紅袍。腰挎鋼鞭,手執風火輪的三眼天神大步走出,對着張道陵拱手一禮,便是揚聲答道。他就是王靈官,本名王善。全稱是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乃是真武盪魔大帝不顯的情況下,道門真正的第一護法神。
道門有五百靈官,他是這五百靈官之首。司掌雷霆火焰,降魔收瘟,神通法力,即便是在整個道門之中也是一時之選。
當年猴子大鬧天宮,有本事的眾神仙皆不應戰。只有他看不下去,揮鞭迎敵,隨手間就和猴子打了個不分上下。從此就可以看出他的本事。而有了這麼一個人從旁側助,張道陵也是放心了幾分。
王靈官和那些只會誇誇其談的傢伙不同,他是實幹派,胸中有溝壑,手上有本領。這樣的一個人,哪怕是沒有道門扶持,也是可以混出個頭來的。甚至說,在如今天帝的法令之下,他完全可以大展宏圖,一展抱負,打造出一番遠勝以往的功業出來。
僅從這一點上說,他其實就有充分的理由,不去理會這些哀嚎的敗犬,摻和到這樣的腌臢事情之中。不過,因為王靈官是受同為四大天師之一的薩守堅天師點化的緣故,他對於道門可謂是忠心耿耿。所以哪怕是冒着這樣的風險,和這麼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混在一起,他也依然是無怨無悔。就這方面來說,張道陵其實是感覺對不住他的。
和八仙這樣不學無術,只圖自己快活,不管整體利益的傢伙相比,王靈官這樣戰戰兢兢,無時無刻不在為道門利益而戰的神仙才是更能讓人放心和滿意的。所以,有時候就連張道陵自己都覺得,道門其實是虧欠了他的。
眼下尤其是如此。堂堂王靈官卻是要為一種不學無術的傢伙擦屁股,實在是太過委屈了他一些。所以,即便是以張道陵的心性,此刻也是忍不住得對着他抱歉了起來。
「委屈了你了,王靈官。」
「都是為了道門而已,談何委屈不委屈的。」生性豪邁的王靈官大手一揮,不以為意地答覆了一句。隨後,他抖了抖朱紅色的眉毛,就這麼對着張道陵追問了起來。「只是天師,小神有一事不吐不快。道門今日已是步步荊棘,所以我們真的有必要為了這些苟且之輩,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
私下裏說話,王靈官也是無所顧忌了起來。他直話直說,卻是讓張道陵也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我知道,靈官所想我又何嘗沒有想過。只是靈官有所不知,身在我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已經是不能率性而為的了。」
「如果有得選,我又何嘗願意為了八仙這樣的貨色而冒這麼大的風險。憑你我的能力,難道還不能在如今天帝的麾下混出一個名堂來?這不是為了我們自己,這是為了整個道門。」
「你別看八仙這種傢伙從來都是嘴上誇耀,手上沒有半分本事。但是說到底,他們在道門中其實也是不能或缺的一部分。因為道門根基不在天界,而在凡間。本是世間學說,自然也要植根於塵世之間才能發展壯大。」
「就像是一株參天大樹一般。如果說那些流派學說是根須,那麼你我這等人便是枝幹。而像是八仙那樣的傢伙,便是這滿枝綠葉。宗派學說植根於塵世之間,培養最基礎的人才,為道門提供基礎。我等支撐起道門的門庭,讓道門維持着今日的體魄。而八仙那樣的傢伙,他們所起到的作用就是承接天光,讓道門顯得足夠輝煌敞亮。道門能有今日的局面,各中三者其實是缺一不可的。所以,哪怕這些人在你我看來只是誇誇其談的無用之輩,我也只能盡我所能的去維繫着他們,去維繫着道門今日的滿庭芳華。」
「若是說我今日對他們這些人不管不問,那麼等到了他們敗落了。有些人就該說我們的不是了。所以與其讓道門內部因為這種見死不救而離心離德,分崩離析。那麼還不如我現在把一切都給扛起來,然後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受教了。」
俯首一禮,王靈官此刻也是深深感覺到了張道陵這個道門創始人的不容易。道門雖然說是枝繁葉茂,體系龐大。但是說到底,還是張天師這樣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其他的,不論是那些個帝君,還是所謂的三清四御,其實都是不管事的。
名義上他們身在道門之中,其實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是獨立於道門之外的。道門的興旺與否根本影響不到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改換了門庭,也是依然的瀟灑自在。所以,指望他們,根本不現實。也就是張天師這樣的人,恐怕才能如此盡心盡力吧。
心裏對張道陵的難處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王靈官心裏對他的敬佩也是更多了一層。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一個道門的死忠分子,他也是開始學着用張道陵的眼光去看待這所有的一切。而他這麼一看,也是立刻的看出了問題來。
「讓八仙去討好天帝,真的合適嗎?如果適得其反的話,恐怕對於我們如今的局面來說,也不會是一件好事吧。」
「所以我才要你去看住他們。王靈官,把握分寸這種事情我只能交給你了。你是最好的人選,所以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小神明白。小神會看住他們的。只是,若是他們不成的話。我們是不是要在這方面另起個爐灶呢?不是小神多疑,實在是小神實在不認為,八仙他們有成事的本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躊躇了一下,張道陵還是覺得王靈官所說的確有那麼一些道理。
以哪吒三兄弟引出一群膽敢圖謀不軌的傢伙,用他們作為投名狀,表明道門今日的態度。這一招毒計雖然效果顯著,但是卻難免會有些生硬,引起天帝心中的芥蒂。而如果天帝對他們有所芥蒂的話,就算是他接受了道門的效忠,從長遠來看,其結果對於道門來說也是不利的。
所以,道門需要一些懷柔的手段,來緩和天帝和他們之間的芥蒂。這種手段可以是諂媚的,可以是低俗的。只要是能夠起到作用的,張道陵就絕對不會計較這種手段的層次。他想了又想,似乎也只有一個手段能夠起到作用。而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即便是以他的臉皮,也忍不住是赧然了起來。
「或許,這個時候我們能用的唯一手段,也就剩下美人計了吧。」
「美人計?」作為一個昂揚大漢,王靈官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就是生出了厭惡來。
不論是哪個時代的昂然武夫,都是不能接受拿女人去求和平這種卑劣的手段的。但是,就像是當年漢唐和親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說事一樣。他也知道,這是符合道門利益的選擇。所以他只是變化了一番臉色,並沒有做出其他的表態。
而看着他的神色變化,張道陵心裏卻是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說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