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常在身邊的嬤嬤姓宮,是淳常在家裏託了關係,特地分到了淳常在身邊的。宮嬤嬤心裏很疼愛淳常在,幾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孫女般愛護。她雖說也巴不得淳常在能趕緊承寵生下個小皇子小公主,但她也明白,淳常在的性子,實在是不適合在這個危險的時候出現在皇上跟前。
菀貴人、沈貴人這樣的,都還在華妃鼻子底下大氣不敢喘呢。
宮嬤嬤客客氣氣地和剪秋說了幾句話,就見着淳常在拉着她開心道:「姑姑,哦不,剪秋,你還去打棗嗎?」
剪秋摸了摸太陽穴,覺得有點疼。
幸而端妃很喜歡淳常在,讓她進去陪着說了幾句話。
之後的幾日,淳常在時不時來,還給端妃帶了吃的。宮嬤嬤苦勸不住,只能再三地檢查着帶去的吃食。端妃這個病怏怏的樣子,萬一吃了她們帶去的東西後病情加重,或者乾脆死了,你說這是端妃自己的問題呢,還是吃食的問題呢!
這倆無寵的嬪妃倒是越處越好了,端妃極喜淳常在的性格,淳常在來了,她飯都能多吃一碗。
沈眉莊也偷偷摸摸送了點人參來,淳常在看着什麼都想吃,竟也分了杯吉祥給端妃沏的參茶。
「哎呀,這聞着這麼香,怎麼吃起來這麼苦啊!」淳常在吐吐舌頭,知道這參茶對於端妃來說來之不易,只能苦着臉喝了。
「當然苦了,怎麼說都是藥啊。」剪秋笑道。
端妃歪在床上,含笑看着淳常在。她自詡看人極准,淳常在是真的單純天真,但也懂得事情輕重。曹琴默的擔心是多餘,淳常在是不會把這事告訴別人的。年世蘭啊年世蘭,你是真的蠢啊,連收取賄賂的事情都敢做了。
(這裏我不用寫得多明白了吧,電視劇里淳常在見着了華貴妃受賄,曹琴默見到了淳常在見到了華貴妃受賄,┗|`o′|┛嗷~~以防萬一解釋下。)
剪秋看着淳常在,有些發愣。
她和余鶯兒這左扇右扇,太多事偏離了軌道。
沈眉莊沒有和敬嬪交好,也就無人時不時點醒她勸誡她;淳常在既和甄嬛不熟,也和欣常在不熟,三人之間都是普通嬪妃的關係。這也只是因為她當年想保住欣常在的孩子,把她挪去了敬嬪宮裏。
年世蘭直到浣碧之死時才第一次失寵,她之前一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曹琴默早早的和她離心,沒有了這個智囊,更加猖狂的年世蘭會更加惹怒皇帝。雍正已經猜到了年世蘭利用溫宜公主,但是沒有甄嬛肚子裏這塊應該掉下來的肉加籌碼,雍正心裏的憐惜還會剩下多少?
沈眉莊沒了雍正的愧疚,衝動天真的她又能走多遠?缺了軍師瑾汐,也就是缺了蘇培盛的忠心,甄嬛又能走到哪裏?
若無意外,年世蘭會在貴妃的位子,一直呆到年家傾覆。
好不容易把帝後盼了回來,整個後宮都鬆了口氣。
權利依舊在年世蘭手上,皇后回來就開始犯頭風了。
甄嬛也被解了禁,皇帝細細地看了她這半個月的脈案,才放下心來。
黃規全做的那些事,皇帝自然都知道了。隨意尋了個錯處杖斃了黃規全,皇后就提了姜敏忠上來。姜敏忠上來,對着碎玉軒,格外照拂。
這日,華貴妃去養心殿給皇上送湯,沒多久,皇上就傳了旨意來,給剪秋賜婚了,新郎官就是他身邊的蘇培盛。
剪秋聽到消息,閉了閉眼,被吉祥扶住了才沒倒下去。
華貴妃覺得是皇后攛掇皇上殺了自己的人,換了她的人上來。華貴妃要報復皇后,景仁宮的人動不了,她竟然把主意打在了已經離開景仁宮的剪秋身上,還順道膈應了下端妃,一舉兩得。
呵呵,跟着皇后時候成天提心弔膽,頭髮都熬白了不知不少根,也沒享多少福。結果離了皇后,還要受她的連累。古代這主僕各項奇葩的規定和潛規則,真是讓剪秋時不時嘔血三升。
幸好,幸好,華妃雖說尋了個太監折辱自己,但幸而尋的是個老熟人。若是換成華妃身邊的周寧海,剪秋只好去找根繩子吊死了。不過周寧海肯定是看不上自己的,幸好幸好!
延慶殿的人無言地看着剪秋,恭喜的話說不出,安慰的話不敢說。
沒多久,蘇培盛竟來了。
剪秋看着他,眼皮不由跳了跳。吉祥等人都知機地溜了,留他們倆互倒苦水。
「哎,華貴妃娘娘,也忒那啥了。」剪秋先道。
「華貴妃娘娘,的確是要給你指婚的,但是指的不是我。」蘇培盛乾巴巴道。
剪秋愣了下,蘇培盛繼續道:「是余御侍插了嘴,說你和我,咳咳咳,早就,然後皇上才下了這麼個旨意。」
「那她本來是指的誰?」剪秋追問。
「她還沒來及說,就被余御侍打斷了。不過余御侍說,華貴妃肯定指的不是什麼好人,讓你不用謝謝她救命之恩了。」蘇培盛繼續乾巴巴道。
剪秋扶額,蘇培盛也扶額,兩人仰天看了半響,蘇培盛道:「你手裏,有沒有餘御侍什麼把柄?」
「你這麼聰明,你自己去對付她好了,不要扯上我。」
蘇培盛搖頭嘆氣走了,出了宮門,又換上了面帶微笑的樣子。
沈眉莊、安陵容、淳常在那都來了人,說恭賀也算不上,說安慰又不敢,眼巴巴看着剪秋。淳常在自己來了,她憋了半天,才道:「他們都說,蘇公公是個好人。」
剪秋噗嗤一聲笑了,被淳常在這麼一說,心情倒是好了些。
嫁就嫁唄,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她依舊伺候她的端妃,蘇培盛依舊伺候他的雍正。蘇培盛晚上若不當值,是可以出宮回自己的宅子去的,那以後,她是不是也要時不時去那過夜呢?
想到這,剪秋憑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好久之後,她才明白過來,那是一種,對於宮外的自由,渴望而迫切的感覺。
穿過來將近三年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了出宮的曙光。
不是作為一個奴才,侍奉着主子,而是作為一個主人,去到自己的地方。雖然這地方是因為嫁了人,由男方提供的。
哪怕就是呆上幾個時辰,只是在院子裏站一站,剪秋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裏充滿了欣喜。
皇上、端妃、華貴妃都賞了剪秋些東西,倒是皇后那,直到晚上了,江福海才送了兩匹紅色的緞子來。
江福海卻沒見剪秋,把東西托給別人轉送,就先走了。剪秋看到那兩匹緞子,這殼子自帶的記憶被觸動,沉在底部的那些便翻湧而上。
十七歲的剪秋曾經有過一次被放出府嫁人的機會,但是她自己放棄了,選擇留在皇后身邊。這緞子,是剪秋唯一一個還活着的長輩,叫瑞姑姑的送給剪秋的。
這緞子,還有一段故事。剪秋的娘□□兒,太后娘娘剛承寵時,被封為官女子。宮裏很多人都瞧不起她身份低,賞了幾匹以她的身份絕對不能穿的大紅緞子諷刺她。
太后見了,眼圈一紅,沒敢發作,把那緞子給了春兒。春兒當時就說,此時您穿不上,不代表您這一世都穿不上。隨着太后的位子一路高升,這緞子也成了春兒一家的傳家寶。本來,這是要給留給剪秋裁成嫁衣,出嫁穿的,只是剪秋當年立誓不嫁,端姑姑也氣得說不出話,把緞子留給了她。
後來皇后知道了,還賞了不少東西安撫剪秋。這兩匹緞子,就由皇后交人收着了,說等剪秋以後走了,就用這兩匹布給她裹身。
如今見着着兩匹紅布,剪秋倒沒什麼傷感、氣憤的想法,她到底不是剪秋本人。她只是有些恍然,她一直以為穿成剪秋,自己倒了大霉,簡直是帶着一身白板裝進了難度最高級的副本。可細細一深扒,剪秋的身上,卻暗帶不少隱藏屬性。
首先,就是由她的便宜爹娘姐姐立下的那些功勞,讓她在各個包衣家族甚至是某些主子面前,都極有臉面。太后念着剪秋的娘,她身邊的竹息也是春兒當年的小姐妹,這兩人,是剪秋在宮裏最大的依仗。
其次,就是人脈了。有的事,真是沒辦法,你在那個位子,呆了那麼多年,就算不怎麼用心經營,該有的人脈也自然而然就鋪出來了。剪秋之前是福晉身邊的掌事宮女,後來是景仁宮的掌事姑姑,和各宮各室管事的都打過交道。便是如今剪秋離開了景仁宮,繪春接替了她的位子,有些人,也未必願意認可繪春的身份呢。
繪春總以為,剪秋之前辦事那麼順利,大家都是給的皇后的面子。結果她自己真的上手了,卻發現很多事辦得總是不合心意。剪秋是誰,家世資歷都擺在那裏,繪春是踩着師父上位的小徒弟,她們家還是因為繪春才發達了起來。剪秋見着人都客客氣氣的,繪春卻總是想擺一擺自己掌事姑姑的款,那些人本就不怎麼瞧得起繪春,自然變着法的下絆子。
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剪秋在位的時候使喚的那些人,繪春上位了就都給換了。那些人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就算一時回不去原來的位子,要做點別的手腳也是很容易的。繪春好不容易在內務府培養幾個人脈,黃規全一去,又要重新開始了。
若是皇后鐵了心站在繪春背後支持也就罷了,她自己還裝頭風呢,什麼都推給了華妃,繪春就是想做什麼也難,只能把苦楚都咽進肚子裏,還要被皇后責罵辦事不利,太出風頭。
所以說,繪春上位,天時地利人和是一個都沒有,反而被江福海給比下去了。
還有一件事,卻是剪秋幾天後才知道的。
她當年本來要嫁的那個人,是王府的侍衛,後來放出去做官了。當時一同被放出去的另一個,娶的是純元皇后身邊的一個得臉的侍女。這些年,他處處比不過那個人,便總覺得是因為在娶妻這事上差了一檔子,和上面的人不夠親近的緣故。
今年年初他回京敘職,一次喝醉酒後,就曾抱怨過此事,不巧讓年羹堯的一個手下聽到了。一層層報了上去,華貴妃打聽到這人因為仕途不順脾氣變得暴躁,又愛賭又愛喝酒,上一個妻子就是酒醉後被打死的,這才想出了這個鬼主意。
幸而余鶯兒插了句嘴,剪秋才倖免於難,沒落得和那位可憐的前任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