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進了內殿,走到皇后身邊道:「剛奴婢問了蘇公公,皇上今兒什麼時候來。蘇公公說皇上今兒事多,一會還要去太后那,所以約莫要晚點來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這話,以後你別問了。」
每次剪秋去蘇培盛那裏打探皇上消息的時候,皇后總會來這麼一句。但是下一次剪秋依舊我行我素的時候,也不見皇后有什麼怒色。剪秋也明白,皇后不過這麼一說,她要真的聽了,那就是真蠢了。
剪秋抬眼看了皇后一眼,小心翼翼道:「奴婢又問了余御侍的事,蘇公公說養心殿的人,都是伺候皇上的。」
皇后臉皮一緊,半響才道:「太后都不管了,本宮也管不了了。她那輕狂的樣子,也風光不了多久。」
剪秋奉承道:「可不是嗎,哪天觸怒了皇上,惹得龍顏大怒,可就再沒人能保她了。」
皇后臨皇上送來的字帖去了,剪秋就去小廚房,讓人預備晚膳了。
心焦地等了近一個時辰,才見到蘇培盛的徒弟小夏子來傳話,說皇上晚膳在太后那吃,吃完再過來。
東子也打探完消息回來,皇上讓人把最新得的幾盆綠菊都給了華妃,那原本是要給沈眉莊的。華妃的心情估摸着跟吃了蒼蠅似的,皇上這是安撫她還是膈應她啊。本來華妃就只氣一個余鶯兒,如今連沈眉莊也一帶氣上了。
剪秋哭笑不得,讓小廚房先預備着皇上晚上要吃的夜宵,才去和皇后匯報消息。
皇后抄了半天字,挑了幾張最滿意的放桌子上,想要一會給皇上看。
繪春在旁邊不知說着什麼,見剪秋進來了,立刻閉了嘴,臉色頗有些不自然。剪秋只當看不見,繪春背着她和皇后說了好幾次話了,底下的人都當兩個大宮女鬥法,隱隱分成了三派。有向着繪春的,自然也有向着剪秋,還有的牆頭草,兩邊討好的。
皇后一直沒表明態度,故而眾人都以為剪秋還有餘力斗上一斗。繪春虧在年紀小,人脈少,不像剪秋,與皇上身邊的蘇培盛、太后身邊的竹息都有交情。繪春倒也想和這兩人親近親近,可惜拿兩人最滑不溜秋,怎麼肯輕易攪進渾水裏。何況他們到底也礙着剪秋,繪春又不可能給他們更多的好處,誰當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都要討好他們倆,他們樂的看熱鬧。
繪春背着她做的事,雖說是有皇后的授意,但也有人暗地裏透了消息給剪秋,剪秋大致上也猜到她們在說什麼。皇后這樣的上位者怕是想不到,下邊這些人都懷揣着怎樣的心思。她一個曖昧的態度,倒讓剪秋有了可趁之機,把自己的人脈鋪延的更廣更深了。
只是,皇后若真的對自己起了隔閡,要對付自己,那就真的只是一句話的事了。就看,皇后什麼時候要撕破臉了。
晚上回了屋,剪秋捏着藏有梅花瓣的荷包,思考着這兩天的事兒。
蘇培盛轉述的雍正的那句話,可以聽出來其親昵,可見雍正的確很寵愛余鶯兒。可惜余鶯兒的脾氣,到底是個□□,其危險和皇后的自卑偏執可以一較高低,哪邊都不甚可靠。
可她又沒那個本事腳踏兩條船,這兩個人哪個她都惹不起。
哎,皇后啊皇后,我有心助你,當你的手下,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願意用我啊。
蘇培盛說的沒錯,剪秋是太急躁了。可是她就是這樣的雙q,上輩子,她連小組長都沒當過,現在卻要管理這麼大的景仁宮,這幾十號人。在竭力履行好一個大宮女的指責外,還要努力防着皇后害人,還要討皇后的歡心,做到如今這樣,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她也不可能和皇后開誠佈公地談一次心,表明自己是真的為了皇后好,讓皇后變了本性,乖乖當個真·賢德的皇后。
哎,余鶯兒要是能把她的本事分自己一點就好了。
余鶯兒……
哎,為什麼自己碰到的人一個個都是精神不正常的偏執狂呢,雖然我也知道你們過得不如意,是這個社會逼得你們這樣,但是,你們真的不能積極向上一點嗎?非要破罐子破摔,自己不幸福就拉着所有人陪葬?
剪秋把揉的不成樣子的荷包扔到床里,喊小宮女打了熱水來,洗了臉和腳,換了衣服鬆了辮子,迷迷瞪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才睡着。
半個月後,甄嬛被翻了綠頭牌。沒有原裝貨余鶯兒的自我犧牲去給女主當炮灰,甄嬛第一次的獲寵並沒有電視劇里那麼隆重,未侍寢便升位。但是椒房之寵,連日侍寢,也足以讓後宮側目。
溫實初被余鶯兒打發去給一個老王爺看病,大概要在王府里常住了。所以甄嬛也沒辦法裝病了,皇上雖然對她非常寵愛,但剪秋看着那熱乎勁,的確沒有電視劇里那樣了。
但是甄嬛的確很有手段,短短十幾天,就隱隱壓了華妃一頭,後宮第一寵妃的名頭,眼看就要易主了。
因着安陵容和甄嬛住一起,她倒也跟着進了皇上的眼。只是甄嬛剛剛得寵,正是新婚甜蜜時,她忍得了和沈眉莊共侍一夫,可未必能大度到親自把安陵容推上皇上的龍床。
這天,剪秋奉了皇后命令,去往各宮送新得的茶葉。到了碎玉軒,甄嬛、安陵容都不在,她們兩個去看沈眉莊了。留守的流朱接待的她,剪秋和她說了幾句話,臨走前,有心在安陵容住的偏殿前停了停。
果然,寶娟從屋裏走了出來,一臉欣喜道:「剪秋姑姑,姑姑來了,我竟不知道,真是該打!」
「我來給菀貴人送東西,想着也好久不見你了,特地來看看你。」剪秋道。
寶娟怔了下,自甄嬛得寵後,後宮裏發什麼東西,那邊都是頂好的那份,襯得安陵容越發的小透明了。這次的茶葉也是,本來是嬪以上的才有,甄嬛自然是被破例的那個,安陵容連個茶渣渣都木得。
寶娟本以為,剪秋早就忘了她這個小宮女,沒想到剪秋竟還記得她,感動得幾乎要哭了。
「姑姑……」寶娟喊了一聲,紅着眼道,「難為姑姑還記着我。」
「你家小主,進宮也要快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剪秋嘆道。
寶娟看了眼碎玉軒的方向,道:「是啊。菀貴人是熬出頭了,只是不知道我們小主的福氣,什麼時候才能來呢。」
這話里頗有不甘,剪秋拉過寶娟的手,拍了拍:「我聽說,前幾天你們小主也在菀貴人那見到了皇上,也唱了歌,可是怯場,沒唱完就被皇上叫停了,是嗎?」
寶娟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是啊,好好的機會,真是,連姑姑都知道了嗎?」
「皇上跟前的事,傳的就是特別快。好好勸勸你們小主,別見到皇上就怵。平日裏跟着菀貴人多在皇上身邊露露臉,先把着膽子練出來,再琢磨其他的事吧。現在皇上眼裏只有菀貴人,怕也看不到安答應。等皇上這熱乎勁過去了,安答應也就能出頭了。只是,這萬事開頭難,她這頭一炮可千萬要打響了,別又跟前兩天似的,皇上還沒說什麼呢,她先癟了。」
寶娟聽到最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姑姑說話倒真有意思,這個比方好,通俗明了。我也勸過小主,只是她心思太重。」
剪秋皺眉:「有什麼重的?」
寶娟頓了下,沒敢說。剪秋想了想,笑道:「是不是安答應家裏的事?」
見寶娟默認了,剪秋無奈道:「這事,我就不好管了,你還是多勸勸安答應吧。對了,尚衣局剛上供了一批蘇緞,聽說安答應女工不錯,不然讓她做一身寢衣給皇上和皇后娘娘吧。」
寶娟眼睛一亮,道:「好呀好呀!我們小主女工最好了,繡得花和鳥都跟真的似的!」
剪秋道:「這事我還要先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才行,你先別和安答應說。」
寶娟點頭:「知道了,姑姑。就算不成,我也記得姑姑的好。」
剪秋笑着又和她說了會話,才走了。寶娟念念不舍地送她到門口,才滿心歡喜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