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孟子濤記起自己還帶着一個微型監聽器,本來是打算拿來用在田又奇身上的,現在可以先用着,打探一下他們的情況。
因為那張桌子正好在通往洗手間的路旁,於是,孟子濤假裝說要上個洗手間,算好了時間,正好等一個服務員上菜經過那張桌子的時候,他也到達那裏。
孟子濤側着身子讓服務員先過,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監聽器粘到了桌子下面。
等服務員離開後,孟子濤對着兩位青年笑了笑,隨即離開了。
孟子濤沒走幾步,就從耳機里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只是說話聲音比較小,需要集中注意才能聽清楚。
其中一個說:「邁克,你說他會不會注意到咱們了,畢竟他……」
「不過是隨便看了他幾眼,他怎麼可能會注意到咱們。說實在的,我可不相信這個世界真有那麼厲害的人。」
「不要大意,這個世界是神秘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約翰,我覺得你太神神叨叨了,要相信科學!」
「你信你的無神論,請不要干涉我。」
「好吧,咱們換個話題,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處理他?」
「隨便他,只要他不來惹咱們就行了。邁克,你不要以為在美國,就能夠輕鬆解決他,如果你這麼想,肯定會倒霉的。而且,咱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如果搞砸了,頭兒怪罪下來,你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好吧……」
兩個人說到這裏,就開始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等孟子濤從衛生間出來,他倆已經結賬離開了。
孟子濤把竊聽器收走,返回自己的座位。
通過兩人的對話,他可以肯定這兩個人應該是黑火的成員,因此,他非常好奇,是什麼事情讓這兩個人放棄對付他?
只是,現在他不是孤身一人,不能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不然真想親自去打探一下。現在嘛,他只能給同事發個短訊,把情況做了一下說明。
第二天是周日,由於何婉奕要先行回國,於是這天便定為購物日,在舒慧潔的建議下,買了不少東西,數量多的連何婉奕都記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孟子濤把何婉奕送到了機場,因為擔心黑火的人對何婉奕不利,他還安排了一個女保鏢,護送何婉奕回國。
另外,為了掩人耳目,孟子濤也買了這趟飛機的機票,不過進了機場後,他退票了,走出機場的時候還易了容。
「老闆,那個人走了。」
「哦,你沒看錯吧。」
「那肯定不可能。」
「哦,那就好,」
華人青年收起手機還沒走幾步,孟子濤就湊了上去:「兄弟,能不能借個火?」
青年看了一下孟子濤手裏捏着的熊貓煙,拿出手機遞了過去,笑着提醒道:「從元旦開始,這裏的吸煙室都關掉了,改在室外吸煙處了,你要吸煙去那邊。」
「謝謝提醒,要不我還真不知道。」
孟子濤呵呵一笑,接着遞了根香煙給青年:「要不一起?」
「那我不客氣了。」
兩人走到吸煙處,點上煙,青年吸了兩口,神色有些陶醉:「這煙太好了,煙氣飽滿、柔和、香醇、迷人,而且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香甜,是我抽過的煙之中,最好的煙。」
孟子濤笑着向他豎起拇指道:「哥們,行家啊!」
「什麼行家,只是抽的煙多了而已。」青年說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輕輕的吐出。只覺得迷人的煙氣充斥在自己的口腔與鼻腔中,濃濃的煙氣伴隨着醉人的香醇緩緩的擴散在了空氣里。
沉默着品完了一整支煙,青年笑道:「兄弟,這煙應該不便宜吧。」
孟子濤說:「還行吧,不過具體多少我還真不太清楚,都是朋友送的,我平時不買。你喜歡的話,這盒送你了。」
青年擺了擺手:「這多不好意思啊。」
「相逢便是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而且我吸煙也只是牛嚼牡丹而已。」孟子濤硬把煙盒塞到了青年手裏。
「哈哈,那就不客氣了。」青年心裏美滋滋地收起煙盒,接着問道:「兄弟,你來紐約是商務還是旅遊?」
「主要是旅遊,另外還準備參加一場迎新年拍賣會。」
「哦,兄弟對古玩感興趣?」
「現在古玩市場這麼火,準備玩玩,也不知道紐約有什麼比較好的古玩店。」孟子濤裝作苦惱的樣子。
青年心中一喜,說道:「我正好認識幾家,各個類型的都有,不知你喜歡哪一個類別?」
孟子濤高興地說:「只要是好東西我都喜歡,當然,我只對瓷器有些研究,哥們你有什麼好的介紹?」
「行,我帶你去一家非常不錯的古董店,那裏專營瓷器。」
「那還等什麼,走吧……」
路上,孟子濤跟青年閒聊着,得知別人都叫他小趙,職業是個古玩顧問,說白了就是一掮客。
這小趙很是奸滑,本來孟子濤想要把他當作突破口,打探田又奇的消息,沒想到提起這個話題他就顧左右而言他,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孟子濤也就不問了。
本來,孟子濤已經小趙會把他帶到田又奇的店裏,沒想到把他帶到了另一家古玩店。
這家古玩店的佈局,也是典型的美國風格,店家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姓陳,留着一把山羊鬍子,穿着一身唐裝,很像是舊社會的師爺。
小趙給雙方做了介紹,客氣了幾句之後,在孟子濤的要求下,陳老闆去把他的珍藏拿了過來,一件康熙五彩瓷。
從某種意義上說,清康熙時的五彩是真正意義上的五彩瓷。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明代五彩,如不使用釉下青花,實際上就是釉上紅彩、綠彩、黃彩等;而康熙五彩的最大特點是運用了釉上藍彩和黑彩,形成了紅、綠、黃、黑、赭、藍等多種顏色的搭配和運用。
陳老闆拿來的是一件看起來很典型的康熙五彩山水人物象腿瓶,這種器型因為造型如粗壯的象腿,故而得名。
此件五彩瓷整器紋飾運筆大氣流暢,精工古雅,色彩古拙厚重,艷而不俗,頗具康熙瓷畫精髓。
只是,孟子濤看了一眼,便暗自搖了搖頭,如果這是一件真正的康熙五彩瓷,無疑是相當珍貴的,但這件瓷器上,有一點卻被仿製者忽略了。
那就是瓷器人物山水的畫法,真正的康熙五彩瓷畫中,人物模仿明末清初著名書畫家陳洪綬畫法,山水多仿清初畫壇的「四王吳惲」等,其繪畫風格應大體相近。人物臉部都不端正,只勾輪廓不填色。
然而這件象腿瓶雖然筆觸老練,且構圖精妙,釉面光澤也十分靈動,可唯獨這一點卻被他忽略了。或許這是仿製者為了顯示自己的繪畫功底故意為之,因為這件瓷器的繪畫水平也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不過,雖然畫的是好,但就像成語畫蛇添足一樣,把這樣的風格,放在這麼一件瓷器上,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陳老闆問道:「蔣先生(孟子濤取的假名),不知這件東西你還喜歡嗎?」
孟子濤微微一笑,正準備開口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嘿,老陳,你太不夠意思啦,前幾天叫你拿這件象腿瓶出來欣賞一下,你說已經賣掉了,怎麼現在又出現了,難不成被賣家退回來了?」
孟子濤轉頭看去,發現說話的人,是個滿臉橫肉,皮膚黝黑的矮個子華人,這人模樣頗為兇相,晚上不經意能把小孩子給嚇哭了。
陳老闆見是他,也有些尷尬,說道:「藍總,不是我故意不給你看,當初確實是別人先定下了,沒想到他又不要了,所以我才拿出來的。」
「行行行,反正嘴長在你身上。」藍總說話有些不客氣,接着對孟子濤說:「小兄弟,不知這件瓷器能不能讓我看看?」
孟子濤表示沒問題,他剛剛挪動了一下位置,將那康熙五彩象腿瓶讓出來,藍總便猴急似地撲了上去,一邊看,嘴裏一邊還嘖嘖讚嘆。
過了十來分鐘,藍總對着孟子濤說:「小子,這隻象腿瓶讓給我,怎麼樣?」
原本孟子濤可以發發善心,但這個藍總說話時高高在上的樣子,把他給噁心到了,於是他就表示可以。
「小伙子,你這份情,我記在心裏了。」藍總哈哈笑着拍了拍孟子濤的肩膀。
孟子濤笑了笑,心裏撇了撇嘴,這傢伙一看就知道是空口無憑的主。
接下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藍總花了五萬美金把東西買走了。
孟子濤輕笑道:「這年頭就是這樣,許多個半吊子,以為看了幾本書自己就是專家了,不懂裝懂,最後都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陳老闆見孟子濤剛才那麼輕易就把東西讓給藍總,心裏就已經有了些許猜測,所以孟子濤這麼說,他並不感到意外,但他肯定是不會承認此事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孟子濤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別告訴我,畫風有問題你看不出來。」
陳老闆笑了起來:「蔣先生是行家啊。」
「好東西見多了,不會也會了。陳老闆,問個問題,那東西從哪兒搞來的,我瞧那畫工和做工都相當不賴啊。」孟子濤隨口問了一句。
陳老闆說:「你是內行,我也不瞞你,那東西都是從國內進來的,其實價錢也不算便宜,一個也要上萬。」
「是上萬rmb吧。」孟子濤呵呵一笑,接着說道:「老闆,麻煩再拿一件看得對眼的。不過,咱們醜話放到前面,剛才那件也就算了,要是再拿一件過來糊弄我,咱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放心,包你滿意。」陳老闆笑呵呵地說,不過臨走之前,他還跟小趙對了一個眼色。他們自以為隱蔽,卻不知道盡收孟子濤眼底。
孟子濤想着他們又準備搞什麼花樣,就見陳老闆拿着兩件瓷器過來了。
兩件瓷器分別是一件明嘉靖青花瓔珞海馬紋罐,此器通體以青花為飾,色調濃重泛紫。口沿處繪雙弦紋,頸部飾纏枝蓮紋一周,頸、肩相接處繪如意頭紋,有瓔珞紋自肩部垂於中腹,其間飾雜寶及蓮花紋,下腹繪穿行於海水浪花間的海馬五隻,姿態各異,神采飛揚。
另一件則是明萬曆五彩牡丹紋盤,設色濃艷,構圖繁密,用筆豪放,線條古拙,也是一件相當精美的瓷器。
孟子濤看到這兩件瓷器時,也是假裝做出兩眼放光的模樣,嘴裏嚷嚷着「來對了」。
孟子濤心裏的無疑是相當冷靜的,經過鑑定,他確認這兩件瓷器其中嘉靖時期的真品,另一件是製作水平非常高超,同時也非常逼真的高仿瓷器,而且孟子濤可以確認,此件瓷器的作者正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但如果真的自同一個人之手,孟子濤就覺得有些麻煩了,因為五彩明顯比青花做的好,他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鑑定出來,更別說其他人了。
孟子濤按捺住想要逼問的衝動,笑着說道:「這兩件瓷器我都很喜歡,麻煩陳老闆給個價吧。」
見孟子濤這麼說,陳老闆心裏鬆了口氣,馬上高興起來,說道:「就當剛給剛才的事情道歉,算你18萬美金,怎麼樣?」
孟子濤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價錢不錯,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什麼問題?」
「不知這樣的瓷器,你能夠長期提供嗎?」
陳老闆愣了愣:「蔣先生,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孟子濤說:「是這麼回事,你也知道,因為歷史原因,有很多國內的古董散落在美國民間,據我所知,這樣的古董不在少數,特別是一些高古瓷,很受美國人的歡迎。」
「另外,這些年也有不少國內的古董,通過一些不法渠道流入到美國,據我所知,美國法律規定古董免稅,因此古董商們可以公開把這些走私品擺在店裏賣。我想做的就是,把其中一些有價值的瓷器拿到國內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