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濤下了車,抱着那隻大盒子走進別墅,正踏進客廳的門,就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給攔住了。 .
少年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孟子濤:「你就是被我表哥說的能夠上天入地的孟子濤?」
看到少年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樣,孟子濤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其妙:「你是哪位?」
「我是鍾錦賢的表弟。」
少年說道:「我這裏有一幅畫,你如果能夠在十分鐘之內鑑定出真偽,我就叫你一聲哥,如果不行,你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
孟子濤更加覺得奇怪了,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少年冷笑道:「沒什麼誤會,我看你是慫了吧。還說什麼當代草聖呢,要不要臉啊?」
孟子濤看到不遠處的鐘錦賢在向自己擠眉弄眼,也笑了:「好,那就看看吧。」
「哼!」少年哼了一聲,接着就把孟子濤帶到了桌前:「就是這幅畫,你看吧。」
孟子濤抬眼一看,此畫以東海山水為題材,山巒連綿,映帶無盡,雲遮霧罩,山坡點綴蒼鬱蔥蘢的叢樹雜草,林麓洲渚,江村漁舍,風雨溪谷,煙雲晦明。山水樹石都籠罩於空靈朦朧之中,顯得平淡而幽深,蒼茫而深厚。
落款作者為吳彬,此人為明代畫家,在明代沒有畫院建制,宮廷畫家的編制一般隸屬於其他省、部。萬曆間,吳彬受明神宗朱翊鈞召見,授以中書舍人,官工部主事,以畫家身份供奉內廷,並進入江南文人圈。他的作品以山水、佛像聞名於世,多為明清兩代宮廷重視並收藏。
孟子濤只是看了一眼就說道:「這幅畫看起來仿的還行。」
這句話一出口,不提少年震驚,旁邊的鐘錦賢也怔住了。
過了片刻,少年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地說:「你猜的是不是!」
孟子濤呵呵一笑:「你認為是猜的就是猜的吧。」
「你肯定就是猜的,就算是我的爺爺都不能一眼就認定它的真偽。」少年篤定地說道。
鍾錦賢當然不可能會認為孟子濤是靠猜的,問道:「子濤,你是怎麼一眼就看出它的真偽的?」
孟子濤笑着說道:「一般來說,真書畫有仿製品做不來的氣韻、靈氣,有立體感,墨色也有噴繪做不來的滲透感。但這些區別只存在於行家的眼裏,沒有長時間觀察,就沒有這種功力。」
少年聞言立馬就怒了,指着孟子濤說:「你居然說我爺爺功力不夠,你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啊!」
孟子濤笑着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兌現之前的諾言了。」
少年狡辯道:「你是靠猜出來的,這局我沒有輸。」
孟子濤笑道:「小屁孩,輸不起就直說。」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少年漲紅了臉,氣憤地說:「你給我等着,我再去拿一件瓷器過來,你要是能馬上就判斷出它的真偽,就算你贏!」
說着,他也不等孟子濤答覆就跑了。
「這是你哪來的表弟啊?」孟子濤笑着問道。
「是我在美國三藩市的表弟,家裏三代單傳,寶貝的不行。」
鍾錦賢簡單講了一些表弟的事情,接着又把話題轉到了桌上的畫:「你到底是怎麼看出這幅畫的問題的?」
「你也以為我騙你啊。」
孟子濤笑着搖了搖頭,在剛才說話的時候,他又看了一會這幅畫,這時問道:「這幅畫應該是高仿印刷畫吧?」
「厲害!」鍾錦賢贊了一句。
「也談不上什麼厲害的,這種畫對有經驗的人來說,鑑定真偽真的不難。」
孟子濤說:「首先如果不裝裱,真跡與仿製品的紙質有明顯區別。高仿品用的是仿宣紙,很容易摸出來,它的背面附有一層膜,手感光滑,宣紙沒有這種感覺。當然,這個方法在書畫被裝裱起來的時候就不適用了,你只能看到一面,不可能撕開畫作去看背面。不過經驗豐富的話,還是可以看出紙張的問題。」
「另外,當你拿着100倍的放大鏡來看時,高仿書畫噴繪所形成的墨點就能呈現,這種墨點即便很小,也是噴繪難以避免的,和毛筆畫出來的肯定不一樣。不過技術總是不斷發展,現在已經有一種方式,通過對噴繪設備進行改裝,讓墨點在普通放大鏡下遁形。」
孟子濤有些感慨地說:「我以前只以為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遇到了。科技還真是日新月異啊!只不過,就算技術提升了,力透紙背的效果還是做不到自然……」
孟子濤正說到這的時候,蔣昊明把一件瓷器往桌上一放:「就是它,你要是能夠再次說對了,我就認了。」
孟子濤朝瓷器看去,發現這是一隻青花纏枝蓮紋盤口尊,看起來頗有皇家氣派,觀青花發色,應該是青三代的作品。
然而,還是和剛才一樣,瓷器一入眼,孟子濤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把瓷器拿到手裏看了一轉,隨即表情嚴肅地問道:「這件瓷器你是從哪得來的?」
「當然是從美國帶回來的,你沒看到底下還有火漆印嗎?」
蔣昊明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快說說到底是真是假吧。」
「這是一件高仿。」孟子濤說道。
蔣昊明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吧,你一定是猜的!我還沒那麼傻,剛才拿一件高仿,現在還拿一件高仿過來。」
孟子濤說道:「你不信是吧,賢哥你去拿兩件你收藏的乾隆青花瓷過來。」
「呃……」蔣昊明見孟子濤說的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也有些許懷疑,不過再一想,這些許懷疑又被拋開了:「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怎麼說。」
片刻後,鍾錦賢拿了兩件乾隆官窯的青花瓷精品過來。
孟子濤把它們放到蔣昊明帶來的瓷器旁邊,說道:「首先,你這件瓷器採取的是加速氧化的瓷器配方,但它不是自然形成的,和真品的差距肯定存在,咱們不說別的,你用高倍放大鏡看看這幾件瓷器釉面的氣泡,做一下對比看看。」
蔣昊明如實照做,結果令他的臉都拉下來了。
孟子濤接着又說了其它一些不同之處,雖然不同的地方都非常細微,但合在一起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過,相比而言,這件瓷器算是實實在在的高仿,和真品的差距非常非常小,連青花的發色都只有百分之二三的差距,這一點我覺得挺慶幸的,要不然,真得很恐怖,造成清代官窯瓷器的毀滅也是正常的。」
鍾錦賢說:「我覺得不至於吧,這麼做對製作者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換作是我的話,我肯定願意細水長流。」
孟子濤搖了搖頭:「精品瓷器是稀少的,而且因為價格貴,購買者往往是大老闆,或者大收藏家,他們做事都相當謹慎,如果換作是你,五件瓷器裏面,就有可能買到一件高仿,換作是你,會把幾千萬花在這上面嗎?」
鍾錦賢說:「那要看收益率了。」
孟子濤說:「是呀,現在收益率高的時候,這種影響還不高,但三五年後,收益率還能有這幾年這麼高嗎?到時如果贗品泛濫,吃虧的到底是誰?對單純的投資者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大不了轉行,但對我們這些從業者、愛好者,就是難以忍受的了。」
說到這,孟子濤看向蔣昊明:「所以,你能否說一下,這件瓷器到底是從哪買來的?」
孟子濤從繪畫風格等方面判斷,這件瓷器應該就是高仿青料那個團隊製作的,想到這種高仿青料越來越逼真,他的心裏就急切地想要把這個團隊一網打盡。
說起來,對這件事情一直在調查,比如子青那邊,現在也一直沒有有用的線索,他一直就沒有出過貨,好像知道有人在調查他。另外,發現使用高仿青料製作的瓷器也越來越少,事情因此也就僵住了。
現在又發現一件最新製作的高仿瓷器,而且還是在美國購買的,說不定這是一條可以打破現在僵局的線索。
「這件瓷器是我在三藩市的一家老古董店裏購買到的。」
「你把地址寫一下。」
片刻後,孟子濤接過蔣昊明寫下的紙條,看了一遍後,笑道:「這就算你剛才說的賭注吧。」
「你別小看人!」蔣昊明漲紅了臉,覺得孟子濤小看了他,接着扭扭捏捏,好像蚊子叫一樣說了一句:「孟哥。」
孟子濤笑了起來,覺得這小子也挺好玩的。
鍾錦賢知道自己的小表弟很要面子,雖然很想逗逗他,不過想到表弟的性格,別把人給逗跑了,於是就換了一個話題。
「子濤,你抱的盒子裏面裝的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孟子濤攤了攤手,把盒子的來歷說了一下。
「快打開看看呀,說不定裏面裝的是什麼寶貝呢?」田萌萌說道。
「傻不傻。」蔣昊明嘴裏嘀咕了一句。
「你這小子,怎麼說你嫂子的?」鍾錦賢聽到了,彈了一個腦崩兒。
蔣昊明揉了揉腦袋:「我又沒有說錯,賣家又不傻,會把裝有寶貝的箱子的鑰匙給丟了。」
田萌萌攔下鍾錦賢的手,笑道:「你是不知道孟哥的運氣有多逆天,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蔣昊明撇了撇嘴,明顯不相信。
「可別這麼說了,有句老話說的好,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孟子濤笑了笑,隨後去拿了一些工具,把箱子打了開來。
卻見箱子裏面,確實是一些舊雜誌,而且都是七八十年代的雜誌,到也不是說沒有價值,不高就是了。
把箱子搬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什麼寶貝的存在,蔣昊明說道:「我就說嘛,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孟子濤本來還不太想把藏在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但蔣昊明的語氣讓他改變了想法。他先打量了一下箱子底部,接着拿起工具開始在箱底划起來。
見此情形,鍾錦賢訝然道:「子濤,你不會是說,裏面真有別的東西吧?」
孟子濤微微一笑:「或許有吧。」
片刻後,一塊板子被孟子濤撬了下來,只見裏面是有一件用布包起來的東西,打開一看,裏面放着兩個玉人。
這兩個玉人高約七八厘米的樣子,使用青玉製作而成,其五官清秀,面容祥和,高矮略有差。均着右衽深衣,腰系紳帶,典型的漢服傳統。一人盤髻小辮,一人垂髮長辮,雙手攏袖於腰腹前。模樣都十分精緻,栩栩如生。
蔣昊明看到這兩玉人的時候,完全是目瞪口呆,很難相信,真有「買犢送珠」這種事情發生。
田萌萌也有些呆愣,畢竟她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真得發生了,不過半響,她就笑着拍起手來:「哈哈,我就說孟哥的運氣好的不得了吧。」
蔣昊明嘴硬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兩個玉人嘛!」
這時,就聽鍾錦賢說:「子濤,我怎麼感覺這兩個玉人好像是一段段接起來的。」
「是的,我看四肢和頭部好像是單獨製作之後,接上去的。」
「為什麼會這麼做?而且製作者又是怎麼接上去的呢?」鍾錦賢很是好奇。
孟子濤把玉人拿到手裏觀察了一下,暗地裏其實是使用異能探究它的內部,結果又發現了令他感到震驚的一幕。
半響,他回過神來,把玉人放到桌上,很輕鬆就立了起來,隨即他把玉人的胳膊扭了一下,緊接着,令大家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這玉人居然開始跳起舞來,前進、後退、前俯、後仰,動作雖然達不到真人的地步,但比起現如今的電動機械人,動作卻要靈活的多。
玉人舞動的時間大約在半分鐘左右,停下來之後,蔣昊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一臉不可置信地說:「夭壽了,我看到什麼了?」
當然不但是他,鍾錦賢小倆口也是一幅見鬼了的表情,眼前發生的一切也都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接着,孟子濤又把另一個玉人拿出來,同樣扭了一下它的胳膊,它也開始跳舞了,不過動作卻有所不同,但也相當地精彩。
等它跳完了,鍾錦賢忍不住拿起一個玉人研究:「這玩意真的是用玉做的啊,而且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古人有這麼高超的技術?不可能吧!」
孟子濤笑道:「就算你再不信,東西也擺在這裏呢,另外,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古代有個工匠,叫偃師。」
今天一說到機械人,人們往往以為這是當代西方科技的產物。殊不知,對類人機器的幻想和追求已有數千年的歷史,而它最早的誕生地,很可能是中國,不過,在當時它們通常被稱作「人偶」、「木人」或者「傀儡」。可謂古代「機械人」。
比如,《列子湯問篇》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遠在三千年前的西周,一個叫偃師的工匠給周穆王獻上一具人偶。起初穆王以為是偃師的隨從,不以為意。在得知這是偃師用木頭造的之後,非常驚訝,把自己的寵姬也叫來一起觀看。
只見那偶人前進、後退、前俯、後仰,動作和真人無一不像,掰動下巴,就能曼聲而歌;調動手臂,便會搖擺起舞。表演結束後,那偶人還向王的寵姬拋了拋媚眼。這一拋令周穆王勃然大怒,認定眼前的人偶一定是個真人,要將偃師當場處決。
偃師急中生智,立刻上前將偶人拆開來給周穆王看。經過仔細「檢測」,周穆王發現:它終究不過是一堆由木頭和皮革組成、塗以膠漆和顏料的「死物」而已,偃師這才躲過一場殺身之禍。
有人或許會說,這不過是一個杜撰的故事而已,不可能是真實的,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能肯定它的真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