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老打趣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一定要叫上我們,觀賞一下。」
大家紛紛大笑了起來。
片刻後,蔣衛文說道:「好了,咱們還是來說說這個轉心瓶的事吧,大家說怎麼解決?」
「什麼事?」孟子濤有些不太明白。
蔣衛文回道:「我簡單說一下吧,這對轉心瓶其實是我們協會兩位會員之間的交易,當初說一對轉心瓶價值兩千萬,如果有問題,買家可以去退貨,只要1900萬就行了,剩下那一百萬就算學費,但事後去退貨時,賣家卻不肯了,聲稱要有多位專家聯名鑑定才行。」
「於是,買家就狀告到了我這裏,想讓我解決這件事情,並要求對那位賣家進行懲罰。」
孟子濤心裏有些疑惑,照理說這事蔣衛文自己就能解決了,為什麼還要邀請這麼多重量級的前輩過來?
雖然疑惑,孟子濤並沒有多問,畢竟這是滬市古玩協會內部的事情,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坐在蔣衛文旁邊的方老開口道:「老蔣,你說的這麼含糊其辭幹嘛,難不成你還想包庇駱岳啊!」
聽說關係到駱岳,孟子濤有些反應過來了,難怪蔣衛文有些難辦了,先前見蔣衛文和駱岳比較熟絡,他也托人打聽過,知道蔣家和駱家是世交,兩家的關係非常好,蔣衛文也一直把駱岳當作自己的子侄。
現在遇到關係到駱岳的事情,並且駱岳還是理虧的那一方,蔣衛文應該也很頭大吧。
說起來,孟子濤對於駱岳的印象一直不好,憑駱岳的精明又不是看不出朱田華品行不端,卻根本不當回事,這令孟子濤不禁下意識想到「一丘之貉」這個成語。
不過,孟子濤已經許久沒碰到駱岳,至於朱田華,上回被關老大訓斥的同時,也了解到孟子濤背景強大,再也不敢找孟子濤麻煩,孟子濤也已經許久沒碰到過,既然朱田華不送上門去,孟子濤也不想去專門找他的麻煩。
本來這件事情和孟子濤並沒有關係,他也不想插足此事,於是他便提出了告辭。
蔣衛文知道這時不方便留孟子濤,他便邀請孟子濤有時間去他家坐坐,孟子濤也答應了下來。
元林和林友信也提出了告辭,隨即和孟子濤一起出了店鋪。
「孟老師,不知道一會您有什麼事情嗎?」元林問道。
見孟子濤表示沒有,元林笑道:「那一會方便去我那坐坐嗎?我新得了兩件銅哭想讓您幫忙掌眼。」
「沒問題。」孟子濤笑着答應了。
一行人邊走邊說,正要走出古玩市場,林友信突然拍了拍額頭:「差點忘記了,我還要去選幾個手捻小葫蘆,你們先去停車場,我馬上就過來。」
「行,我們慢慢走。」
「好的。」
孟子濤他們走出古玩市場,慢慢走着,還沒走到停車場,正在聊天的孟子濤注意到一個穿着布夾克,手裏拎着一隻黑色袋子的中年男子,低着頭急匆匆地朝着古玩市場那邊走去。
孟子濤也沒在意,然而,還沒等他一句話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哎」的一聲,他回頭一看,卻發現剛才路過的中年男子已經和林友信撞到一起了。
那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裏的袋子也掉到了地上,他急忙搶過來抱在了懷裏,對着林友信怒目而視:「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周圍的路人看到這一幕,其中有部分人圍了過去,還有一部分紛紛繞開了,還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林友信。
孟子濤和元林也皺起了眉頭,這一幕看起來無比的熟悉,分明就是碰瓷,於是他們連忙走了過去。
林友信辯解道:「我剛才明明已經躲了,是你硬撞到我身上來的!」
「呸!你撞了人還要狡辯,我手裏還拎着東西呢,會撞你嗎?你有沒有腦子啊!」
說到這,男子打開袋子,當即誇張地痛呼一聲:「我的寶貝啊,碎了!」
話音還沒落下,男子就一咕嚕從地上站了起來,拉着林友信的手,怒喝道:「賠,你賠我的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林友信冷笑一聲,他在這個圏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點道道哪能看不出來,這傢伙分明就是個碰瓷的,而且挑上他,估摸着是看出他是外地人,認為好欺負吧。
而且這碰瓷可真是夠簡單粗暴的了,強行碰瓷,根本就沒有一點道理可講,這種人也是林友信最為厭惡的,他到要看看這人接下來怎麼表演。
「這是我家傳的一件明代成化的龍紋盤,被你撞碎了!」男子將手裏袋子打開,示意給林友信看。
林友信一瞧,裏面果然是一堆碎瓷片,而且碎的還挺厲害,最大的一片也就小半個巴掌大小,小的不過成人拇指蓋大小,而且還是少見的綠彩。
「看看,這可是我家祖傳的寶貝啊!要不是我老娘得了急病要動手術,根本不會拿過來的,這下被你打碎了,我躺在醫院裏的老娘可怎麼辦啊!」
說到最後,中年男子硬是從眼睛裏擠出了一滴眼淚。
這個時候,孟子濤走到男子身邊,看了一眼袋子時的瓷片,當他看到瓷片的一剎那時,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光彩。
林友信組織了一下語言,正準備駁斥對方時,孟子濤朝他擺了擺手,淡淡地問了中年人一句:「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撞壞我了我寶貝,當然是賠錢,別看你們人多,就想欺負人啊!」男子看到了突然走上來的孟子濤一行,心裏罵了一句,挑人也不知道挑好一點,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退縮也不可能了。
孟子濤示意林友信,這事就讓他來解決,林友信點了點頭。
孟子濤還是一樣的語氣,問道:「那要賠多少呢?」
中年男子有些詫異孟子濤這麼好說話,覺得事情應該不至於這麼簡單吧,於是,他便拿出了提前商量好的說辭:「我這可是明化官窯的瓷器,賣個幾十萬完全不是問題,不過我也不是不講理的,這事我也有些責任,你賠我十萬就行了!」
「十萬?呵呵。」孟子濤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就知道沒這麼簡單。」中年男子心裏嘀咕了一句,隨即就向旁邊的人群看了一眼。
馬上,就見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站了出來,對着孟子濤他們說:「你撞壞了別人的寶貝,而且還是別人的救命錢,就應該賠錢!剛才你們撞的時候,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別想要抵賴,就算是報警了,我也可以做證人,我看人還是老老實實賠錢,讓這位大哥拿錢去救命吧。」
「對,東西是你撞的,趕緊賠錢。」
「別想跑,如果逃可就不是錢的事情了,我們一定會把你們扭送到派出所的。」
一時間,旁邊居然站出來五六個「路人」,全都是催促着林友信賠錢。
看到這麼多的「路人」幫着自己說話,中年男子連忙對大家表示感謝,同時,他的底氣也更足了,催促林友信趕緊賠錢。
見此情形,林友信覺得麻煩了,除非是報警,不然破財消災是難免的,而且就算報警,他們相撞肯定是事實,對方一口咬定東西是寶貝,賠償也就成了拉鋸戰。
孟子濤讓林友信稍安勿躁,接着對中年男子說:「你說要賠償十萬,也得讓我們看看東西到底值多少吧?」
男子說可以看,不過一直死死盯着孟子濤,生怕孟子濤搞什麼花樣。
片刻後,男子催促道:「看好了沒有,快點賠錢,別耍什麼花樣!我可沒時間賠你們在這裏耗着!」
孟子濤把手上的瓷片放回袋子裏,走到林友信跟前,湊上前小聲耳語了幾句。
林友信點了點頭,隨即對男子說道:「要賠也可以,不過我身上就只有一萬塊錢,哪怕去警局也只有這麼多!」
男子瞪着眼睛:「什麼!只給一萬,你還要不要點臉!再說了,你不是還有朋友在嘛,問他們借點不就行了。」
林友信又跟孟子濤和元林商量一下,這才說道:「最多再加五千,你愛要不要!大不了我麻煩一點。」
說話間,林友信拿出一萬塊錢,接過孟子濤拿出的五千。
男子看了看林友信手上的錢,雖然有些不甘心,但見林友信陰沉着臉,也擔心引起林友信的反彈,於是一把搶過錢道:「算我倒霉!」
「哎,拿了錢就想走,東西給我!」
「哼!」
男子把袋子往林友信一扔,扭頭就走,緊接着,那幾個「仗義直言」的「路人」,也都一起離開了。
見此情形,圍觀的人也都散去,有些人還搖了搖頭。
林友信邊走邊苦笑道:「哎,是我不好,太大意了,」
孟子濤嘿嘿一笑:「如果你覺得太虧,那就把東西轉讓給我,我出兩萬塊錢,還能讓你賺五千。」
「行啊。」林友信馬上答應下來。
「開玩笑。」孟子濤笑着擺了擺手:「我可不想你到時後悔。走吧,咱們邊走邊說。」
沒走幾步,元林就問了起來:「孟老師,您的意思不會是說,這些瓷片是真的吧?」
孟子濤笑道:「不出意外應該是的,而且瓷片應該還是完整的,也就是說,有修復的可能。」
林友信瞪着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不是吧,這些人有這麼傻嗎?」
「這可不好說,你不會以為這些人會懂古玩吧。」孟子濤笑了笑,這種事情他也經歷過,完全有這個可能。
「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元林迫不及待地從袋子裏拿出幾片瓷片觀察,越看越是痴迷:「如果是整器,我還不能確定,但這瓷片就一目了然了,胎釉彩,無一不精彩,肯定是官窯作品無疑。而且這還是成化青花暗刻綠彩,價值更是無可估量啊!」
林友信的鑑賞水平也不低,看過幾片瓷片後,也做出了同樣的判斷,臉上不禁樂開了花。
「多虧了孟老師,要不是您,我肯定選擇死磕了,哪會這麼容易就得到這些真品瓷片。」
孟子濤笑着擺了擺手,表示這不算什麼:「林老闆,不知道這些瓷片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肯定只能找個修補大師,看看能不能修補好,之後把它處理掉了。」
「你沒有收藏的打算嗎?」
「整器的話我可能收藏,但這個還是算了,我擔心自己保存不好,萬一再受了磕碰,問題就大了。孟老師,你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直說。」
孟子濤說:「既然你這麼選擇,能不能讓我來處理,可以修補加拍賣一條龍服務。」
「哈哈,那再好不過了,咱們商量一下費用的事情吧。」
「可以……」
話分兩頭,拿到了錢的幾個人全都眉開眼笑,那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笑吟吟地說:「還是外地佬的錢好賺,一下子就搞來一萬五,實在太輕鬆了。」
「大哥,要我說,剛才就不應該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再要個一兩萬我看他們敢不給!」
中年人告誡道:「老三,教你個乖,做咱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貪心,以前那個姚哥你應該也知道吧,就是因為太貪,別人都願意給錢了,他還抓着不放,結果被人一刀給砍死了。」
「大哥說的對,現在什麼激情殺人太多了,錢再好,也沒有命來的重要,當然,要是多幾個剛才那樣的傻子,咱們就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哈哈,這種事想想就行了,不過,咱們雖然不能天天吃,今天肯定能讓大家吃頓好的,走,咱們去醉仙居搓一頓!」
「大哥英明……」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醉仙居,你這飯店名字好聽,其實也就大排擋的水平,不過對碰瓷的這夥人來說,已經算不錯的地兒了。
點好了菜,老大說道:「老五,剛才的那些瓷片你是從哪裏拿的?花了多少錢,我給你報銷。」
「那堆瓷片我是在袁老頭那裏拿的,給了一百塊錢。」
「就那堆破瓷片,他居然敢要一百,瑪得,下回遇到他,非得給他松松筋骨不可。」那年輕人說話的時候一臉的痞樣。
老五擠眉弄眼地說:「袁老頭不在,是他娘們賣給我的,如果你想給她松松骨,想必袁老頭肯定樂意之極。」
「呸,那娘們又老又胖,倒貼我都不干。」
「不見得吧,你平時不是挺好這口的嘛。」
「老四,你別胡說八道啊,小心我跟你急!」
「你急也沒用,我說的可是事實,不然上回旅館的老闆娘是麼回事?」
「那是我……」
一伙人嘻嘻哈哈地說着葷笑話,等酒菜上來了,又是一陣胡吃海喝,正當大家喝得正起勁的時候,包間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嗬,這不是袁老頭嘛,怎麼着,是不是又被你家不娘們追了?」中年男子笑嘻嘻地打趣道。
袁老頭不說話,打量了一下包間裏的情況,衝到老五的面前,抓住他的領口就喝問道:「五花肉,你把我的那些瓷片搞哪去了,快把它們還給我!」
老五用力拉着袁老頭的手,對方就是不放:「袁老頭,你給我鬆手!」
「你不把瓷片還給我,我就抓着一輩子!」袁老頭咬牙切齒地說。
老五怒道:「呀呵,你這老頭來勁了是吧,告訴你,那些瓷片都被我扔了!」
「扔了?扔哪了,趕緊給我找回來!否則我和你沒完。」袁老頭看起來有些急眼了。
這時,其他人都能看出袁老頭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了,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跟袁老頭打交道,有時做的比較過分,都沒見老頭這麼急眼過。
中年男子想到剛才輕鬆的過分的碰瓷,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袁老頭,到底怎麼回事,你也要說清楚吧。」
「就是啊,再說了,不就是一堆破瓷片麼,至於這次麼急眼嗎?」
「來來來,喝口水,慢慢說,把事情說清楚。」
袁老頭追到現在也確實口渴了,拿起茶壺咕嘟咕嘟的喝了個精光,隨即對着大家說道:「如果是破瓷片,你們覺得我會追過來嗎?我還不至於有那麼無聊!」
「那是怎麼回事,不會是那堆瓷片還是什麼寶貝吧?」
「不但是寶貝,還是大寶貝,你們想想我是做什麼的。」
「修復!」中年男子神色一變:「難道那些瓷片是別人給你修復的?」
「可不就是嘛!」袁老頭一拍雙手道:「那些瓷片是單大老闆放我這裏修補的,修補好了,少說也能值上百萬,如果找不回來,不但我倒霉,你們這些傢伙也別想落下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