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那種恩將仇報的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原先得到過閻昔凡幫忙的人,還是在閻昔凡落魄的時候,幫助過他。
無奈,那個時間的閻昔凡因為種種不如意,已經失去了當初的銳氣,後來更是受到妻子去世的打擊,變成了酒鬼。
說到最後,丁天鈞多少有些唏噓,他和閻昔凡認識的時間也已經不短了,想當初,他也得到過閻昔凡的幫助,而且不像上面說的那兩個例子,他後來在閻昔凡的困難的時候,也幫助過閻昔凡。
因此,閻昔凡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丁天鈞最不希望看到的。只不過,就憑閻昔凡現在的狀態,想要東山在起,丁天鈞都覺得希望有些渺茫了
好在,現在的閻昔凡還沒有徹底昏頭,知道不能一次把藏品都賣掉,隨着時間的推移,藏品的價值多少能提升一些,總比放在銀行要好多了孫。
車子行駛了三十多分鐘,停在了一個有些老舊的小區。
接下來,丁天鈞駕輕就熟地帶着大家來到一幢單元樓前,按了三次門鈴,就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問是誰,丁天鈞回了一聲,對方就把樓道口的防盜門給打開了。
丁天鈞帶着大家上了三樓,只見一個看起來有六十多歲,頭髮花白又亂糟糟,渾身酒氣的老人,站在門口等着他們,此人正是閻昔凡。
丁天鈞眉頭輕皺:「我說老閻,你也能少喝點酒了,一大清早就喝酒,就不怕把命給喝沒了?」
閻昔凡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大道理就別跟我說了,我又不是不懂。」
閻昔凡這個態度,讓丁天鈞無話可說,接着為孟子濤做了一下介紹,就跟着閻昔凡走進了室內。
「給你!」坐在還算乾淨的沙發上,丁天鈞把拿過來的一個盒子往閻昔凡的身邊一扔。
「什麼東西?」閻昔凡拿起盒子翻看起來。
丁天鈞回道:「朋友從國外帶的護肝藥,你每天吃一顆就行了,這些能讓你吃半年。」
閻昔凡搖頭一笑:「你也真是的,搞這些東西幹嘛呢?」
丁天鈞沒好氣地說:「我擔心哪天來的時候,聞到臭味了。」
閻昔凡嘿嘿一笑,也不多說,接着就指着桌子上的一隻盒子說道:「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丁天鈞打開盒子,有些驚訝地說:「你瘋了,這可是你最喜歡的一件藏品,居然也準備讓了?」
閻昔凡笑了笑:「兒子結婚要買房,雖然他不喜歡我,不過到底是我兒子,我總要盡點責任吧?」
丁天鈞說道:「要多少,幾十萬的話,我幫你湊一下。」
閻昔凡揮了揮手:「我這人什麼脾氣,你應該是知道的,既然已經打算讓掉了,不會再有什麼回頭的想法。再說了,我現在也沒有了欣賞它的興致,與其留在我這,還不如找個喜歡的下家。」
丁天鈞聽了這話,沉默了片刻,最後並沒有多說。
閻昔凡對着孟子濤做了一個請勢:「孟掌柜,請吧。」
孟子濤點了點頭,就拿起了盒子裏的筆筒。
這隻筆筒使用紫檀製作,筆筒外壁雕山石青松下,五位老者展圖而觀,構圖疏密有致,雕刻手法老練流暢,為清乾隆宮廷時期的典型手法。
五老圖為清代傳統題材,深受達官顯貴們的喜歡,更多用於文房四寶中,這筆筒又是清代乾隆時期宮廷待辦處所作,算是一件難得的精品之作,可遇不可求。
「閻老,這筆筒我挺喜歡的,還麻煩你起個價吧。」孟子濤笑着說道。
「本來,你是老丁帶過來的,我多少會給你一些優惠,不過……」
孟子濤笑着打斷了閻昔凡的話:「沒關係的,咱們有一說一,你給個實價就行了。」
閻昔凡說道:「既然孟掌柜也是爽快人,那一口價,一百二十萬吧,如何?」
這個價格很合適,孟子濤馬上就答應了下來:「行,你是想轉賬還是支票?」
閻昔凡說:「還是轉賬吧,方便一點。」
「好的。」
由於是大額轉賬,孟子濤問閻昔凡要了銀行卡號,就打電話給公司,讓他們代為轉賬。
見孟子濤讓人轉賬,閻昔凡顯得鬆了口氣,對着丁天鈞笑道:「這下渾身輕鬆了。」
丁天鈞明白閻昔凡這話的意思,說道:「你難道就不能過些正常人的生活嗎?等你兒子結婚了有了孩子,就你這樣子,孩子能認你這個爺爺?」
「不認就不認唄,我一個人這樣挺好。」閻昔凡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孟子濤想到,難道他會真得一點都不在意嗎?或者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孟子濤和丁天鈞再沒有提起這事,和閻昔凡侃起了大山。
別說,閻昔凡現在雖然成了老賭鬼,但古玩這行的事情,他還是門兒精,說的頭頭是道,有些最近發生的事情,他也娓娓道來,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說的。
大家聊到興頭上,突然聽到敲門聲,既然是直接敲門,那應該是這幢樓的鄰居。
閻昔凡嘀咕了一句,起身去開門。
沒一會,孟子濤聽到門口傳來寒暄聲,接着,閻昔凡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
兩個人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穿着普通;另一位是國字臉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休閒服,看起來應該有些地位。
看到房間裏有其他人,青年呵呵一笑道:「閻叔,你這還有客人啊,沒打擾你吧?」
閻昔凡揮了揮手,說:「你們不是有什麼東西嗎?拿出來吧。至於他們,比我專業多了,我如果不認識,他們肯定會認識。」
青年對着中年人點了點頭,接着對方就拿出了一塊胸墜:「就是這個,是我前天買到的,我查了一些資料,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玉石製作的。」
閻昔凡讓對方把東西放到桌子上,之後拿起來看了一下:「誰告訴你,這是玉石製作的?」
「賣家啊,難道不是嗎?」男子訝然道。
閻昔凡對着丁天鈞說道:「老丁,你老家不是有戴魚驚石的習俗嗎?給他介紹一下。」
「魚驚石?什麼東西,魚身體裏長出來的石頭?」中年男子和青年聽了這話,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丁天鈞微笑着說道:「這個魚驚石也叫青魚石、黑魭石。是青魚枕骨下方咽喉部位一處用來輔助壓碎螺螄的增生角質墊,長年累月演化生成,一般只有二十斤以上的青魚才能用。」
中年男子有些疑惑:「可我二三十斤的青魚也經常吃啊,怎麼沒見過有這個東西?」
丁天鈞說道:「一般這魚驚石在野生的青魚體內較多,而且取出之後也要經過處理,新鮮的魚驚石採集後不能迅速脫水,得放在陰涼乾燥無風遮光的地方晾半個月,待其陰乾膠結成堅硬角質物後才能加工。」
「至於說做成你這樣的胸墜,必須要先把咀嚼面的老化部分清理乾淨,再用800目、1000目、3000目、5000目的砂紙蘸取少量水進行過渡,打磨後即擦乾,最後用7000目砂紙干磨拋光或用牙膏擦拭出鏡面效果。」
中年男子恍然,接着問道:「那這個魚驚石市面上的價格怎麼樣?」
「價格得分品質。」丁天鈞說道:「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說一下你購買的價格?」
中年男子說了一個五位數。
丁天鈞說道:「你這個價錢呢,稍稍貴了一些,不過,你這塊魚驚石胸墜的品質應該是特等的,個頭很大,估計要上百斤的野生青魚才能形成,所以也不算很虧。不知道你們那邊有沒有給小孩佩戴魚驚石的風俗,可以趨凶避邪、納福納祿,防小孩驚嚇。喜歡的話自己佩戴,不然也可以送給自家小孩。」
丁天鈞說的這番話有些委婉,市場價和購買價,相差的有些大,不過這種時候,也不能說的太明顯,本來已經買虧了,再說些貶低的話,也是給人家添堵。
況且,這個魚驚骨掛墜市場價也有四位數,隨着時間的推移,肯定還會漲價,這麼說來,還真不算太虧。
男子聽出了丁天鈞話里的意思,心裏對那個賣家很是不爽,準備回去之後找對方算賬。
腦子裏閃過幾個念頭,他先是對丁天鈞表示感謝,接着微笑着對閻昔凡說道:「閻老,我聽小趙說,你有一些珍藏,冒昧地問一下,能不能讓我欣賞一下呢?」
閻昔凡對着男子淡淡地說道:「你就直說吧,看上我的哪件藏品了?」
他早就知道對方過來,肯定不可能只是為了讓他鑑定一件魚驚骨的胸墜,至於對方為什麼知道他的藏品,全都是青年的「功勞」。
這個青年其實是閻昔凡兒子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經常來閻昔凡家裏玩,有時也會請求看一下閻昔凡的藏品。閻昔凡這人性格大大咧咧,基本都是有求必應。
因此,青年對閻昔凡的藏品的情況,完全是了如指掌。而且自從閻昔凡成了酒鬼之後,他也帶過幾個人來買過藏品,圖得就是賺個中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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