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無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舊喪未過又添新喪，英國公府的遭遇傳遍了京都，無數人為之嘆息同情，在老夫人的壓制下，一家人很快地就返回了蕭家，一進門樂嫻便將周氏使勁挽着自己的手猛地掙開，轉身就走連招呼都不打.

    老夫人氣得不行，」不分是非的東西!真是白教導了!」樂嫻在秦家抨擊樂妤沐琳，老夫人簡直對她失望透了，蘇沅芷抿抿唇，為樂嫻求情道:」嫻妹妹也是剛剛沒了疼愛自己的外祖母，一時無法接受而已，祖母大人大量，別跟她計較，等她想通了肯定會來跟祖母認錯的.」

    老夫人緩了緩面色，」沅芷，你聰明懂事，剛才拉着她就做得很好，你是大嫂，多教教她，否則繼續下去，早晚會闖禍.」

    蘇沅芷無奈地點點頭，」是，祖母.」

    老夫人心裏窩着火，命眾人散了，」妤兒跟我來」

    和凝堂來只剩祖孫倆，老夫人才勃然大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說!」

    樂妤站得筆直，」妤兒本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結，英國公夫人都已經病入膏肓了，我還跟她計較什麼?這才決定留下來的.可誰知，居然最後會這樣收場，還將自己陷入尷尬境地.」

    老夫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她也有些疑心，畢竟只有樂妤跟英國公府的關係爭鋒相對，唐氏好端端地突然死了，樂妤的確很有嫌疑.

    樂妤輕笑，」祖母在想什麼?就算我記恨外祖母，也不會在人家的地盤上肆無忌憚吧?何況的確是秦沐琳把我和大姐姐支出來的，不過我無意中倒的確聽到幾句沐琳和外祖母的爭吵……」說着她有些遲疑地住了嘴.

    老夫人一驚，」什麼?沐琳居然跟她祖母爭執?」

    樂妤輕嘆，」我隱約聽見外祖母似乎在問沐琳沐雙他們的死是不是跟二房有關……」

    老夫人身軀一震，便露出些驚色來，實際上英國公府長房遭難京都坊間不是沒有傳言，就連朝中也有些聲音傳出，畢竟來得突然，英國公府兩房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不是秘密，但沒人敢確鑿地說些什麼.

    老夫人立時便相信了，止住樂妤道:」那是英國公府的家事，不與我們相干，既然英國公夫人的死於你無關，咱們也就不必再理會了.」

    她不追問樂妤自然巴不得，順勢道:」祖母說的是，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會爛在自己肚子裏.」

    對她的知曉分寸老夫人很滿意，」好孩子，回去歇着吧，過幾天英國公府出殯就不要去了，讓你大嫂和樂嫻她們去吧.」

    樂妤順從感激地點點頭，」多謝祖母，那我先回去了.」

    樂妤從和凝堂出來卻沒有回去，而是拐去了瑤華居.路上青玫小聲地道:」姑娘今日也太行險了，橫豎唐氏已經命不長久，何苦自己親自出手?若是秦沐琳反口指證姑娘該如何是好?」

    樂妤笑道:」無妨，秦沐琳絕不敢當真跟我反目，若是她指證我，那她的事情也掩不住，讓滿京都的人都知道她當初的事，她哪裏還能嫁的出去?再則，秦鉞遠一家出事之後，唐氏是支持長房遺下的幼子秦沐琯承爵的，理由便是嫡長名正言順，二房想要接過世子之位唐氏只會成為阻礙.沐琳自然容不得她礙事.」

    青玫這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樂嫻這會兒卻坐在紫竹院裏，蘇沅芷奉了老夫人的命」勸」她正是名正言順，便也不忌諱她轉眼坐在自己這裏.

    &嫂，這件事明明就是很有蹊蹺，你為何不讓我繼續追查下去?」

    蘇沅芷皺了皺眉，放下手中茶盞:」樂嫻，我知道你跟外祖母情同親祖孫，為她的死而傷心，可是做事卻不能只憑心中意氣.別說死無對證，奈何不了蕭樂妤，就算當真是她氣死了外祖母，有秦沐琳一口咬定，我們也拿她沒辦法.再說了，我們只是秦家的親戚，到底是外人，外祖父擺明是不在意外祖母的，連他都撩開手了，我們憑什麼立場去爭執?況且，你今日不顧大局祖母已經很不高興了，難道你真的想蕭樂妤在蕭家日後凌駕你之上?」

    一席話頓時說得樂嫻白了臉，她怔怔落下淚來，想起唐氏的音容笑貌，心中絞痛:」可是，外祖母待我恩重如山，叫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我自小便沒了母親，是外祖母細心呵護疼愛，我若置她的血仇於不顧，將來有什麼面目去見她老人家?」

    蘇沅芷很無奈，她跟唐氏非親非故，對她的死沒什麼感覺，可她初入蕭家，很多事情還離不開樂嫻，不得不時不時幫她一把，」蕭樂妤不是好惹的，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能貿然動手.樂嫻，你千萬別衝動，我會為你想辦法的.」

    樂嫻這才起身怏怏地告辭，紫竹院距離褚玉苑極遠，天邊最後一絲夕陽餘暉也已經落入地平線，天色漸昏，一路向來，樂嫻心中漸生淒涼之感.

    放眼周遭，除了外祖母，又有誰是真心待自己的?祖母嗎，她的心裏蕭家要遠遠重過自己，蕭家的名聲絲毫都比自己要緊.父親嗎，他如今最看重在乎的還是顧氏母女吧?樂妤被霍熙狄抓住的時候，樂嫻曾經幻想過，若是自己落到那步田地，父親可會不顧一切地來救自己?還有那程凌燁，絲毫不嫌棄蕭樂妤，反而視若珍寶，可自己呢?霍熙狄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樂嫻微微冷笑，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天氣並不冷，樂嫻卻緊了緊自己的衣衫，將涌到眼角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除了靠自己，沒有人會在乎她!

    翠煙小心地扶着樂嫻，見她這般模樣，心疼地為她抱不平:」姑娘，不管怎麼樣，翠煙都會陪伴着姑娘，對姑娘忠心耿耿的!」

    樂嫻勉強笑笑，翠煙是自己從遭受洪水的難民中扒出來的，對自己忠心無虞，比錦書兩個都要可靠，可是終究只是一個丫頭啊，哪裏能代替得了那些她生命中因為血緣而變得無比重要的人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