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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放得了梁彪提點,來到城南警備部隊駐地,向門口哨兵打聽之下,才知道傅永年此刻並不在軍中,而是去了南正街警備司令部開會。文放頹然嘆了口氣,看看天色已晚,只能作罷,折身準備先回軍校。
行不多遠,卻被一大嗓門叫住:「那誰,是你找傅營長?」
文放回過身來,見軍營門口站着一人,長的五短身材,腆着個肚子,瞧年紀大概三十來歲,麻臉上滿是油光。
文放點點頭,又返身走了回來,說道:「正是,想找傅營長幫點忙。」
那人乜斜一眼文放,慢悠悠地道:「我們營長忙着呢,他可不是什麼忙都幫的。」
文放會意,忙掏出幾張法幣來,塞到那人手裏,笑道:「這個自然知道,有勞長官了。只要長官帶我去見傅營長,幫與不幫,都聽他定奪。」
那人接過法幣,瞥了一眼,約摸有幾十塊,不緊不慢的臉上這才綻放出笑容:「就讓你見見傅營長嘛,這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說着將法幣塞進兜里,抬眼去看文放,突然「咦」地一聲,問道:「怎麼看你這麼臉熟啊,好像在哪見過?」
文放一笑,道:「長官大約是在報紙上見的我吧。」
那人一拍大腿,大聲道:「可不咋地,你是城南王氏姦殺案的那個文放吧,那幾天報紙天天把你登在頭版頭條,想不認識你都不行。」
這人咋咋呼呼的大聲叫嚷,引得門口站崗的哨兵都伸長了脖子探頭探腦。
文放尷尬地笑笑,壓低了聲音道:「那是別人栽贓誣陷!我並沒有殺人。」
那人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前幾日,省會警察局不是在報紙上出了通告麼,大家都知道。再說了,有熊長官給你撐腰,就是沒出通告,也沒人再敢嚼舌根子呀。」
文放「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那人收了錢,當下自我介紹,姓況名大智,是傅永年手下的一名連長,他奉命前去接傅永年,剛好可以將文放捎上。
二人乘坐一輛軍用吉普車,堪堪來到南正街警備司令部門口,正值散會,看到很多軍官三三兩兩從門口出來。
文放看到況大智向着門口出來的一名高大結實的軍官搖手招呼,忙跳下車來,肅立在一邊。那名軍官看到況大智,點頭會意,向身邊的人寒暄幾句,這才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卻見他將手中軍用手套脫掉,隨手丟在摘下來的大檐帽里,一步跨上吉普車,不滿地嘟嚕着:「娘的,又要把我們營拉到撈刀河那邊去警備,好幾天又回不了城了,大智,趕緊的,拉我去悅賓樓,看還有沒有啥吃的。」
況大智答應一聲,瞥一眼文放,低聲道:「營長,這邊還有人找你呢。」
傅永年「哦」了一聲,隨着況大智指引,扭頭看了眼文放,訝異道:「你是?」
文放見這傅永年也不過二十三四歲,臉面白淨,五官周正,要在平時也是個好相貌,只是眉梢有個刀疤,嘴裏嚼個檳榔,平白多了些江湖氣。
文放拱手道:「陸軍學校學員文放,見過傅營長。」
傅永年點點頭,「你就是那個文放啊。」
文放掏出身上的八角錢來,遞給傅永年,開門見山道:「傅營長,我去拜見過羅總舵把子,想求他幫我查找薛汝岐、回榮的違法證據,結果羅爺說涉及會中兄弟,不肯幫我,所以求到傅營長這裏,想請傅營長幫這個忙。」
傅永年接過八角錢來,在手上把玩一會兒,再看文放的眼神,就更具玩味了,他揚手將八角錢拋給文放,笑道:「我當是多大點事,薛公子麼,不就仗着上頭有個當副局長的爹,花花公子一個,值不得什麼事,想要治他的罪,咱們給他設個套也就行了,回榮就更不值一提,文大少既然來了,就別客氣,隨我去悅賓樓吃點東西吧。」說着招呼文放上車,呼嘯而去。
光大路13號,吳欽煥辦公室。徐言勝揪着趙廣學領子,將他拖進辦公室,一把把他摜在地上。
徐言勝得意洋洋,向站在辦公桌後的吳欽煥道:「站長,人我帶回來了,您看怎麼處置?」
那夜放跑錢兆康後,趙廣學頂着一腦門子血,跌跌撞撞跑到左邊耳房,叫喊錢兆康逃跑了。徐言勝率人追擊未果,回來後就命人把趙廣學綁了,與安化縣委那幫人押在一起,看管起來,然後電話請示吳欽煥,說安化縣委書記在趙廣學的單獨審訊之下,趁機逃跑了。
徐言勝為人也甚乖巧,他自知在這件事上,過多加油添醋,吳欽煥反而不信,直述事實,結論由着吳欽煥自己去下,更加穩妥。
果然,吳欽煥聽了電話,沉吟半響,直接就說了句,「把趙廣學押回長沙」,就撂了電話。徐言勝聽在耳里,知道吳欽煥心中犯了猜忌,心中暗暗得意。
此刻,吳欽煥背着手,站在辦公桌後,陰冷地看着額頭結了血痂的趙廣學,一言不發。
徐言勝知道這會兒該自己上陣了,努起笑臉道:「站長,趙副隊長在下鄉期間,把自個的津貼拿了出來,全給弟兄們派發了,這心思,有收買人心的嫌疑呀。還有,當時審訊錢兆康,我提議參與,趙副隊長卻讓安化縣長纏住我,說是讓我與弟兄們好好吃喝,其實就是想創造他與錢兆康單獨待一塊兒的機會。他是主官,我也只能聽從安排,現在想想,他分明早就計劃好了想掩護錢兆康逃跑呀。」
吳欽煥似是沒將徐言勝的話聽在耳里,只是死死看着地上的趙廣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廣學從地上慢慢爬起,瞥一眼徐言勝,向吳欽煥道:「站長,有些情況,我想單獨跟您匯報。」
徐言勝生怕趙廣學攀咬出自己**婦女的事情,趕忙出言狡辯:「我要單獨審訊錢兆康的老婆,你卻一言不發,開槍把她打死,分明是為她開脫,這事二組的弟兄們都可以作證。後來審訊錢兆康,你又把我支開,用心叵測,還有什麼話好說?」
趙廣學苦笑道:「是不是我放的人,站長心裏有數。徐隊長一路兢兢業業,弟兄們都看在眼裏,這次一鍋端了中共安化縣委,徐組長功不可沒,待會兒少不了嘉獎。我只是有幾句心腹話想跟站長說,煩勞徐組長給個方便。」
徐言勝嘟嚕着還欲再言。吳欽煥一皺眉頭,揮手讓他出去,自慢慢從辦公桌後踱了出來,在對面沙發上徐徐坐下。
趙廣學見徐言勝出去後從外將門掩住,忙一步上前,湊近了吳欽煥,低聲道:「站長,廣學自投誠以來,一門心思,為黨國效勞,絕無二心。這次在安化縣政府,中共安化縣委書記錢兆康,確實是我設計放走的。」
「哦?」吳欽煥倏地抬頭,冷冷地看着趙廣學。他後腰皮帶上別着一支手槍,只要趙廣學稍有異動,他完全有把握在一秒鐘內掏槍將其擊斃。
趙廣學迎着吳欽煥審視的目光,舔舔乾巴的嘴唇,趕緊道:「站長,您別誤會。錢兆康已經向我簽了投誠書,答應回去潛伏在中共,為我所用,所以我才設計讓他逃走。站長您看,這是他的投誠書。」說着忙不迭將錢兆康簽署的投誠書拿出來,遞與吳欽煥。
趁着吳欽煥低頭看那投誠書的功夫,趙廣學又緊着說道:「站長,錢兆康學識才能,都頗受中共地下湖南省委書記趙清華的賞識,之前競爭省委組織部長,他與我旗鼓相當,都為大家所看好。這次能夠爭取他投誠過來,為打入中共地下黨內部,進一步獲取中共情報,提供了很好的契機。」
吳欽煥把錢兆康的投誠書細細看了一遍,確信其不是作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再抬頭看向趙廣學的目光,便有些鼓勵的味道:「趙隊長,既然把錢兆康爭取了過來,下一步,你還該有所部署吧?」
趙廣學從吳欽煥目光中讀取到了鼓勵,不由信心倍增,有了些小激動,語氣急促地道:「站長,我是這樣想的,對這次抓回來的中共安化縣委的人,要儘快全部槍決,以方便更好地掩護錢兆康的身份。同時,在咱們軍統內部,您也要高調斥責卑職的玩忽職守,以致嫌犯逃脫,要通過這個假象,藉以迷惑潛伏在我站內部的中共特工。」
趙廣學眼中泛着幽幽的冷光,「通過這次大搜查大逮捕,相信中共在湖南的地下黨組織,已經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僥倖得以逃脫的人員,在不久的中共地下黨恢復發展中,肯定會得到重用。有了錢兆康這顆棋子,中共湖南省委的一舉一動,將盡在我們掌握之中,而潛伏在我們身邊的中共特工,相信不久也會手到擒來。」
上次在報紙上登出訃告,為中共湖南省委通風報信的「未亡人」,至今也沒找到,在吳欽煥心裏,這個登報的「未亡人」,就是潛伏在軍統內部的中共特工。
為了挖出這名特工,他曾特地制定「揪鬼」行動方案,將站內人手、經費全部調配給尤文聲使用,就是希望他不負眾望,儘快查出個結果來。但這麼長時間,尤文聲一籌莫展,雖然抓來了《大公報》的那名編輯,但拷問再三,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為了撈錢升官,他反而將更多的精力,用於私運煙土和交際南京那邊的要人。
對於尤文聲的表現,吳欽煥越來越感到失望。
反而是趙廣學,近來表現尤為突出,不只是大肆搜捕共產黨人有功,在錢兆康這件事上,更是頗顯才能。釋放錢兆康,雖然未經請示,有擅作主張之嫌,但時間緊迫,當機立斷,情有可原,而事後為了遮掩真相,能夠甘心接受徐言勝的折辱,直到此時才向自己闡述原委,這等心機與胸懷,非一般人不可為。
吳欽煥抖抖手中的投誠書,滿意地點點頭,道:「廣學吶,黨國要是多幾位像你這樣的人才,何愁共黨不滅,日寇不退呀。我知道你的用意,錢兆康的事,出的你口,入的我耳,整個長沙站,就你我二人知道,等揪出中共內鬼,我再為你向戴老闆請功!」
趙廣學啪地立正,垂首道:「感謝站長栽培。」
吳欽煥點點頭,看着趙廣學額頭上的血痂,溫言道:「我知道,徐言勝是尤隊長的人,這次出去,他沒少給你出難題吧。人嘛,慢慢培養!王守信、劉益方,這兩人就劃作你的親隨,你要是還有看中的人,儘管調配到身邊,事後跟我說下就行。回去後,把額頭上的傷口好好治下,不要留下傷疤。另外,我給你個手令,你去會計室支取一萬元,這筆經費除了供你發展錢兆康使用,剩下的,你就留着壯壯門面,以後在弟兄們面前,也出手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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