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民國 第23章給我下馬

    這一日吃罷晚飯，文放、劉繼雲、萬友民、方子敬四人去衛兵隊領了槍支，來到大鐵門處，站起崗來。按照規定，軍校大門白天由四名衛兵站崗守衛，到了晚上，撤去兩名衛兵，安排四名學員，與另兩名衛兵一起站崗，以此培養學員夜間警備之能力。

    那兩名衛兵白天站了一天，早已疲累，與他四人招呼一聲，抱着槍回到崗哨，屈身收腿坐在地上，就打起瞌睡來。軍校夜間安排兩名衛兵與學員共同值守，本是取互相監視之意，但每次也沒真正落實。學員們晚上站崗值守，第二天上午可以免出早操，睡個懶覺，是以人人都盼着早日輪到。

    這一晚月白風清，幾人吸着捲煙，說些不咸不淡的閒話，不多時，萬友民嚷着肚子疼，將槍丟在崗哨，跑去林子裏方便去了，劉繼雲見狀，也是直呼了不得，言道肚子裏如山呼海嘯，要趕緊去方便來着，提了褲子尾隨萬友民而去。文放笑笑，也不去理會。

    方子敬卻「嗤」的一聲，揶揄道：「多新鮮啊，肚子疼？不過是尋藉口去聞香樓罷了，在我面前還使這招兒。」

    文放奇道：「去聞香樓？萬友民這些日子不是整日泡在湘雅醫院麼，怎麼又去聞香樓了？」

    方子敬道：「那位林小姐看到吃不到，萬友民這小子早心裏痒痒的厲害了，他與劉繼雲嘀咕了好些日子，就盼着今晚執勤，好溜去聞香樓鬼混呢。」

    文放愕然，旋即笑道：「這也不是什麼醜事，男人麼，年少風流本該如此，只是不要太過放縱就好。晚上左右無事，要不乾脆你也去吧。」

    方子敬哂然一笑，道：「國家民族當此為難之時，子敬不才，早斷了此等荒唐念想，只想學得本領，上陣殺敵，不負一腔報國熱血。」

    文放這才恍然發覺，方子敬最近確實沉默不少，平時課業之餘，常一人獨自在柳樹林裏徘徊，與大家若即若離，甚是神秘。

    方子敬又道：「反倒是你，之前與那紫宸姑娘如膠似漆，琴瑟唱和，讓我們三個羨慕不已，上次去了聞香樓，被人攪和一場，也沒見到，現在有了靜嵐姑娘，更沒見你去過了。人說戲子無情，**無義，我看你這揮劍斬情絲的功夫，比她們可還要乾淨利落得多呢。」

    文放聽罷嘿嘿笑道：「這歡場女子呢，常換常新，又不是與其做長久夫妻，當斷即斷，也沒啥情感苦楚。」嘴裏這樣說，心裏卻道：這紫宸姑娘難不成國色天香？文放既然這麼痴戀她，改日我倒要真去看看，順便做個了斷，免得日後出啥岔子。

    方子敬卻道：「這樣也好，你放下紫宸，就踏實了對靜嵐姑娘好。你們青梅竹馬，她又對你那般關心，將來結合了也是一段美好姻緣。你不知道，你高燒期間，她愣是在你床前守了一天一夜，聽聞你死了，心急火燎跑過來，還把我衣衫撕爛了呢。」

    文放一聽靜嵐，心中柔情油然而生，初吻時那冰涼的嘴唇，越過書本那偷瞄過來的目光，以及此後種種的輕顰淺笑，無不深印腦海，記憶猶新。

    「這個小妮子，還要僵持多久，才肯理我呢？」

    文放心中暗自想着心事，思量着該如何才能挽回靜嵐芳心。這時卻聽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穿過前面柳林，只一眨眼功夫，一匹勁馬如旋風般，潑喇喇就奔到眼前，馬上騎者長發飄揚，臨到文放面前方將馬韁一提，只聽一聲長嘶，那馬張舞前蹄，人立起來，馬蹄兒眼看就要踢到文放臉上。

    方子敬眼疾手快，趕忙將怔怔發愣的文放拉後一步。文放一個趔趄，這才感覺到一股塵土撲面而來，將他眼鼻迷住，嗆得他直咳嗽。

    文放緊着又後退幾步，待脫離勁馬攜裹而來的塵土籠罩，這才舉槍怒喝道：「他媽的是誰呀？深夜擅闖軍營，想死麼。」

    襯着門口路燈，文放看得真切，馬上那人是個姑娘，年紀十八九歲，一張俏臉深沉如水，胸前酥乳，將玄色緊身衣托得賁起，燈光下極具曲線。

    她臉色冷峻，顯然正隱忍着恚怒，催馬上前，一手提着馬韁，一手執着馬鞭，居高臨下地問道：「萬友民那賊胚子呢？」

    文放神色不動，喝道：「你先下馬，我再告訴你。」

    那姑娘嗤地一笑，手中馬鞭一揮，鞭梢「啪」地一聲銳嘯，自文放耳邊掠過，嚇得文放一激靈，手中槍栓一拉，就欲開槍。

    旁邊哨崗里兩名衛兵聽到響聲，睡眼惺忪爬了出來，見狀忙擋住文放二人，向着馬上姑娘點頭哈腰道：「喲，這不是大小姐麼，這大晚上的，您怎麼來了？」

    馬上姑娘冷笑道：「夜班值守，偷懶睡覺，這是誰定的規矩？教官們就是這樣教你們的麼？我看你們是個個皮癢的很了，我回去告訴我爹非得好好治治你們不可。」說着將臉轉向文放，咬着牙，冷冷笑道：「你不是叫我下馬麼，你問問他們，看我是誰，除了我爹，看誰敢叫我下馬！」

    文放端起手中的中正式步槍，冷冷地瞄準馬上姑娘，沉聲道：「我不管你是誰，軍營立馬就是不對，你給我下來！」

    那姑娘不怒反笑：「喲呵，今兒還碰到一個硬茬兒，你既然硬氣，但願你能硬氣到底！」說着眼中怒意更甚，嗖地從腰間掏出一把銀色的勃朗寧手槍，「啪」地一聲，一粒子彈從文放左肩嗖地穿了過去。

    文放悶哼一聲，身子被子彈一帶，往後趔趄幾步，摔倒在地。他忙不迭用手捂住肩頭，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很快染紅了大片衣衫。

    這下事出突然，其他三人驚若木雞，誰也沒想到這姑娘如此果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敢開槍傷人。那姑娘吹一吹槍口青煙，冷笑道：「敢用槍指着我，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給點教訓，你哪裏知道我的厲害。」

    卻聽文放悶喝一聲，突然一個豹子起跳，躥起來撲向那姑娘。那姑娘哪料到文放傷後還能暴起發難，被文放雙手抱個正着，二人一起摔落馬下，滾倒在地。

    文放身子趴在姑娘身上，雙手張開，死命抓住姑娘手腕，按在地上，狠聲道：「你個死婆娘，你當你是王母娘娘麼，老子叫你下馬，你就得下馬！」

    兩人咫尺相對，呼吸可聞，文放肩膀受傷,左手沒力,於是將身體重心放在下肢,死命抵住身下姑娘。那姑娘大力反抗，在身下左右扭動，想掙脫出來，文放深知此刻性命攸關，哪裏肯放，下肢用力，將那姑娘緊緊按在身下。

    隨着姑娘扭動掙扎，文放突然發覺，自己整個身子壓在那姑娘身上，二人之間僅隔了兩層薄薄衣料，兼之那姑娘一身緊身綢衣，滑滑溜溜，裹着那飽滿而富有彈性的身子，與自己糾纏在一起，觸覺非常清晰，尤其是姑娘胸前挺拔高聳的雙乳，隨着兩人身子緊密接觸，不住變幻着形狀在胸膛間來往廝磨，文放只感覺妙不可然，襠部那話兒就如彈簧一般，瞬間漲大起來，死死抵住姑娘大腿根部。

    兩人姿勢極其誘惑，將一旁方子敬及兩名衛兵看得目瞪口呆。

    那姑娘被壓在身下，本來尚在扭動，突然發覺文放不再動彈，眼中神采飛揚，自己大腿根部似有一鐵杵緊緊抵住，她猛然醒悟，身子不敢再動，臉上羞憤欲死，狠狠地道：「你快給我起開。」

    文放自知一旦放開，自己性命肯定不保，哪裏敢造次，只是將自己胸膛稍稍抬起，避免與她胸部廝磨在一起，這樣一來，腰部以下抵得更緊了。

    旁邊兩名衛兵反應過來，拉動槍栓，用槍指着地上文放，呼喝道：「你他娘的快起來，想死呢麼？」

    方子敬見狀，趕緊攔下他們的槍，湊上前去將那姑娘手上勃朗寧取下，然後招呼文放起身。文放生怕那姑娘得了自由再次傷人，讓方子敬在上首抓住那姑娘雙手，這才從姑娘身上爬了起來。

    兩名衛兵呼喝方子敬讓開，將那姑娘護在身邊。那姑娘得了自由，坐在地上，雙眼死死盯住文放，過了片刻，心中悲起，雙手攀住兩膝，俯首痛哭起來。

    隨着槍響，軍校內沉睡的人們紛紛驚醒，各科教員及衛兵們忙不迭跑去宿舍，彈壓學員騷亂，當晚值守的訓練部主任袁鯤志帶着人，趕忙趕來大門處查看究竟。

    隨着一行人來到大門口，十幾隻手電筒亮起，將場地照的亮如白晝。袁鯤志驚疑不定，雙眼梭巡下現場，正想張嘴問話，不料地上那姑娘忽地站了起來，一手指着躺在地上臉色慘白的文放，狠狠地道：「袁叔叔，他叫什麼名字，哪個科的？」

    袁鯤志看清楚那姑娘，眼睛一亮，呵呵笑道：「這不是思謹麼，這麼晚你怎麼在這裏？」

    那姑娘勃然大怒，順手抄起身邊一名衛兵的步槍，朝着天空放了一槍，喝道：「回答我！」

    袁鯤志駭了一跳，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武裝帶上的手槍，嘴裏說道：「文放，步兵科第八期二中隊四班。」

    那姑娘旋即平端步槍，槍口指着方子敬，眼中迸射出冷寒的光芒：「說，萬友民呢。」

    方子敬生怕這姑娘照着自己也來一槍，忙不迭答道：「萬友民和劉繼雲兩人鬧肚子，剛剛跑去林子裏去了，你要不去那找找？」說着向柳樹林遙指一下。

    那姑娘格格笑道：「鬧肚子？我看是鬧去聞香樓了吧。」說着轉臉向着文放，眼中殺意凜然。

    頓了一頓，只見她銀牙緊咬，抿緊了嘴唇，翻身上馬，也不再理會袁鯤志等人，自拍馬揚塵而去。

    袁鯤志看着那姑娘遠去的背影，唯有苦笑。他看看值班的兩名衛兵站在一旁，方子敬蹲扶着地上的文放，不禁眉頭蹙起，問道：「今晚大門口值班的不是有六個人麼，其他兩人呢。」

    那兩名衛兵相顧茫然。方子敬遮掩道：「萬友民鬧肚子，劉繼雲陪着他去城裏看病去了，來不及向長官請示。」方子敬再次抬出萬友民，想着袁鯤志肯定會放過他們一馬。

    果然，袁鯤志聽說開小差的又是萬友民，眉頭更擰得緊了：剛走了一個熊思謹，又來一個萬友民，自己一個訓練部主任，能拿熊秉節家人如何？他心中一陣煩躁，喝道：「你們三人，來我辦公室，我要連夜查清事情始末。你們四人，留在這裏值守，其他人將傷員抬去醫務室。鬧出這麼大動靜，明天一早都等着聽候熊長官發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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