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民國 第11章相邀宵夜

    光大路13號富民百貨公司,軍統長沙站辦公所在地。

    在三樓靠里的一間辦公室,吳欽煥臉色鐵青,將文放在《大公報》上所登的訃告狠狠拍在桌子上,陰冷的目光眾人臉上徐徐梭巡,一言不發。

    長沙站偵緝、電訊、行動、外勤等各組組長,紛紛肅立在吳欽煥辦公桌周圍,個個面有慚色,不敢吭聲。

    「這份訃告上指名道姓說出了趙廣學三個字,又是烏油街子虛閣,不就是代表『子虛烏有』四個字麼。中共地下黨的通訊站已經全部被我們破壞了,通訊員也被抓了,為什麼情報還能泄露出去?各位的忠心,真的對得起黨國的青天白日麼?」吳欽煥低沉問責的聲音,在門窗緊閉的辦公室內嗡嗡迴響,讓眾人不寒而慄。

    吳欽煥見大家都不吭聲,「哼」了一聲,轉臉問尤文聲:「尤處長,刊登這份訃告的編輯,你抓回來了沒有?」

    尤文聲應聲道:「回站長,當晚接手訃告的編輯叫吳應章,他收了對方一百元賄賂,於是將訃告印在夾頁上隨報紙一起發行。據他講述,發佈訃告的人不肯留下姓名,個子高高,面貌清秀,具體形貌在晚上也看不大清楚,不過年紀應該二十歲左右,說的一口官話。」尤文聲所說的官話,也就是現在的普通話,只不過沒現在標準罷了。

    吳欽煥一拍桌子,恨鐵不成鋼道:「《大公報》不是有中統的人在那做耳目麼,這麼反常的訃告居然也就夾帶出來了?都他媽的一群飯桶,黨國敗類!」他一拳頭擊在辦公桌上,呆立半響,方低頭抬眼,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手下們:「不過,情報肯定是從咱們這邊傳出去的。要是沒有事先得到情報,中共湖南省委不會縱火逃匿。就在你們中間,一定有共黨奸細!」

    辦公室里空氣立時彷如靜止了,各組組長噤若寒蟬,個個如泥塑菩薩一般,在吳欽煥逼視的目光下,大氣也不敢喘了。

    肅立在吳欽煥身後的機要秘書何適如,表情平靜,目光堅定,一雙眸子漆黑深邃,如一潭古井般不見絲毫波瀾。

    文放等十九人在軍校被禁閉十天後,出來着實安分了幾日。因着文放那日在聞香樓奪槍制住薛汝岐,行動之敏捷,舉止之狠辣,讓劉繼雲等大呼過癮,三人在言語對文放上也鄭重起來。

    在禁閉室中,每天面壁思過,文放心態又有了變化,從剛穿越而來的激動,漸漸地生出要做一番事業的念頭來。現在國家疲弱,外敵入侵,如果能把握好機會,建功立業也為未可知,既然現在有軍校生的身份,索性安分守己,抓緊學習課業,以備不時之需。

    這樣忽忽數日,文放眼看着在軍校已待了一月有餘,慢慢習慣了軍校緊張有序的生活。這一日,晚飯過後,文放又返回作戰室進行沙盤演練,約摸十點多鐘,劉繼雲三人相攜而來,邀文放一同去火宮殿旁吃地攤兒。

    此時軍校食宿全免,只不過伙食一般,白天主食以糙米為主,菜不過是放了鹽的水煮蘿蔔白菜,很是無味,且一頓飯規定五分鐘內必須吃完,那糙米粗硬難以下咽,很多人都是泡上菜湯呼嚕吃喝下去的。在文放穿越之前,四人團伙每晚出去,或火宮殿旁、或南門口外,或中山路舊督軍署附近,隨便找一小攤,叫一碟油炸臭豆腐,來一碗餛飩,或是豬血湯,再來些滷鴨頭、唆螺、蔥油粑粑之類,這都是至上美味,足夠祭奠一晚上五臟廟了,偶爾輪流做東,也去挹爽樓、曲園等上得檔次的酒樓,與軍校教官等一起樂呵一番。

    文放正在進行參謀作業,這裏標標,那裏畫畫,說道:「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我不去了,這正忙着呢,你們去吧,幫我帶碗刮涼粉回來就行。」

    萬友民笑道:「你還真把我老舅的話當真呀。上次他也就是做做樣子,不拿我們殺殺風氣,這軍校紀律就真的鬆散下去了。後來我在他辦公室討情兒,他說只要不夜不歸宿,出去消遣一下,也算不得什麼。」


    文放想不到熊秉節也會說這樣的話,不禁抬頭看看萬友民,對他的話竟似不信。

    劉繼雲嘲笑道:「這有什麼不信的,大面上過得去就行,這軍校又不是牢籠,難道還許進不許出啊,之前宵夜我們可是每晚都出去的。我看你啊完全變了個人了,從禁閉室出來,話明顯少了。以前一起站在操場上做操典,你可是第一個挨不住往地上出溜的,但現在就數你有能耐了,能昂首挺胸站半個時辰。其實,這樣也挺好,只不過,你這麼認真學習,到頭來並沒有大用,不說別的,單說這個參謀作業,現在打仗都是長官部直接下的命令,下面的聽令行事,參謀作業不過是個樣子,你演練來演練去,白費功夫罷了。」

    文放聽劉繼雲嘮叨過多次,知道他無心課業,當下抬起頭來,嘆息一聲,把筆扔在紙上,反駁道:「話雖如此,但學多一點,總是好的。熊長官當日一番話,真是振聾發聵啊,現在日本人不斷製造摩擦,很快就會打到華北,不用兩年,長沙會戰就會打響,如果我們這些人都學無所成,國家還能依靠誰去抵抗外辱?難道就指望那些壯丁炮灰去填槍眼?日本人占我河山,殺我同胞,我們要再是坐視不理,要這腔青年熱血又有何用?」

    文放一番話說的激昂,劉繼雲聽罷冷笑道:「你這話說的,不就是說我們坐視國家危亡咯。」

    文放淡淡地道:「不惟公心,不顧大局,不奉己力,當此危局,不是坐視是什麼?」

    劉繼雲大怒,漲紅了一張麻臉,張嘴罵道:「我呸,你他娘的別在老子面前裝高個,大道理天天有教官在說,不用你來教。別忘了,第一個去聞香樓聽曲兒喝酒叫姑娘的是誰?第一個吃瀉藥騙休假哄教官的又是誰?偷奸耍滑的時候你主意最多,自己屁股上屎還沒幹,卻端起身子來教訓起我來了。」

    劉繼雲神情激動,說着就欲動手。四人之中,數他身子壯實,沙砵大的拳頭揚起,看着讓人心怵。

    方子敬與萬友民忙攬住劉繼雲,將他拖到旁邊凳上坐下。方子敬一扶鼻樑上的眼鏡,說道:「國家危局,大家都看在眼裏,誰不憂心如焚?可國家敝弱,如百病纏身,百姓愁苦,受苛捐折磨。前方雖戰事不利,但後面咱們這些長官們,這些政要達官們,這些各級參議員們,又有幾個想着支援前方戰事,大家發國難財中飽私囊尚且奮不顧身,又有幾個真正關心國家危局?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大抵如此。大家之前消遣,苦中作樂的多,你文放雖是瀟灑,不過也是裝裝樣子。」

    萬友民聽了方子敬一席話,卻有些緊張,出門四處張望了下,忙不迭把門關上,小聲道:「子敬這話以後可千萬說不得了,你指摘當局,小心有人舉報把你抓起來,到時把你當成共黨嫌疑,我求救老舅怕也沒用。」

    方子敬慨然道:「當局只會這樣抓人,殺人,但天下悠悠之口,又豈是他們抓的盡,殺得完的。」

    文放不想方子敬柔柔弱弱,卻也有這等氣概,心中平添好感。他想多了解當下政治,便對萬友民道:「難道軍校中也有當局密探不成?」

    萬友民小心地道:「密探可不知道,只是昨日在我老舅那閒坐,看他案頭上擺着好幾份協查通告,裏面有幾個名字我認得,其中一個就是我們二中隊的孫義周,上面說是他有共黨嫌疑,要軍校協查,我老舅知會特務科,正查這事呢,本來這消息我想今晚咱們出了校門再跟你們說,現在說了,你們可都當心些,別去沾染上他。」

    萬友民說着,又補充道:「還有,現在五中隊的吳欽元等人秘密成立了戡亂救國社長沙分社,專愛到處鑽營竊聽消息,聽說吳欽元有一個哥哥,叫吳欽煥,是軍統長沙站站長,只要吳欽元打聽到誰有共黨嫌疑,就馬上知會他哥哥,軍統的人過來抓人,連軍校都無權干涉。」

    一席話說的大家都沉默起來。文放知道這個孫義周,為人堅忍刻苦,各門功課都不拉下,尤其在思想政治課,教官在灌輸效忠領袖、踐行三民主義、戡亂衛國等思想時,他往往語出驚人,說些抨擊一黨獨裁的話,此人不知掩飾,拔尖冒頭,不為特務注意反而奇怪了。

    對於吳欽元,文放卻沒有什麼印象,步兵科第八期有學員八百餘人,按軍隊的三三制,每三十人編成一班,三班為一中隊,三中隊為一大隊,文放所在的四班在二中隊,二中隊四、五、六班操練學習均在一起,所以文放知道孫義周,但對其他中隊的事情卻知之甚少。

    文放見氣氛有些壓抑,於是笑道:「我們只是軍人,不管政治,隨他們怎麼鬥爭吧,不去理這些事就是了。繼雲兄,你別再氣惱了,是我不對,今晚我做東,咱們就去火宮殿,當是我的賠罪。長官們既然躲在公館裏緊吃,咱們就去攤擔上慢吃,填飽這沒油水的肚子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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