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見到床徑直地倒下去睡了大半天才醒,睡醒時靈鈺正在用玉竹蟲發消息。
「你醒啦,喝點水。」靈鈺將早準備好的清水遞給星辰,然後心事重重的坐在一邊發愣。猶豫一會最後還是說出口,「我今天看見吉美了。」
星辰興奮的問,「是嗎,她在哪?鴻遠說她被抓了,還擔心她會出事。」
「你可能不會想看到她。她,」靈鈺難以啟齒。
星辰臉色變得凝重,追問:「她怎麼了,你說。」
靈鈺覺得骨鯁在喉,咽了一口吐沫,說:「她手腳被砍斷了。你知道他們有多殘忍,砍斷了手腳卻讓傷口好起來,像狗一樣爬行。他們為什麼連最後的尊嚴都給剝奪了,讓一個人一輩子受屈辱折磨。這太可怕了。」靈鈺說的傷心得抹淚。
星辰說:「好歹還有一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還記得人皮鼓嗎?」
靈鈺點頭注意到星辰眼裏淚光晶瑩知道有事發生,鎮定一下頭腦才問:「怎麼了?」
「我看到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
靈鈺豁的跳起來,不可思議的搖頭,「怎麼?不可能,採薇?怎麼會!」
「還記得救人那天,溫良他們走後採薇去哪了嗎?」
「採薇不是一直陪着阿叔嗎?沒有,後來阿叔醒了,他們都去劫法場了!」靈鈺如遭受晴天霹靂,「如果吉美被折磨得不人不鬼,那採薇很有可能被削骨剝皮。這幫禽獸,我要殺了他們!」
靈鈺情緒十分激動,如果說吉美只是個導火索,那此時此刻心中憤怒的火山才開始爆發。採薇死了還不算,還要割下血淋淋的皮肉蒙鼓皮受人槌鑿。靈鈺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張開,每一根汗毛都豎直成戰鬥的姿勢,就像一隻忍無可忍終於要奮起反抗的貓。從包裹里拿出自己的佩劍,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就要衝出房間。
然而被星辰死死拉住,「冷靜點,靈鈺!可能不是採薇,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你站住,這樣我們兩個人都會死!」
死這個字的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來,採薇阿都在他身後躬身而行。他強大的氣場和混厚的聲音都顯示了身份的不同尋常。見靈鈺手裏拿着劍大聲責怪,「 怎麼又一個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的聖姬,自殺是大罪,死後會下地獄受烈火焚燒之刑!」顯然他以為靈鈺想自殺。
星辰低着頭不敢說話,靈鈺方才氣血上涌的厲害,男人一喝叱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嘩地吐了一地酸水。阿都低聲命令星辰二人進屋迴避,此時的靈鈺吐得天旋地轉,只能任由星辰扶她進屋。又來了兩個女奴進屋收拾好靈鈺弄髒的地面。
阿都說,「活佛恕罪,聖姬自殘是我之過,我沒有度化好她們,差點在佛祖眼皮子底下犯下大錯。」
活佛說,「修佛緣普度眾生最好是感化身邊的人開始,聖姬雖皈依佛門,本質也只是愚昧無知的女人,我們要多教導她們才是,然天資如此鄙薄亦不能強求。」
阿都回應,「活佛之話,聖華字字銘記在心。」
活佛接着說,「聖華能皈依佛門是我蓮花生的榮幸也是佛門之榮。你精通詩歌音律,佛經交給你一定能被發揚光大。你翻譯過的那一章我看了,靈性與佛性並茂,可謂千古流傳之佳作,我甚為欣賞。」
「我聽說活佛寫詩甚妙?不妨也交給我,讓這裏的人民傳唱歌頌豈不更是春風化雨。」
活佛容光煥發,「過譽了。只不過是獻給佛祖的禮讚還請聖華幫我一同斟酌修改,也不負你我二人的佛緣。今晚還要上晚課,就告辭了。」
活佛走後,靈鈺和星辰從裏屋走出來,趁阿都沒反應過來靈鈺一個擒拿將阿都反手按住,星辰趁機拿抹布塞住他嘴。配合着把他綁到裏屋的椅子背上,阿都十分驚愕地望着她倆。
「你到底是什麼人!」靈鈺大聲問,給阿都嚇一愣。
阿都堵着嘴囔囔也是徒勞,兩人見他難受的樣子也不打算給他把抹布拿出來。
靈鈺繼續展開攻勢:「你是個叛徒是不是?你出賣了吉美,出賣了採薇,換來這裏的權勢地位,我想你接下來下手的目標就是我們是不是?你想通過我們倆把反叛者一網打儘是嗎? 你不要如意算盤打得太響,現在落我倆手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阿都囔囔的更厲害,腳在地上劇烈的掙扎。星辰小聲向靈鈺徵求意見,「是不是要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他還挺激動。」
靈鈺小聲回答,「剛才我們兩個躲在帘子後面你沒聽見,他太能說了,我怕讓他說會把黑的說成白的。還有你看他在這呼風喚雨,顯然有貓膩。我們試探試探他,先拆了他的後台暴了他的底細,別輸了氣勢。」
星辰領會了靈鈺的意圖,清了清嗓子,學着星辰的樣子揚起下巴指着阿都的鼻子尖說,「你這個叛徒,今天就殺了你為吉美報仇,用你的血祭奠採薇的亡靈!還有被你害死的村民!」
阿都這次一點反應都沒有,瞪大了雙眼望着星辰,看的星辰心虛。眼神轉而變得悲戚,豆大的眼淚順着嘴巴啪噠啪噠的流,鼻腔里囔囔的。臉因為痛苦而扭結在一起。心裏的苦痛終於變成手腳的掙扎,他多希望能掙脫繩索,拿下抹布問個明白,奈何繩子太緊只是徒勞的掙扎。
星辰和靈鈺不知道發什了什麼讓一個大男人哭成淚人,又被抹布塞着嘴委屈的說不出來。靈鈺凝視阿都的眼睛說:「我給你把抹布拿出來,你不要喊,不然我一個法術就讓這捆仙繩勒死你。」
阿都張口第一句就是,「採薇怎麼了?」
星辰告訴他,「你看到人皮鼓了,上面有一個胎記。我知道採薇身上也有一塊一樣的。蝴蝶形的。」
阿都爭辯,「採薇說她身上的是野薇花型的,不是蝴蝶形的。你見過採薇身上的胎記嗎。」
「我見過。」星辰肯定的說。其實她已經肯定那就是採薇了。
但阿都不能接受,他僥倖希望這只是個巧合,是個誤會,是星辰看錯了,畢竟她早上是有點神志不清的,或許她只是被嚇壞了產生了臆想,這不是真的。他一直搖頭一直搖頭,嘴裏嘟囔着「不會不會不會......」
星辰說,「靈鈺今天看到吉美了,她被砍去手腳。這些你尊敬的活佛僧徒實際上是無比殘忍的劊子手。」
阿都痛苦的說,「你不要再說了。你沒有辦法證明人皮鼓是採薇,採薇也不會再回到紅宮來,她逃出去不會再回來的。」
靈鈺說,「誰說沒有辦法證明?只要問問吉美就知道了採薇有沒有被抓。」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吉美問個清楚。放開我,放開我!」
靈鈺怕他使詐,給他吃了藥丸,「三個時辰之內不吃解藥必死無疑。」阿都苦笑,「如果採薇真的死了,我還會苟活嗎。」
找來吉美一問,果然採薇被抓。吉美攤開殘缺的四肢後背靠着紅牆,她說,「我不知道採薇身上的胎記。不過連我都沒死,或許採薇也在哪個角落活着。只是像我這樣活着到不如死了好!你們殺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吉美,你是我最佩服的女人了。你再忍幾天,我二哥很快就會來救我,到時候你一定要看這些壞人是什麼下場。」
「閨女,吉美忍不了了。你不給我一個痛快我也要自行了斷了。看得起我吉美日後一定替我報仇!阿巴篤不會遺棄你們的,祝你們好運。」
說完吉美閉上了眼睛,靈鈺心裏一咯噔,試探着推推她沒有絲毫反應。量一下她脖子上的脈搏,果真她死了。她是怎麼死的,方才還一直求死,還說要自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在靈鈺眼皮子底下,就這樣眼睜睜讓人來不及道別。
阿都用當地的風俗低聲給吉美唱了一支歌,作為安魂的送別。讓星辰和靈鈺不解的是,那歌謠並不悲傷,而是如溪流般在心上靜靜流淌。
阿都說,「魁山人是聽着這首歌來到人世的,他們聽到這首歌停止哭泣,用笑容迎接苦難挫折。當他們離開人世的時候,聽着這首歌,就不會害怕去天堂要走的夜路,阿巴篤永遠眷顧守護着魁山人。」
靈鈺和星辰此時對阿都放鬆了警惕,不再那麼咄咄逼人。星辰問,「你到底為什麼進紅宮,又在紅宮裏地位那麼高?」
「我是來找採薇的親人的。我跟採薇從小青梅竹馬,直到去年春天的時候,我在魁山山歌比賽里拔得頭籌,採薇終於答應嫁給我,讓我成為她一生的阿都。採薇是個很美的姑娘,這對我是莫大的榮譽。採薇從紅宮裏出來之後一直不開心,原來她在擔心她的親人。我想或許我可以趁着紅宮徵收教徒的時候混進來打聽打聽。活佛蓮花生早就認識我,他要我把佛經重新編纂,更能讓人讀懂,我想這樣對我有利不妨答應他。他十分信任我還讓我出入他的書房,可是我並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阿都的話挺讓人信服。靈鈺思忖着,決定相信他一次,便告訴他:「沒給你吃毒藥,不過是我們趕路用來充飢的食團。現在肯定感覺肚子漲的狠吧,別擔心,只要一個時辰之內不喝水就行了,喝水就會撐破腸胃。」
星辰小心試探說,「你要不要去確認一下那面鼓?」
阿都僵硬地說,「不用了,你沒聽吉美說嗎,採薇或許像她一樣只是在當女奴呢,在或許她又逃出去了。她一定知道有什麼密道之類的。再說人皮鼓是用貞潔女祭獻,採薇那天不是塗黑臉了嘛。」
靈鈺一邊抱怨星辰沒個眼力見,一邊也安慰阿都,「就是,採薇吉人自有天相,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吧。阿都,你見過螯神麼?」
「別叫我阿都,阿都是情郎的意思。可以叫我聖華,其實我本名就叫聖華。」
靈鈺不好意思,「哦,聖華,你見過螯神沒?既然這些妖僧是通過螯神來震懾子民,那麼只要我們毀掉螯神就可以打敗他們了!」
聖華說,「確實是這樣。不是說擒賊先擒王,沒有了螯神,以魁山反叛軍的力量一定能奪回山寨。不過紅宮地勢險要銅牆鐵壁,我們怎麼才能搗毀螯神呢?」
星辰有自己的想法。一路上受大家的照顧總感覺在拖累溫亮,她希望能替溫良做點事。雖然鴻遠說讓她們伺機而動,但要想搗毀螯神最直接最容易就是內部解決,然後再來個裏應外合,雖然直覺告訴她非常困難危險,她還是說出了想法,「我們三個來做這件事怎麼樣?」看像靈鈺,果然靈鈺投來默契的目光。
聖華驚訝的說,「我見過螯神的,體型巨大,一雙巨鉗鋒利有勁,尾巴又長又粗,捲起人來生吞活剝,憑我們三個怎麼行。」
星辰說,「還記得溫良說過嗎,這麼兇殘的猛獸除非有致命的弱點,否則不可能被人差遣利用。所以說打敗螯神要用特別的方法。只是,我們連螯神都沒見過,哦,不對,靈鈺你今天不是去參拜螯神去了嗎?有什麼發現嗎?」
靈鈺說,「螯神沒見着,不過,我有更大的發現。」很神秘的樣子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靈鈺又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才說,「我知道螯神的背後操控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