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玉還沒睡醒就被水靈鈺叫了起來。他睡覺就穿了一條褲衩,**的上身見到水靈鈺害羞的用被子遮住,靈鈺一把揪起他毫不客氣的把被子掀到一邊,驚訝的他磕磕巴巴的問,「你要幹什麼?」用雙手護住胸膛,渾身的不自在。
「呀,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覺,一天之計在於晨,快起床啦。」
「我昨天很晚才睡的,起那麼早幹嘛啊。」
「起來我帶你參觀劍莊啦,快點。我在外面等你啊。」說完出門等候。
星玉快速穿上衣服,心裏嘀咕着你們有錢人家真開放。等哪天我也這麼一大早去掀你的被子,嘿嘿嘿......哦呸,齷齪,你可是個道士。使勁搖搖頭,趕走不清醒的頭腦,一大早起的就犯了色戒真該打。雖然我是個俗家弟子不受清規戒律,可師父說要想學好功夫,練好法術,清心寡欲是必須的。
靈鈺帶着星玉星辰參觀劍莊。劍莊整體為正方形,以梧桐樹為中心擴散開來佔地一千多畝。分為主院,側院,偏院,客院,大學堂等院落。正北方向的主院是阮家嫡系莊主的居所,祠堂也設於此,掌管阮家財政大權及最高機密。正西方向的側院裏安置旁系親屬,用靈鈺的話說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住這。星辰不解按道理女子出嫁從夫,怎麼住在本家?原來阮家與水家世代交好通婚,經常是水家的姐妹兩個嫁給阮家的兄弟。而阮家近幾代子嗣單薄,招贅了許多女婿延續香火。這些女婿很多都是阮家的食客,他們都居住在西南方的偏院。星辰星玉住在正東方位的客院,平時有許多親朋好友武林豪傑來做客也住客院。東南還有一處偏院是三姑六婆和歌舞伎的專門居所,兼有娛樂場所的功能。正南方是大學堂,設有私塾和練武場。兵器室及藏書閣也都在這個院裏。大學堂以南是鑄劍城,與劍莊一牆之隔。
那麼昨夜星玉誤闖的扶桑苑在哪呢?靈鈺沒有介紹,因為扶桑苑與罄竹軒、冰火獄、瞞天堂都屬禁區之列,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扶桑苑罄竹軒就在祠堂附近,白天有專人把守,靈鈺也只是趁着晚上進去。但她從來不敢走進房間。房門有特別的結界,一旦強行進入會立即被發現。而冰火獄和瞞天堂靈鈺都只是聽說,根本沒見過。
「好累啊,終於完成二哥交給我的任務了,哈哈。我們去消遣一下吧?」靈鈺大大的眼睛睜着,模樣十分天真可愛。
「好啊,你是小主人嘛,我們當然都聽你的安排嘍。」星辰樂得去消遣一番。自從離開閒雲觀,來到這個風雲劍莊,雖然都帶個雲,後者給她的驚喜遠遠勝過閒雲觀里的清貧。
「說走就走,帶路!」星玉做了個命令的手勢,引來靈鈺側目。星辰一旁偷笑。
三人來到了什麼地方呢?未進院落,笑語先聞。鶯歌燕和,歌舞昇平。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九曲迴腸,如雲出岫。進院,只見鶯鶯燕燕花花綠綠,長袖曼舞,粉墨登場,好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正是歌舞伎所在的偏院。星辰星玉都被這規模之大,奢靡之度驚呆了。這裏還是人間嗎,這裏簡直比得上王母娘娘的壽宴了。星辰滿腦子都是那一句戲文,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唉,靈鈺來啦。」迎面一個衣着鮮亮面容清秀的女子笑聲問候。她樣子親切,星辰目測應該與靈鈺關係不錯。
「我大哥在這沒。」靈鈺知道大哥八成有廝混在這。這個大哥雖然放浪形骸,風流成性,卻與靈鈺的關係相當好。而阮溫瑜也視這個妹妹為軟肋。他覺得這個家裏人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妹妹站在他這邊,所以雖然叛逆不羈,卻格外關心愛護靈鈺。
「哎,他不在這,他......」那女子還沒說完,靈鈺帶着一干人已經闖過了她的控制範圍。
星辰還以為這女子身份不尋常呢,靈鈺卻搭也不搭理她,小聲問靈鈺身旁的侍女,「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原來是這裏的歌姬,後來讓旁支的大少爺收了做小。現在是正八經的姨太太。」
星辰心裏想這就難怪了。
靈鈺似乎手裏牽了一隻無形但嗅覺靈敏的獵犬,徑直走着一直到一扇精緻的窗戶外。那窗戶還關着,靈鈺很大聲的邦邦邦敲起來,邊敲邊喊,「大哥,你快給我出來!」仔細聽房間裏銷魂的**轉變為嬌羞的抱怨和倉促的腳步。那窗戶從裏面打開了,伸出來一個蓬頭亂髮的腦袋。
「靈鈺呀,你大哥在小黃英那聽曲兒呢。」細眯着小眼兒,嘴裏露出的兩顆嬉皮笑臉的門牙尤為驚悚。
靈鈺也嚇一跳,竟然撞上了舅爺,也就是水江春的弟弟,臉刷一下紅了,但還不忘打趣的說,「您繼續,哈啊。」
舅爺也有些難為情,欲言又止的一直到靈鈺帶着一干人轉身走開才喊出聲,「靈鈺,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大哥!」
靈鈺回頭,「什麼?哦,放心吧,我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
舅爺抿抿嘴,「不是說這個,是那個。」回屋指指暗示靈鈺。
靈鈺見他可笑,故意一臉單純的反問,「哪個?」
舅爺跳了個腳,這時窗戶又伸出一個頭,已經梳好髮髻但還沒來得及裝飾。看到靈鈺又急忙伸回。靈鈺已經認出來是新進府的一個舞娘。
「啊哦,我不會說的,放心好了。」靈鈺意味深長地微笑轉身。她才不要讓他們兩個人大打出手呢,不然又給人看笑話了。
穿過曲折的長廊,遠遠的聽到如黃鶯般婉轉流暢的歌喉漸漸清晰明亮,想必就是方才提到的小黃英了。靈鈺三步並作兩步的穿過廳堂徑直朝座位上閉目賞曲兒的男子來了一記飛掌,那男子頭也不抬,躲閃回擊如魚般靈活自如,一個反身就扼住了靈鈺的咽喉。「呀,是靈鈺!」此時方抬起臉。毋庸置疑是一張好看的臉但與阮溫良的溫厚柔和截然不同,劍眉膽鼻,削臉薄唇,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精明和輕佻。星辰不喜歡這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因為她隱隱覺得阮溫瑜的這種自負絕不是因為盲目愚蠢,相反是因為足夠聰明能夠掌控一切。
阮溫瑜很誇張的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很愛憐的鬆開手掌,又拍拍靈鈺的頭,也不管靈鈺很不給面兒的拿開他的手,注意力放在了星辰和星玉身上。「這兩位可是二弟的小恩公?」
「哎呀,我來給你介紹。這個美女呢是星辰」,靈鈺拉過溫瑜的胳膊好與他勾肩搭背,小聲在他耳邊說「你可別惦記人家」,又一把推開,指着星玉說,「這位呢,就是星玉」,不自覺笑的桃花燦爛春風滿面。
「哦?還有姓氏為星的?」溫瑜好奇的問。
其實星辰和星玉並不姓星,他們兩是一卵同胞,從記事起就這樣叫也沒想這麼多。小的時候與奶奶並不與村裏的人同住,而是住在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就此一家沒有鄰居的那麼一個地兒。從來沒覺着有什麼奇怪的。直到寄居道觀有人問起才答不上來。被很多人問到,星辰不想讓人覺着奇怪,便回答,「是的,有什麼好奇怪的。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個姓氏確實很罕見,但也是祖上傳下來的。」說的有模有樣,語氣中還夾有不耐煩的嗔怪。
「哎哥,這個人不是小黃英啊。」靈鈺看着眼前這個唱着曲兒的女人,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不會立馬轉移目光。這一張勻稱精緻的臉容讓男人見了不勝歡喜的自亂陣腳,女人見了驚為天人自慚形穢。星辰和星玉眼都直了,當然靈鈺不會,見過大世面閱人無數的三小姐怎麼可能為一個歌女的美貌而失神。皮相再美終究有青春不在的那一天,年輕貌美從來都不值得自恃。
「怎麼樣,不錯吧。這個是城中新開的綰春坊的頭牌名叫海棠,看這身段,這美艷,這唱腔,迤邐婉轉纏綿悱惻,分寸拿捏欲說還休,膚若凝脂面如海棠。皚皚輕趁步,剪剪舞隨腰,美不勝收啊。」溫瑜陶醉的搖頭晃腦。
靈鈺才沒他哥那種閒情雅好,更說不出來那一大堆香艷之詞。她皮笑肉不笑的對溫瑜說,「你還不是看人家長的好看想睡了她,玩出這麼多花樣來顯示你多麼高尚也是沒用的。我早就看穿你了。」
溫瑜也不惱,只是回敬,「我承認我是個登徒浪子,然而你不能否定我的審美情趣。只因皮相去睡一個女人,是為禽獸也。你哥我也沒有那麼隨便。」
旁邊的星玉星辰早已被二人的對話絕倒。那唱曲的海棠見溫瑜與靈鈺聊的正歡,再唱下去也無人欣賞,便徑自下了台換了裝又出來會客。
不勝嬌羞的行了禮,一副弱不禁風小鳥依人的樣子。此時方看清她的真面目,果真長了一張可以顛倒眾生的狐狸臉。舉手投足聘聘裊裊風情萬種,說起話來珠圓玉潤清脆悅耳。
雖是這般人間尤物,靈鈺心裏卻是一陣厭惡。生的這般狐媚也就罷了,偏偏不懂得自愛,如此矯揉造作賣俏倚門之態討男人歡心實在令人噁心。靈鈺存心想給這海棠一點顏色瞧瞧,「大哥我書讀得少,那句一雙玉腕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下一句是什麼來着?」
溫瑜看出靈鈺的鬼心思給她使了個眼色叫她趕快閉嘴。
海棠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出來乍到與這靈鈺素不相識怎麼就惹得她當面羞辱。早料到有這麼一天,海棠沒有惱怒,反倒心平氣和地對靈鈺說,「裝就幾般嬌羞態,做成一片假心腸。這句話可是小姐想說的?我雖身為歌妓,但並不淪落到陪睡,從小被生活所迫吃了這碗飯海棠我也無可奈何。出來走江湖賣藝全靠這一身的本事,假意迎逢賣身之流為海棠所不齒。我想小姐對我有些誤會。」
靈鈺被這番話有所動搖,自己出口傷人確實理虧。看來這個海棠還挺伶牙俐齒,又有大哥庇護,不好惹。「哎呀,我就隨口一說。得罪你了你莫放心裏。」訕訕地道。
溫瑜出來打圓場,「都是自己人嘛,這樣和和氣氣的多好。」
靈鈺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誰是自己人,她千金小姐怎麼跟娼婦是自己人呢。
溫瑜向靈鈺解釋,「海棠是綰春坊的坊主,雖是剛入主城中,名氣已經超過其他教坊,如今是城中第一大教坊呢。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爭相踏破門檻,綰春坊背後的權勢不容小覷呢。」
「公子過譽了。」海棠淺淺服了一禮,笑靨如花,「如不嫌棄,海棠誠邀各位來綰春坊小聚,不知各位貴人意下如何?」
「客氣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溫瑜急忙答應,色相畢露。
靈鈺瞥了溫瑜一眼,心說,你這頭色狼終於露出大尾巴了。
三人說話的內容跟星辰星玉的生活完全不搭邊,海棠的存在使這兩個本來也不尊貴的「座上賓」完全被忽略。兩人知趣的不搭聲,海棠卻對兩人有了興趣,問,「這二位?」
星玉不等溫瑜引薦自我介紹起來,「我是星玉,這位是我姐姐星辰,我們兩個是龍鳳胎。現在是風雲劍莊的客人。」
海棠輕輕眯起眼睛,「既然二位是府里貴賓,還請一同光臨寒舍。」
「可以呀,我們正好在這城裏逛逛。」星辰說道。她對這個海棠倒是頗有好感,其實主要是獵奇心裏。山上聽說這樣的女人詐人錢財喪盡天良害的男人拋妻棄子之類的,在海棠身上好像說不通。星辰特別想一探究竟,看看這樣的女人究竟是怎樣為人處世的。
「海棠出來許久,坊中諸多事宜還等着我處理,就此告辭了。」海棠笑聲說。或許是職業習慣,說話必面帶笑容。她笑起來尤其嫵媚,輕揮手絹如弱柳扶風,風韻神骨極致嬌美。這一下靈鈺卻沒反感,縱然是迷惑人心的外表,只要知道她的底細,也就不會輕易深陷其中了。想想剛才的出言不遜實在不是自己的作風,只因被海棠驚人的美貌震撼,為避免自己人生觀淪陷才故意貶低。情緒已經疏導宣洩,現在靈鈺可以淡然處之了。
這邊海棠出門,迎面舅爺就來找溫瑜。他還是對靈鈺不放心,前來試探溫瑜知不知道他把他們一同看上的雛妓給睡了的事。跟海棠擦身而過已使他神魂顛倒,錯愕的問溫瑜,「這事誰啊,長得可真標緻。」
「你這個粗人就別惦記了。她不是你的菜。」溫瑜一邊嘴角翹起,他自信要把海棠收入囊中,而舅爺註定沒戲。
「叫什麼呀,你快告訴我。」舅爺不以為然,不肯就此放棄。你阮溫瑜神氣什麼,你看上的雛妓還不是讓我睡了。
「無可奉告。」溫瑜就這樣甩袖子走了。他心裏海棠還是比較聖潔的,跟那些紅塵女子不同,至少他不容許舅爺這樣厚顏無恥貪婪猥瑣的男人去沾惹。
舅爺又轉向靈鈺,靈鈺伸起兩隻手躲開他,像躲瘟神一樣逃了,星玉星辰見這架勢緊隨其後。
舅爺怒氣沖沖地沖溫瑜喊,「你丫的你娶了我妹妹,吃着碗裏看着鍋里,你他媽就該浸豬籠!」
溫瑜聽到他提起水江春,再加上浸豬籠這樣殘忍醜惡的字眼,頓時怒火中燒。他早已對舅爺忍無可忍,「舅爺,說起浸豬籠咱們兩個誰更有資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着我的名號到處騙小姑娘。還有別把江春扯進來,咱們老爺們的事就硬氣點,別淨揭人短。」
提到水江春,舅爺更像捏住把柄似的得寸進尺,「你還顧忌我提江春,那你就別在外面風流快活讓她獨守空閨。我們水家怎麼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冷落她。她也是大家閨秀,你這樣對他你還算人嗎?你禽獸不如!」
「舅爺,別忘了這個家姓什麼。你寄人籬下不該這麼囂張我提醒你。」溫瑜感覺自己的忍耐快要到了極限。
「那,我住你們家是二夫人的意思,我可沒沾你半毛錢的光。」舅爺說話的底氣一下子泄了,含含糊糊,心裏想着如何收場。想起當初二夫人跟他說要招他做阮家的女婿,他是很得意的。二夫人是靈鈺的二娘,是水姓庶出的小姐。水家不像阮家那樣發達,家風崇尚隱居避世修習巫術,舅爺早就倦了那樣清心寡欲的生活,想在阮家做個上門女婿也是無可厚非。當然最好是娶個嫡親的小姐,他早就惦記着靈鈺,奈何靈鈺年紀小他好多,待她出閣自己都有三十歲了,自己又受不了守身如玉只好作罷。他從來不跟阮家人爭端,因為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話趕話吵到這地步他也覆水難收。
這時靈鈺過來拉拉溫瑜,「大哥,別吵了,走吧。」又回頭對舅爺喊話,「舅爺,你也玩去吧,啊。」
舅爺順着斜坡下驢,趁機挽回一把面子,說,「我聽靈鈺的。溫瑜你給我看好,我肯定在你前頭睡了那個女人。」揚眉吐氣的甩了甩袖子。
「他是不是把那個雛妓給睡了?」溫瑜低頭問靈鈺。
靈鈺啊了一聲,被這問懵住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溫瑜一下子明白過來,朝着那舅爺就追了過去,還連名帶姓一下子使靈鈺想起了舅爺的原本姓名。
「水德龍,你給我站住,你他媽又睡我的人!你給我站住!」
靈鈺也在後邊喊,「哥,算了吧,小心嫂子知道。」
二人一會追逐地不見人影,只聽見拳腳打鬥和爭執求饒的聲音。靈鈺緊握着拳頭使勁向下揮舞又無奈的鬆開,回過神來見早已目瞪口呆的星玉星辰,拿手在二人眼前晃晃,苦笑着問,「見怪,見怪啦,你們倆還好吧?」
星辰星玉也苦笑笑,從他倆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靈鈺就知道,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