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秘文 法術

    誰也沒見過星辰和星玉是哪來的，就連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從他們記事起，就只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奶奶。奶奶和藹可親，溫厚和善，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跟着奶奶吃穿不愁，而且奶奶總能想方設法變出好多好吃的。兩個人快快樂樂的長大，可是奶奶卻漸漸老去了。臨終前給兩姐弟留書一封，便撒手去了。

    姐弟倆按照信中所說來到了蜀山的閒雲觀。原來奶奶是已故觀主舊交，現觀主看在先人的情面便收留了才十歲的兩人。

    道觀里晨鐘暮鼓的日子如清水一樣淡而無味。對於十五歲的星辰來說有些清苦。尤其是在看了一些本是用來習字的詩經後，更是嚮往的塵世的桃紅柳綠。下過幾次山的星辰越發按耐不住，可是兩人有無盤纏，下山以後如何生存？想到這，星辰很是灰頭喪氣。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她星辰可受不了處處受人拘束，只好自己默默攢錢，賣個個水果或者自己釀的酒。除了給觀里砍些柴，也自己留一些，背到上下賣些零錢。也不知要攢到何年何月。

    星玉則隨遇而安，看樣子還準備出家入道呢。除了砍柴的時間，整天也見不到他，鬼知道他在忙個什麼。星辰整天顧着攢錢，也顧不上星玉了。兩人都是回到自己的屋裏倒頭便睡，連說話都少了。

    每日的砍柴都是例行公事。以前都是兩個人一塊砍，可這次星玉非要分頭勞動。星辰覺得近日來弟弟越來越古怪，便偷跟在星玉後邊，果真被眼前的一幕驚着了——星玉只是拿着鐮刀在空中使勁揮一揮，大片的松樹枝簌簌落下，在勾勾手掌，那些散落的柴便自己飛了過來，整齊的一層又一層，碼起了很高的柴禾垛。

    星辰險些發出驚訝的「呀！」匆忙用一隻手將那個呀字捂進肚子裏。

    星玉似乎有些體力不支，以手撫額，顫顫悠悠要倒下來。星辰終於可以發出「呀」的一聲，急忙上前去扶住星玉。星玉在姐姐懷裏緩了一會才漸漸恢復。

    「你剛才怎麼了，嚇死我了，懷疑你是妖精變的，不是我弟弟。」星辰嗔怪道，這種情況她不能正眼瞧他，她的想法是要給這個明顯已經脫離姐姐管教的翅膀硬了的弟弟一些臉色看。

    星玉見四周無人，做賊似的壓低了嗓音，「姐，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我在跟太初道長學法術。」

    「法術？」

    「嗯。太初道長說我體格屬於純陽，最適合修習法術。」星玉得意地說，「我現在是太初道長的關門弟子了，我還有法號了呢，淨塵，好聽不?」

    「可是——可是，你怎麼能都不跟我商量一聲就出家呢，這麼大事你竟然瞞着我，要不是我發現，你還打算瞞我多久，我是你姐啊，我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怎麼能這樣?」星辰火氣很大，她從不責怪弟弟，這次真的生氣了，眉頭都打了結。

    「哎，姐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瞞你，這個，我本來也不願意做道士，我算是俗家弟子吧，師父叫我不可張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師父說我不需要知道理由，我心想白學法術又不用守戒這麼好的事就別多問啦。」

    「那你怎麼會突然暈倒啊，昨天你逮了只野雞我們烤了吃了——你破戒了，所以法術不靈了吧，那你可想好，你今後都要吃素了。你忍得了？」星辰翻了翻白眼。

    「嘻嘻，不是因為吃雞腿，是因為我法力還太淺有點透支。不過我吃肉的事你得替我保密」

    「那我可不保證，你去練法術，都不能陪我了。我覺得我可能會情不自禁地又裝作漫不經心地告你一次小小的黑狀。」

    「哎呀你怎麼這樣。你要是去告我狀我以後就再也不能逮野雞野兔了，到時候你也只能吃素嘍。」

    星辰咬牙切齒「算你狠。」

    星玉吐了吐舌頭，其實並不怕姐姐去告狀，他是俗家弟子，本來就不受戒。只是不願意讓師父聽到這些是非。

    兩人各自背了柴火正往回走，被迎面一陣陰風吹的翻跟頭。恍惚中一道白影從頭頂飛過，樹林裏五彩異光閃爍，很是詭異。

    「你剛才看到什麼了？」星辰問。

    「好像是個人，穿白衣服的。哎，地上有塊玉佩!」

    「好漂亮的玉佩，這是，什麼？有點奇怪。」

    「屠龍紋，這是鑄劍世家阮擎天的東西。在書里看到過。」

    星辰這時看到不遠處有一攤白色的東西，不由得聯想到天上飛過的白衣，牽着星玉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探看。沒想到這一眼就讓她身陷情迷。

    對於沒見過世面的星辰，一見鍾情是很容易的。尤其是眼前這個想女子一樣漂亮的男人。星辰在那一瞬間覺得舌頭卡在喉嚨里，喉嚨里要開出火一樣的花。在那一瞬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羞愧歡喜憂傷五味雜陳。躺在地上的是個白衣勝雪的翩翩少年，眉清目秀，眉宇間淨是溫潤和善，星辰一下子被他吸引，儘管他都沒跟她說一句話，他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莫名其妙的讓星辰覺得，他一定會與眾不同。

    「剛才天上飛的難道就是他？」星辰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姐你什麼眼神，剛才飛的那個是個女的。」星玉上前檢查了一下這個少年，確定只是暈倒，懸着的心也落地了。

    「是嗎，也沒看清，你怎麼確定是個女的？」

    「那是，我眼神可比你不知道強幾百倍。」看身材啊，天上飛的明明雖然很瘦，但是豐乳細腰，還帶着股不明的香味。

    那少年在昏睡了一夜終於醒了，而星辰正坐在床邊縫一件衣服。柔柔的陽光從半開的木窗里透過來，從縫隙里清楚地看到幾隻麻雀飛來飛去，在窗戶下的花草間蹦蹦噠噠。被吜啾的鳥鳴聲叫起，睜開眼就是一片安詳而靜謐，阮溫良似乎可以暫時忘記昨天被追殺時的驚惶。作為阮擎天的次子和風雲劍莊的繼承者，他好像還是天性喜歡平和安詳。可是，事實並不如他意，他必須去打打殺殺。背負着家族的秘密讓他疲憊不堪。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啊，你醒了！」星辰沒想到他會醒，又驚又喜，放下針線問他餓不餓，事實上她自己決定他肯定餓了，自顧自的端了一碗玉米面糊糊，阮溫良微笑着接過來，慢慢喝完，他本來想先說聲謝謝，可是渾身無力。

    星辰專注的看着他喝粥的樣子。果真不一般，為什麼覺得他喝個粥都那麼耐看。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昨天暈倒在那裏啊。」

    「「我叫阮溫良，家父正是風雲劍莊莊主阮擎天。昨天的事實在是聽者無益，還恕我不能相告。還請問恩人貴姓？」

    「「季星辰，我還有一弟叫季星玉，昨天就是他給你背回來的。」

    「「星辰小妹，你和星玉賢弟的恩情，溫良沒齒難忘。還請受我這一拜。」

    「「客氣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我們這也是給自己積德。」

    阮溫良從上衣里拿出一隻竹筒，念咒似的嘀咕一番。打開竹筒，裏面竟然飛出一隻極為精巧的蜻蜓，看的星辰眼都直了。

    」阮溫良看到星辰那呆萌的樣子，便微笑着向她解釋道「這個叫玉竹蟲，是我們家的獨門絕技。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用它傳信，應該會很快就有人來接我了吧。」

    果然剛吃完午飯，一群衣着講究個個佩劍的人來到星辰家的小院。這個小院原來的人家搬走了，姐弟倆收拾整理了一下，院裏種菜種花，就成了一個不錯的居社。

    一干人見到阮溫良齊刷刷地俯身行禮，尊一聲「少主」。星辰留意到為首的是位年紀稍大的男人，而男人身後四位身體顯瘦，粉面桃花的個個穿着男裝，卻一眼看得出是女人。個個長得標緻，卻又各有千秋。四個人上前為阮溫良檢查了一下身體，確定無礙方又退回原位。

    「「老奴該死，沒能保護好少主，請少主責罰！」

    「「張伯快請起，我沒有受傷，這事也不全賴你。」扶起還在暗自愧疚張伯，「這兩位是我的恩人，星辰和星玉，從今天起就是咱們風雲劍莊的貴客。這是張伯，紅拂，綠袖，蘭裳，子衿。」

    齊齊向星辰星玉抱拳行禮，星辰受寵若驚不知所措地擺手客套，還是星玉十分大方地抱拳回禮。

    「星辰姑娘，星玉小哥，敢問貴府？老朽今日來的匆忙，沒有準備薄禮，改日一定登門厚謝。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嘛，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星辰連忙擺手。倒不是客氣，只是天性率真，說出實情。

    見張伯一副被噎住的樣子，阮溫良也忍不住笑了，抱着張伯的肩膀，說「星辰和星玉都暫這玉龍觀，拜謝就不必了，還是請人家來咱們府上做客吧。」

    「哦，如此甚好，那老奴回去就安排這事，過兩天親自前來迎接二位。」

    「嗯，好，還有張伯您別太客氣了，不然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很難做啊。」見着星辰這樣誠懇，張伯一干人很快與其熟絡。星玉話不多，卻風趣幽默惹人喜愛。

    姽嫿

    這兩天頗為無聊。星玉練法術的時間也比原來長了，早起吃完早飯就見不着人影了一直到晚上才回來。吃完晚飯倒頭便睡，鼾聲如雷夾雜着磨牙和夢囈，吵得星辰更加睡不着。

    這一天星辰坐在窗邊縫製兩個人的衣服，休息時望着窗邊新栽的柳樹發呆。她腦海里不時浮現阮溫良醒來時的樣子，那樣溫柔似水的目光，那樣沁人心脾的微笑。那樣柔和，她從來沒見過那樣像水一樣性情的人，卻能揉碎你的頭髮，你的皮膚，你的骨頭，讓你的心都融化了。

    一隻翠綠的蜻蜓闖入她的視線。星辰為這只不怕人的蜻蜓欣喜，發現這竟然是一隻精巧的玉竹蟲，只見蟲子上下飛舞，在空中寫出綠色的字，大致說明日前來接她去鑄劍山莊。這蟲子寫完字並不走，十分滑稽的垂下脊背，星辰愛憐的伸出食指，在它的背上劃了一下，它竟扭扭捏捏地飛走了。

    晚上星辰和星玉在竹林旁小聚。好久沒有這樣愜意的談天吃燒烤。火炬上的烤魚和山雞發出誘人的香味，星辰聽星玉沒完沒了的說修煉法術的趣事，星玉調皮，那太初道長卻是他的克星，無論星玉如何蹦躂也逃不出太初道長的手掌心。

    相聊甚歡，拿出星辰新釀的蜂蜜酒，星玉嫌酒太淡，捧起酒罈要對嘴吹，聞到一股奇怪的腥味，心裏嘀咕着，忽然感覺嘴邊一滑，一條蛇一樣的東西順着側臉就滑溜下去了，力道大得像是迎面給了他一記耳光。

    「哎呦，這是什麼東西，敢打小爺，活膩歪了。」要去踩扁那條，誰知那蛇靈敏的很，一個扭身就躲了過去。

    「哎，星玉你先別急，你看這是個什麼東西，它有腳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東西，而且它的頭也不想蛇。」

    「哎，真的哎！」

    「我在道觀里的書齋的一本書上看到過，有一種兩犧習性的魚，形狀像蛇而有腳，難道是娃娃魚？」星辰說

    「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我見過娃娃魚，樣子是有點像，不過這條是金色的，而且頭也有點畸形。難道是在這酒里泡的？算了，饒它去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星辰笑道「你是個道士，別忘了自個的身份。」

    星玉的注意力都在那壇酒上。他倒是不介意這酒里曾經養了條蛇，他甚至覺得更想嘗嘗這酒是不是變得特別了。

    星辰可受不了，看着星玉還拿舌頭舔，那樣子真是太噁心了。

    而那條被稱作娃娃魚的在遊走之後，很不屑地一甩身變成了白衣銀髮的美人。她的五官與一般人差別很大，眼睛幽藍，波浪般的蜷曲的頭髮讓它顯得非常與眾不同。此時她拿出一面鏡子，摸着自己的嘴唇做出一副恨恨的表情。「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占我宜。」忽然鏡子裏的美人眼神變得愛憐，笑得雲淡風輕卻又風情萬種，「雖然被那阮溫良的攝魂玉所傷逃到酒罈里，那酒竟然很養我的皮膚，身上也沒留下疤。真是可喜可賀。要是有一天我姽嫿容顏被毀，可怎麼去顛倒眾生。」

    「我得趕緊跟玉面會和，這個丫頭做事從來不知變通，絕情雖好卻也容易把自己逼上絕路，還真是不讓人放心。」

    「你在說我嗎。」一身黑色衣褲，短髮幹練的聲影迅速飛到姽嫿面前。這個女子雖然不加裝飾，唯一的裝飾便是額頭上垂墜的水滴狀的玉，然而面如美玉般剔透，艷若桃李冷若冰霜，是另一種風情。

    「說曹操曹操便到，看來你還真是說不得。」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管好自己。怎麼，打不過人家就躲到酒罈里，還喝多了不出來，你也真是太沒出息了。」

    「你厲害，咱們龍族裏誰不知道你飛龍玉面是本領最高強的，我游龍姽嫿只能屈居第二嘍。」

    「沒想到一個毛頭小子你都搞不定，這太不應該，也出乎我的意料。」

    「攝魂玉在他身上，本來我已經得手，沒想到他一念咒語那攝魂玉就來了，雖然只是一小塊，想必是他們阮家怕着我們龍族報復把攝魂玉化整為零來防身，可是我沒防備就被他偷襲了。」

    「那阮擎天也是煞費苦心。他們阮家日漸敗落，已經大不如前。阮擎天這一支子嗣薄弱，兩兒一女，偏偏大兒子阮溫卿狂妄自大貪財好色，又娶了個生性嫉妒的水江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這個阮溫良了。」

    「那小子心眼多，很難對付。美人計都使不上，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早就跟你說過多學些本事，美人計不是對誰都管用。」

    「你那邊進展如何？鮫人族可願祝我龍族一臂之力？」

    「別忘了朱雀是怎麼死的」玉面的眼神永遠深不見底，就連一起長大的姽嫿都望之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