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袁老爺子走下來開始,哥格就渾身僵硬,兩人相握的手心裏都是汗。
「哥格你腫麼了?」仙仙用神識問,過了一會兒也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林逸軒只是雙眼發直地看着台上,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神遊何處去了。但是他的身體卻帶着克制的微微發抖。
仙仙嚴肅起來,緊緊地護在林逸軒身邊。沒想到哥格這個時候,突然遇到心魔。
心魔只能靠自己突破。
成功了,修煉一日千里;失敗了,永遠止步於此。
林逸軒一看到那個黑衣年輕人就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江慧珊的兒子死後,她把怨氣都發到了他的身上,挑撥他和林清風的關係,剝奪了他的所有財產繼承權,在他受傷需要輸血的時候,讓他染上了愛滋病毒。他以為這一切都是江慧珊做的,後來,他發現了爸爸居然還有一個私生子。
這一切都是那個私生子的手筆。
他掩藏在幕後,看着他和江慧珊兩敗俱傷。
他也是無意中知道,原來這個私生子也是別人的走狗。對付他的行為,是私生子做的,但是如果沒有這個大老闆做靠山,他也沒有能力做這些。
不過,這輩子,這個私生子連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了。
只是,沒想到他會見到他的大boss。
記得臨死前,私生子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說着這一切,那個男人來了,私生子立即像條狗一樣跟過去。
那男人高高在上,仿佛皇帝一般,俯視一切,而他,也有這個資本。
他屈辱地趴在地上,那個男人只瞥了他一眼,看都不屑看他,說:「殺了吧,還有很多事要忙,別浪費時間。」
私生子恭敬地說:「是,主上。」
然後,他上輩子就結束了。
這輩子他瘋狂地學習、瘋狂地修煉、擴張勢力,就是不想再有這種感覺——自卑。
是的,骨子裏,他是自卑的。
以至於他看見這個男人,居然會有這麼大生理反應。
這輩子,那個私生子沒有生出來,他有自己的傭兵團,他已經修煉到練氣四層,他和寇家合作的公司為他賺了幾輩子花不完的錢。
他為什麼還會自卑?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更何況是上輩子。
他現在在他的面前完全沒有必要去自卑,因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錢和權。
這輩子他有瑪麻、有仙仙,還有很多關愛他的長輩……這些人給他的愛,都不枉他這再活這一遭了。
他就是他,上輩子過去他沒法改變,這輩子乃至以後的歲月,他都將盡他最大的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強,保護好自己所愛的一切。
仿佛有什麼壁障被他打破了,一切有一種豁然開朗,柳暗花明的感覺。
林逸軒睜開眼睛,額頭上還掛着汗,卻神清氣爽。
林逸軒與心魔抗爭的過程暗潮洶湧、兇險異常,在外界只看到他在那裏站了短短几分鐘而已。
袁老爺子的話都還沒有講完。
林逸軒突破心魔的一瞬間,靈氣不由自主的湧進他的身體。
那個年輕人似乎感覺到什麼,眼神銳利地朝這邊看過來。
林逸軒控制自己的身體停止吸收靈氣。
袁老爺子這時說道:「……今天是雙喜臨門,除了我的生日,今天還是我的孫子袁?和張家小姐定親的日子。」
台下眾人熱烈鼓掌。
年輕人也就是袁忠鑫的兒子袁?走上台,音樂聲響起,張仙儀從旋轉樓梯緩緩走下來,美若天仙,很多二世祖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仙仙和林逸軒同時渾身緊繃,張密就跟在張仙儀的旁邊。
林逸軒急忙傳音給仙仙:「我們先離開這裏,儘量不要讓他見到你。」
仙仙也正有此意。她沒辦法用換顏符,被張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會給家裏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自己怎麼都能脫身,但是辛家人不行。
仙仙從來都以自己是天靈體為傲,此刻,卻寧願自己不是天靈體。
「哥格,你待在這裏,我自己走。」
「不行,我在你身邊還能掩護你一下。現在我們兩個人走太明顯了,等一會兒舞會的時候,我們在走。」
仙仙點頭。
台上的張密和袁家的人都講了一些話,兩個人完全沒有心情聽,只感覺度日如年。
當宣佈由袁?和張仙儀跳開場舞,賓客們都往後退,空出足夠大的位置,讓他們兩人跳舞。
林逸軒和仙仙就趁着這個機會溜了出去。
如果兩人回頭就會發現,張密看着他們勢在必得的貪婪目光。
林逸軒和仙仙剛跑出宴會大廳,就遇到了袁朝閣,他正靠着門廊上,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袁朝閣在校園是風雲人物,是校園王子,在袁家,卻什麼也不是,袁家重要的場合從來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袁朝閣看到仙仙和林逸軒跑出來,驚訝的問:「你們怎麼出來了?」
仙仙立即說:「袁哥格,我遇到麻煩了,這裏有安全的地方嗎?我不能讓張密見到我。」
袁朝閣心裏一驚,問道:「你也是天靈體?」
「你也知道天靈體?」林逸軒有種不好的預感,袁朝閣卻沒有給他們思考時間。
「你們跟我來,快。」
兩人跟着袁朝閣朝莊園的西北方向跑過去,那邊是袁朝閣住的別墅,旁邊剛好有個花園。
中式花園假山林立。
「你們跟着我的腳步走,不要走錯了。」
兩人當然知道這裏布有陣法,而且還看出來是迷蹤陣,兩人連連點頭。
進入陣法內部,假山好像還是那些假山,卻又仿佛有很多假山。
「你們就待在這裏,等張密走了,安全了,我再來找你們。」
袁朝閣走後,林逸軒不放心地說:「仙仙,你的秘密不能隨便跟其他人說,知道嗎?」
仙仙反駁:「袁哥格又不是其他人。」
林逸軒都快被心裏的酸水淹沒了,忍不住說:「那也要當心。袁朝閣不過是普通人,他怎麼知道天靈體?他住的這裏還有陣法,這都說明這個人不簡單。」
仙仙沒有反駁林逸軒,她在思考另一件事,袁家跟張家要好,袁家又是普通人,那袁家的陣法又是哪裏來的?
不好。
林逸軒也想到了,剛要說話,仙仙連忙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並且飛速地在她和林逸軒身上各拍了一張隱身符。
沒錯,陣法都是張家人佈置的,張密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林逸軒和仙仙剛剛隱身,張密就進來了。
再說袁朝閣,他藏好林逸軒和仙仙的時候,只想着把他們藏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過了一會兒也想到陣法是張家佈置的,不可能難倒張家,正要回去給他們換地方的時候,張密就來了。
他只能回到別墅藏好,用望遠鏡觀察這邊的情況,腦中不停地想着解決的辦法。
如果仙仙遇到危險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都怪自己關心則亂。
張密擺脫了袁家人,第一時間追出來,沒想到還是讓人給跑了。
天靈體最近批發甩賣嗎?從前百年都不出一個,他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遇到了兩個。
他還沒有發現閣皂山上的跟今天的是同一個人。
張密追到迷蹤陣,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人。按理說兩人不懂陣法,應該迷失在陣中才對,可是他沒有感知到陣中有誤闖的人。
張密來到陣法中央的一處假裏上,手不知道摸了什麼都地方,一個矮小寬大的假山自己挪開了,露出了一個大洞。
張密徑直走了進去。
林逸軒和仙仙躲在另一邊看完了整個過程。
「我們現在出去嗎?」仙仙用神識問。
林逸軒搖搖頭,用神識回答:「我們現在出去,會觸動陣法。等他上來,走了以後我們再出去。」
林逸軒猜測張密以為他們進入這個密室里了,但事實上,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裏有個密室。
袁朝閣用望遠鏡一直盯着這邊,時間越久,他的心裏越是焦急。
事實上,陣法里發生的一切他都看不到,他只能盯着假山陣法的出口,一刻不敢放鬆,等着仙仙和林逸軒從裏面出來。
再過十分鐘,他心說,再說十分鐘兩個人沒有出來,他就顧不得被張密發現,一定要進去找他們。
「哈哈!我來了!」一個人突然推門大叫一聲。
袁朝閣緊繃的心弦仿佛砰的一聲斷了,他看着進來的人,再也忍不住大聲喝罵:「白痴!你幹什麼?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嗎?給我出去。」
袁朝閣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的哥哥。不論是出於憐憫,還是為了讓他在這個家過得舒服些,他對待袁宇都是關心的、有耐心的,盡到了一個好弟弟的本分。
袁宇作為一個智障,顯然沒想到一向和善的弟弟會罵自己,他就像個孩子,靠感知他人對自己的態度,來感知好與壞、善與惡。
他感知道袁朝閣的怒意與氣憤,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哇哇哇~
幾歲的小孩兒哇哇大哭,很多人尚且沒有耐心,何況一個成年外表的人哇哇大哭。
現在仙仙他們那邊正是性命攸關的時刻,袁宇還過來搗亂。
袁朝閣從未有過如此的緊張和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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