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仙蹤 第五章 黑衣人

    下野兄初一奇,不過轉一想也嘆道:「這倒是,那宗政氏一亡,那裏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好象聽說過那一場大變死了有上百萬人之多,只怕還是少算了的——只是後來這位袁侯如何了?」

    蒙塵兄道:「夏侯氏糾眾作亂,數年間卷盪全國,各州紛紛陷落,惟獨那袁侯保宗政國太子據守本州拼死抵抗,夏侯氏曾數度派人前往說降,你猜那位袁候是怎麼說的?」

    下野兄奇問:「怎麼說的?」

    蒙塵兄說道:「那位袁侯說,我自幼深受國君的大恩,只恨不能報答萬一,如今你夏侯氏謀亂,殘害君室,荼毒百姓,本應是我報答恩義、匡扶君室之時,奈何我道淺力薄、寡難敵眾,怕此恩今世難報了,然而縱然如此也唯有一死爾,不要再多言。」

    下野兄不由大聲贊道:「果然是忠義之士,深得我儒門的 『仁義』二字,其實這位袁侯也算得我儒門弟子了。」

    蒙塵兄目光一閃,繼續說道:「兩年後,他被夏侯氏糾眾獵殺於一處荒嶺上。那夏侯氏其實真是大憐其才,在將其重重圍困之後再度勸降,他在眾敵環伺、生死之間卻渾然不懼,猶自大聲喝斥咒罵那夏侯氏,最後被殺死在嶺上,端的是慷慨悲壯!」

    那位下野兄猛然拍案贊道:「果然是一位偉男子,只恨不能得見,若是跟隨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桌子被他拍得「吱呀」一響,幸得他力氣不大,否則非散架不可。

    就在此時,旁邊一直不言聲的瞎子忽然冷冷的怪笑了兩聲。

    兩個儒生特別是那下野兄正是心神激盪之時,聽瞎子發出怪聲,哪裏不知道是何意?

    那下野兄冷聲問道:「衛瞎子,你這是何意?難道說這袁侯不該贊?」

    瞎子又只「嘿嘿」 冷笑兩聲,似是不屑回答。

    那下野兄一時也怒了,擼起衣袖露出白皙乾瘦的胳膊,罵道:「衛瞎子,你若是不說清楚,我今天跟你沒完。」

    瞎子這才慢悠悠的說道:「誇讚得倒是沒什麼大錯,只是你們牽強附會、生拉硬扯,明明是一名道行精深之人的事情硬扯到你們儒家的頭上,實在是臭不可聞!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可笑的了。」說完又乾巴巴的怪笑了幾聲。

    那下野兄勃然色變,大聲罵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儒門尊奉仁義,難道就不許那袁侯深受我儒門思想的薰陶,行那大忠大義之事?你這瞎子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胡言亂語了。」要不是他有點眼色自付自己身量遠不如瞎子,否則估計早就動手了。

    瞎子冷笑道:「我自然不懂,哪裏比得二位……」

    那蒙塵兄素知瞎子的性情,知道瞎子肯定要說什麼難聽的怪話,那下野兄也是倔性子,一會怕是要弄得不可開交。

    他一眼瞥見閣中猶有一少年,趕忙岔開話頭,向那猶自歪坐在邊角處旁聽三人說話正出神的少年問道:「咦?陳家小哥你怎的還在這裏?今天天氣這般冷還上山嗎?」

    那樵夫般的少年兀自在角落裏發呆,恍惚里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的「哦」了一聲,後見是儒生問他,便有點笨拙的點頭說:「我聽得有些入神,差點就忘了,這就去了。」

    說完,向三人行了一禮,便出了水閣,踏着一地的瓊雪遠遠的去了。

    那蒙塵兄望着陳姓少年出了門,心有所感般說道:「知底里的,都知道這陳家說起來也是整個郡甚至州里都數一數二的大世家,受着州里的奉養,誰曾想這陳家六老爺一家生計這般窘迫,大雪連天的還得到山裏打柴賣錢度日,生在大家卻連我們這些落魄書生都不如,倒真是有幾分可憐。」

    那蒙塵兄向少年問話後,瞎子立時就閉了嘴緘口不語起來,倒讓那下野兄有些無的放失了,見那蒙塵兄這般感嘆,遂接口道:「這正是那等大家之人的可鄙之處,這昶縣裏陳家莊和陳家鎮不消說是那陳家的產業,除此之外還佔據有好幾處山嶺、別院,又有國帑奉養,何等富貴?但傳說族中子弟若是沒有什麼天賦根基的,最多撥間屋子、每月給點例錢就打發了,任其自生自滅,說起無情誰又比得上?」

    蒙塵兄道:「下野兄這話倒是真的,我曾聽人說起過,這陳家六老爺本是陳家嫡派子弟,而且似乎輩分還不低,只是因和我們一般都是凡俗之人,便被遠遠的打發了,只在外頭得了一間破落的小院,父子二人在裏頭過活。這還罷了,每月只憑些族裏撥付的例銀過日子,日子其實倒也不算艱難,只是這位六老爺看着雖然平和,卻不事營生,似是個性情涼薄的人,每日不是悶頭讀書,就是外出遠遊,沒過多久例錢基本都花了個精光,倒是苦了這位陳家哥兒,得經常上山砍柴賣錢貼補家用。」

    下野兄點頭道:「說起這位陳家小哥卻是好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苦,還時常被陳家的那些得意人欺辱,但從未有聽他說過一句怨言,見了我們都頗為有禮,倒象是我們儒門弟子,哪象其餘的陳家子弟?那些人見了我們,雖不怎麼生事,但看我們倒象看條狗一樣,就連陳府里的一些奴才也是一般,只可惜他天生腦子不大靈光,話不多,尋常沉默寡言的。」說着唏噓不已。

    這嘆息的話一出,眾人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免有點寥落,蒙塵兄道:「罷了,罷了,你我本是無用書生,別人的事情也管不了,還不如喝喝酒,喝醉了一覺睡去比什麼都強……」

    ……

    不說三人在榭中閒話,只說那陳姓少年已冒着風雪上了盤陀山的山道。

    這陳姓少年身上僅穿一件輕薄的灰藍色小夾襖,衣服的袖口剛及腕,褲腳堪及腳踝,看着緊巴巴的,更顯得瘦削單薄。下面又光腳穿着一雙滿是補丁的布鞋,身上還掛着一圈不長的草繩和一把半鏽的柴刀,腰挎一小竹簍,一副樵夫般的模樣,看上去極其的寒磣。不過頭髮卻梳得齊整,用一根木簪別着,此時已覆上一層雪白,在風雪中臉也被凍刮成了紫醬色,只是他似乎並未覺得有多少寒意,一路走得甚是堅實。

    未走多久,山道上一人「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迎面走來。這人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漢,滿面皺紋,兩鬢早蒼,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堆裹着一片銀白,不過精神卻健旺得很,身後背着一大捆柴火,卻不見如何吃力,正悠悠的走下山來。

    陳姓少年識得此人,尋常上山常見,只傻傻的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老漢提醒一句道:「陳家小哥今兒也來?這時節外頭的乾柴越發的少了,得往裏頭走上一大段,林密的地方乾柴才多些,如今天寒地凍的最能賣個好價錢。」

    陳姓少年笑着點了點頭,站在道旁避身讓路。

    老漢也不客氣徑直走了過去,不過剛走得幾步,忽然站住回頭叮囑道:「聽馮獵戶說山里深處這段時日似乎有些不安分,也不要進去太遠了。」說罷揚長而去。


    一個半時辰後,一處嶺上陳姓少年背着一大捆柴火走了下來,剛轉入山道,忽看到遠處的山路上飛快的行來一撥人。

    這一撥人有二十來人,多是一襲黑衣勁裝,腳蹬快靴,黑色衣褲上還鏽有一道暗色金邊。腰上一律都束有一根暗金色的腰帶,腰帶掛着一把尺許長的彎刀和一把幾寸長的短匕,還有一付小巧玲瓏的弓弩以及兩個不小的金邊囊袋,後背上則背有兩個箭壺,壺裏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黑羽短箭。

    這撥人里走在最前的是一個紫衣青年,面目清秀,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看着氣度頗與常人不同,倒象一個貴家公子,在一群黑衣人中頗為顯眼。

    紫衣青年身側僅落半個身位處則是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臉漢子,這人的裝扮則與其他人相仿,不過黑衣上還多了條細亮銀邊,而且背上還多了一把寬大的銀弓,後背的一個箭壺也要長上幾分,只是只放了三支長箭,這人看比其他人高出一頭,故也甚是顯眼。

    這一撥人行走如風,卻又無聲無息,踩着一地瓊雪竟不留一絲痕跡,若不是少年偶然瞧見,未必能發覺得了。另外最奇的是,漫天輕雪一飄落到他們身旁竟自動化解開來,身上不沾染一絲。

    陳姓少年看了一眼見是行徑有些古怪的生人,只皺了皺眉頭就不再理會,背着柴火低頭就走,假裝未曾見過。

    那伙人此時卻停了下來,紫衣青年皺着眉頭沖身後的黑臉漢子輕輕耳語了幾句,黑臉漢子點了點頭,朝身後一瘦削矮漢招了招手,那瘦削矮漢頗有眼色,趕忙近前問道:「大哥,怎麼了?」

    黑臉漢子說道:「大人說這裏的路不大好走,這般亂走下去怕要誤了大事。」

    瘦削矮漢是個伶俐之人頗有眼色,附聲道:「這倒是,此次出京走得匆忙,大人又未透露半點消息,待日夜兼程的趕到了這個破地方卻又不熟悉,偏偏道路又奇多,方才多轉了幾圈我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大人莫非是要……」眼睛朝遠處的陳姓少年瞟了一眼。

    黑臉漢子點了點頭。

    那瘦削矮漢上前幾步朝不遠處的陳姓少年招手叫道:「那位小兄弟你過來一下。」

    陳姓少年站住了,左顧右盼了一會,確定左近無人,才問道:「可是叫我?」

    瘦削矮漢說道:「正是。」

    陳姓少年背着柴火,默默走了過去,兩眼直呆呆的看着那瘦削矮漢。

    瘦削矮漢被陳姓少年看得莫名其妙,便問道:「你盯着我看做甚麼?」

    陳姓少年道:「大哥不是你叫我嗎?——要是沒事我就走了。」

    瘦削矮漢皺了皺眉頭,心道:「這人怎麼有點傻裏傻氣的?」

    不過這人的性子倒也去得,耐着性子問道:「小兄弟,你可知道斷頭崖怎麼走?」

    陳姓少年經年行走於山中,那斷頭崖自然是知道的,那是在盤陀山深處一處頗高的斷崖,崖下一帶是方圓百十里的密林,多有些豺狼虎豹,他也只是偶爾去過附近一兩回。

    他將路徑說了一遍,不過口嘴笨拙,顛三倒四的說了半日,道路七彎八拐的也未見說得清楚明白,聽得那些黑衣人一身汗,若不是初時見其有點呆傻氣,左近又再無人,只恨不得一刀砍了。

    瘦削矮漢看了黑臉漢子一眼,說道:「小兄弟,不如你帶我們去如何?」

    陳姓少年老實說道:「那個地方挺遠的,這般走過去怕要走上一兩日,我還要拿柴火到集市去賣呢。」

    瘦削矮漢微微一笑,手一揚指頭上已夾着一小塊金錠,揚了揚說道:「路程遠些不怕,我們都是有法術的人,費不了你多少時間,個把時辰足夠了。另外,你的這些柴火權當是我都要下了,你只要給我們帶路就行,其餘的就不用你管了。」

    陳姓少年見了金錠子頓時面上一喜,不過轉而眉頭大皺,苦着臉說道:「這位大哥,這麼多錢我可找不開。」

    瘦削矮漢見少年苦着張臉,還以為是不樂意,正要發怒,卻聽少年這般說,轉笑道:「只要好生帶路,就不用找了,都賞與你吧。」指頭一彈,小金錠朝陳姓少年跳了過去,陳姓少年下意識一接,猶豫了一下才小心揣入懷中。

    紫衣青年負手立於一旁,早就不耐煩,見答應了下來,獨自一人先走了。那黑臉漢子忙吩咐瘦削矮漢說了句「你帶着他吧」,說完緊跟了上去,後面的二十來人自然也忙着跟了過去。

    瘦削矮漢說道:「我們也走吧——咦?你這捆柴火怎麼還背在身上還不快扔了去?」

    陳姓少年囁嚅道:「這般扔了真是可惜。」

    瘦削矮漢怒道:「我出錢買下的,叫你扔了便扔了!還有腰上的小破簍也一併扔掉!」

    陳姓少年沒奈何,只好把柴火放在地上,不過卻護着竹簍道:「這是我爹讓我挖的,可不能扔了。」

    瘦削矮漢罵道:「這窮山破嶺的能有什麼好東西?用這般護着?」待見一行人漸漸走遠,也懶得跟陳姓少年羅嗦,況且這小破簍子也不礙什麼事。罵完就一把抓住少年的背心,將其輕輕提將了起來,好似沒有什麼分量一般,然後邁開腳步向前行去。

    陳姓少年被瘦削矮漢提在手中,只覺得這瘦削矮漢走得似乎慢悠悠的,但路旁的樹木向後飛快的倒去,一時大有目眩之感。

    一行人走得迅捷,只不過一柱香的時間,經陳姓少年的指點這些黑衣人順利的來到了斷頭崖。

    這斷頭崖是一處形如斷頭的崖口,想來是因此而得名。崖上光禿禿的,只有一株兩丈來高的半禿黃松,雖覆着雪,仍顯得甚是蒼勁。

    此崖其實算不得如何的深,只三十來丈,不過極是陡峭,崖下方圓百十丈原本都是些亂石和低矮灌木,如今被大雪覆上了一層,只是一片雪白,再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莽莽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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