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別跑 漁家飯

    沈明宇心中無法控制的傍惶起來，縱然拼命抑制，但因為那一句話，深深刺激到他幼小的心靈。

    「臭小鬼，我可不是胡說，你娘確實是不見了吧，她就是受不了苦，不想要你這個拖油瓶，所以才跟人跑了。」

    他感覺就像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塊大石。眼淚總是不由自主的往下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母親剛剛不見的夜晚，孤獨和無助圍困了他。

    原武羅走進院裏，便看到大開的門，和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她一邊叫着他的名字一邊往裏走。「小宇。」

    沈明宇還陷在低沉的情緒中，以為自己是在幻聽，只稍稍動彈了一下，但沒有起身，原武羅不放心的走上前，探身去看他的臉。

    沈明宇小小的臉頰上尢掛着淚痕，驀然看到原武羅，嚇了一跳，立即用手去抹眼淚。

    「師……師傅。」他坐起身子，跳下床，恭敬的像他行禮。

    原武羅張了張口，看他低垂着頭，到底沒有把話問出口。

    相處這些天，她對沈明宇多少也有些了解了，這個孩子敏感又脆弱，不會輕易向她吐露心聲的。

    原武羅道：「餓不餓？」

    沈明宇搖搖頭，但空了一天的肚子卻誠實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尷尬的羞紅了臉。

    原武羅微笑的摸了摸他的頭，道：「走吧，回去吃館。」她說着，很自然的牽起他的小手，帶着她往外走。

    沈明宇偷偷抬眼看了看她微笑的側面。

    師傅的手，好溫暖。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空蕩蕩的家，眼中掠過一絲失落。

    媽媽的手，更加溫暖。

    知道沈明宇早上出去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在她面前老垂着頭，那勉強扯出的笑意，怎麼看怎麼彆扭。原武羅為了轉換他的心情，索性拉上長生和沈明宇一起去外面吃晚飯。

    紅河岸上的漁家飯聽「大耳報」說過，很有風味。又是在漁船上，一邊泛舟觀景一邊吃飯，原武羅本就打算要試一試，正好趕得這個巧。

    原武羅在岸邊選了一個老船工和小孫女撐的船，不為別的，只因老人和小孫女是武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組合。

    老船工年紀大約五六十歲，膚色黝黑，但身子看上去卻很康健，小孫女十一、二歲的年紀，梳了兩個包包頭，用紅繩紮起，膚色隨她爺爺，但眼睛黑白分明，很是可愛。

    她熟練的在圍爐上烤燒着自己釣來的魚和拾來的海貝、螃蟹等，在旁邊的鍋子上炒着熱菜，一會子功夫，就麻利的上好一碟碟熱氣騰騰的菜。

    大魚餃子、魚包子、鮮魚面、魚味糊糊湯、海菜、夾子、海菜湯、海膽湯，碟和碗都不大，但種樣豐富，量也足。

    原武羅一樣樣的挾到沈明宇的碗裏，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沈明宇不由苦着臉道：「師傅，你再挾我就沒地方下筷子了。」

    原武羅不以為意道：「那就趕緊吃唄。地上有什麼好看，不趕緊好好吃飯的話，我給你再追加一碗哦。」

    不好好吃完一碗飯，就添一碗反正就是得想辦法吃完，否則別的免談。

    這是原武羅慣用的招術，沈明宇哪裏還有心思想別的，趕緊動筷子吃起來。

    原武羅看着他埋頭吃飯，兩頰鼓鼓的模樣，笑了笑道：「慢點吃，小心噎着。」

    她自己也吃起來，感覺到對面過去明顯集中的視線，她抬眼一看，不禁一怔。

    長生一手抓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嘴巴因為塞進太多的食物而鼓鼓的樣子，清澈的眼眸滿含期待的注視着她。

    原武羅問道：「長生，你幹嗎啊？」

    長生清澈的眼中明顯得掠過一絲失落。

    原武羅想了想。

    難不成……

    她看着長生道：「慢點吃，小心噎着。」

    長生點點頭，才開始嚼動口中的食物，明澈的雙眸閃着愉悅的光。

    原武羅不禁好笑，她的視線在埋頭吃飯的兩個一大一小身上來回掃視了一遍。

    一種溫暖的心緒在心裏擴散着，原武羅不由的自語道：「我們這樣像是一家人。」

    沈明宇聽到了她的低語，他抬起頭，在原武羅和長生兩人之間巡視了一遍，輕聲道：「師傅是說，你是媽媽，長生是爸爸，我是孩子。」

    原武羅被他這童稚的話語直擊，看了看長生發呆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她挾了一個魚丸塞進沈明宇的口中，道：「小孩子別瞎說。一家人是一家人，姐弟，姐弟，知不知道。」

    長生垂下眼斂，掩去心底突然而生的失落感。

    原武羅卻以為他是害羞了。她笑了笑，伸出兩隻手摸了摸兩人腦袋帶了幾分遊戲之心，道：「吃飯，好好吃飯啊，乖仔。」

    沈明宇埋頭吃飯，眼睛裏不由閃過淚光。

    他想到母親吃飯時也常常摸着他的頭讓他好好吃飯。

    原武羅吃得很開心，這種跟家人在一起同桌吃飯的感覺，已經久得幾乎快要讓她遺忘了，但現在在這裏她得到了。

    家人是世上最溫暖的回饋，體會其中，讓每一道菜吃起來都是那麼美味。

    風正輕輕，月色下水面上波光粼粼。

    長生的視線落在那波光上，心緒如漁船一般搖動。

    「是啊，情侶嘛，情侶就是一對男女產生了愛情在一起。」

    「所謂愛情，有許許多多種的形式，相互愛慕的兩個人想要天長地久的在一起而努力的，那就叫做愛情。雖然並不是每一份愛情，都能擁有美好的結局，但是愛情就像是上天所賜予人類的禮物，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那種感覺。」

    他回想起原武羅此前說過的話。

    難道說他對原武羅，便是像順子對圓姑的心意一樣，所謂愛，就是如此嗎？

    一陣難以名狀的失落感湧上心頭，長生終於明白自己對於原武羅的真實感情，可是他在同時也察覺到原武羅對於他的感覺和他對她的並不一樣，長期繚繞在心頭的迷霧終於被拂去，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難而求得的美麗迷幻之愁。

    這一頓漁家飯，三人吃得是各有心思，別具滋味。